迟来的正义 (星星花花223345)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星星花花223345
- 入库:04.10
寻逸抿了抿唇,推着自己的老师向走廊深处走去。他这才发现自己左手边儿那排座椅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青年,个子高高的,穿着一身咖啡色的大衣,衣摆一直垂到膝盖上一寸左右的地方,右手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青年低着头,几缕碎发落在额前,寻逸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我一会联系一下南大法学院的老师,看看他们能不能动员学生帮忙献血。”许静兰说完后便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手机,还没按几下,就被走廊里传来的动静转移了注意力。女人微微侧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从邱三桥的身上移到寻逸的脸上,然后停住不动了。她不情不愿地将一段还算新鲜的记忆从自己脑海里某个阴暗的角落翻出来,等她把自己儿子口中的“寻寻”和朝着她走过来的大男生对上号儿以后,脸色变得更加阴翳。
许静兰的视线在寻逸和自己身旁不远处站着的青年身上流连片刻,语气陡然冷了下来:“又来了一个。”
寻逸在许静兰对面停了下来,他将轮椅转了个角度,让邱三桥和许静兰可以面对面交谈。
邱三桥温声询问:“许老师,周觅他现在怎么样?”
许静兰没吭声,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半天没想起对方是谁。
周成林倒是认出了轮椅上坐着的男人,礼节性地唤了声:“邱老师。”说完他附在自己妻子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许静兰的眼波动了动,却依然保持着之前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说:“我儿子还没醒过来,大夫说上了叶克膜以后还是有希望救回来的。”
“叶……克膜?”邱三桥有些茫然地看着女人,“叶克膜”这个听起来有些怪异的陌生名词,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因为之前寻逸曾提到过一次,林同榷也说起过。
“叶克膜啊……”许静兰抿着唇,仰头望着嵌在天花板里的白炽灯,看着看着,白炽灯投射出的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模糊,就像是被一支蘸着水的毛笔描过一样。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光圈又恢复了之前的大小,明晃晃的,甚至比刚才还要刺目。她觉得马上就要落泪,心中的苦楚不比两天前在医院里听到儿子的病情,听到“叶克膜”这三个字的时候少上半分。如果不是这场事故,她的字典里永远不会出现这个蹩脚的音译名。
俞鸿飞:作者终于把我放出来了,说让我英雄救美_(: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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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拜托,告诉我一个数字,我需要一个数字。
周觅的主治医师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大夫。老大夫说现在年轻的医生都特别洋气,在科室和病房里.一直ECMO、ECMO的这么叫,只有他一个还在坚持用“叶克膜”这个音译名。老大夫还说,“叶克膜”也没那么神奇,工作原理特别简单,就是将从病人体内抽出的静脉血去除二氧化碳,然后经过氧合、调温后注回病人的动脉或静脉系统,这样就可以在部分程度上代替心肺,维持人体脏器组织的氧合与血供。
老大夫没察觉出许静兰在发愣,越讲语速越快。这些话像一阵微风拂过女人的耳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记住的只有心和肺这两个字。
新来的小大夫嘴快,解释了句,这么跟您说吧,ECMO就相当于一个人工心肺,您儿子的心脏不工作了,肺也不工作了,这个时候一般的呼吸机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只能用一个人造的心肺暂时代替一下,不过这也只是暂时性的。
许静兰哑着嗓子问,我儿子的心肺功能什么时候能恢复,有多大希望能治愈。小大夫皱皱眉,说,目前说不准,但我们会尽力救治。许静兰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她说,拜托拜托,告诉我一个数字,我需要一个数字。小大夫终于开口,说,百分之三十,但如果不上ECMO,撑不过今晚。许静兰木然地点头,后来大夫又提到叶克膜的开机费要六万五,每天的运行费要两万,如果机器老化了费用需要另算,ICU的常规费用每天一万,要她考虑一下家庭经济是否允许,不允许的话赶紧在微信或者别的平台众筹一下。女人不停地点头,含泪说,只要能救活我儿子,怎么都可以,怎么都可以。
许静兰再次深吸一口气,看着邱三桥,将差点儿夺眶而出的热泪压了回去,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叶克膜……那是救命的东西。”
周成林抬手在自己妻子的背上抚了抚,对邱三桥说:“大夫刚才跟我们说叶克膜在工作的时候会影响到血里的凝血因子,需要每天输入血浆调整凝血因子,不然容易发生血栓和脑溢血。可现在医院里都是伤员,血库缺血缺得厉害,尤其是B型血,好几个病人都在抢,大夫让我们找亲友帮着献血,还必须是B型的。唉,问题是熟人都在燕京……”
“许老师,周老师,你们别担心,我们会帮你想办法。”邱三桥注视着面前这对夫妻,缓缓地说。其实他很想帮许静兰一把,但医院要的是B型血,他是A型,想献都献不成。他只能过会儿试着联系一下在南京工作的朋友。
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寻逸突然说了句:“我也是B型血,我一会就去给周觅献血。”他说完后,扫了一眼病房外座椅尽头不远处的阴影,发现刚才一直站在那里的青年已经消失不见。
邱三桥怔了怔,回头看了自己学生一眼。
“谢谢,谢谢。”周成林想回以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邱三桥又劝了许静兰和周成林几句,才被自己的学生推着离开了ICU病房区。
回到自己的病房后,寻逸扶着邱三桥坐到病床上,告诉对方自己要去输血科领一张申请表。
邱三桥在男生转身的一瞬抓住了对方的手:“小寻,你的身体也刚恢复,可以献血吗?”
