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腰背,骨子里属于贵族的那份骄傲似乎又回来了些:“使者先生,宋风止在行政院还安插了一个眼线。”
他指的是西尔维斯特。以他对政治的敏锐程度,不难猜到,西尔维斯特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进入行政院内部,身后必定是有某方敌对势力的支撑。只是他原本以为,会是那些和自己竞争第一议员失败的政敌的手段,因而查出来此事竟然出自宋风止之手的时候,埃尔维斯·法索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也因为关乎宋风止,而虫皇似乎对宋风止很是在意,他才决定把这件事情也向虫族使者汇报。
……不,并不是汇报,现在他们也是平等的合作者了。埃尔维斯·法索在自己心里改口。
告知!对,这只是告知。
“西尔维斯特?”黑色虫族再次口吐人言,比之先前,竟然已经标准了许多。
埃尔维斯·法索有一瞬间的疑惑,眼前的虫皇使者为什么会知道西尔维斯特这个小人物的名字?但旋即他又觉得这并不重要,便没再深思。
黑色虫族说:“不用动他。”
说完后,巨大的黑色身影就骤然消失在埃尔维斯·法索的别墅里,找不出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平复了内心的震撼,埃尔维斯·法索思索片刻,理解了刚才虫族的意思。
西尔维斯特既然是宋风止送来的人,如果之后宋风止在他们的安排下倒台,那么这个西尔维斯特八成也好不了,蹦跶不了多久的小角色,根本不用费心对他动手。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明白?埃尔维斯·法索在心里谴责自己。又庆幸自己能联系到虫族这样的强大帮手,连带着对第二天的记者会也有了更足的底气。
他冷笑一声。
宋风止……走着瞧吧。
年轻人太过招摇,总是要被敲打的。
-
第二日下午,临近记者会正式召开的时间,向来空旷的监察厅对外会议厅已经坐满了人。
这里已经七年没有启用过——上一次被打开,还是七年前,宋风止升任首席执行官的聘任仪式。
在那之后,监察厅再未有过需要向外界通报或解释什么的事情,宋风止甚至做主取消了每年一次的监察厅对外年度汇报。
他将监察厅磨成尖锐的刀,又将它藏进阴影里,让所有心虚的人夜不能寐。
而今天,这座落满时间灰尘的对外会议厅,不知又要见证什么。
会场的气氛十分凝重,记者们调试设备的动作也刻意放轻,似乎是因为在监察厅感到紧张,又似乎是全国上下到现在,还在为顾迎少将的讣告而默哀。
高台之上,坐在长桌后的权高位重的人们