寻逸又把身子转了回来,点点头,俯下身在男人的右眼眉上落下一个吻,说:“我不想欠他太多。”
“就在下面的输血科献血?”邱三桥问。
寻逸摇摇头:“应该不是,一般的医院没有采血资质,可能要去附近的血站或者献血车。”说完他帮着自己的老师把床头摇了下去,让对方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寻逸坐着电梯下到二层,在输血科碰见了之前ICU病房外见到的青年,对方正在填着一张《江宁省互助献血申请书》。
寻逸也找医生领了一张申请书,将上面的内容读了一遍,在“献血申请人”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患者姓名”一栏写上了“周觅”两个字。当他看到“本人承诺与患者的关系为:”这行字的时候,握笔的手顿了顿,最后提笔在“朋友”二字前面的方框里画了一个勾,又在“传血专供”前的方框里也打了个勾。
申请书填完以后,寻逸拿着单子找输血科医生签字,不经意间瞥到了那个陌生青年手中申请书上的一行字——献血申请人:俞鸿飞。
(●'?'●)??明天休息一天~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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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之前一定在哪里听到过或者见到过这三个字,只是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寻逸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排在前面的陌生青年正盯着他看,于是微微抬了抬眼迎上了对方的目光。他们两个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半晌,都从对方的眼底读出了寒意——不同的是,寻逸只是单纯的冷漠,而俞鸿飞的心情却复杂许多。
寻逸移开了视线,与俞鸿飞擦身而过,把申请书放在了医生的办公桌上。手续办完以后,他跟青年前后脚出了医院。
俞飞鸿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寻逸走到十字路口,找了个本地人问了问路,对方说那地方离这里不远,过了马路一直往西走,走个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刚才输血科的医生给寻逸推荐了南京的两家血液中心,不过都在郊区,又告诉他如果觉得太远,可以去南大或者鼓楼市民广场看看有没有献血车。
三月的南京已经多少有了些暖意,迎春花开了一路,在暖阳下焕发着勃勃生机。不过寻逸却觉得阳光照在自己的肩头,格外沉重。他沿街走了二十分钟,终于在路的尽头处看见了南大的牌子,又问了一个在校学生,才找到停在食堂前的献血车。献血车前整齐地摆了一排折叠桌,桌子边儿的椅子上坐着几个年轻人,正在伏案着写什么。
寻逸刚往献血车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男生停下脚步,侧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斜后方的女人。
那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头短发,肤色比一般人要白上几个色度,左手上拎着一个红色的布包,两根大葱从包里伸出来,绿油油的。女人露出一个笑容:“小伙子,是在这里献血吧?”
寻逸点头之际,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他身边走过。
女人的笑容更深了,毫不见外:“我闺女的一个同学病了,让我帮着献血,她跟他导师去外地出差了,来不了。”
寻逸又朝女人点点头,转身走向献血车。他在车前的桌子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一个带着红袖标的志愿者发了一张《献血登记表》让他填。他填了一些个人的基本信息,又逐条回答了登记表中与的个人健康有关的问题。
寻逸答得很快,直到看到“您是否有吸毒史、同性恋史?”这个问题时,笔尖才顿了一顿。他犹豫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用力地勾了个“否”,毕竟他和邱三桥刚确定恋爱关系,没发生过性行为,再者他之前从未交过男朋友,最多只是暗恋,又何来“历史”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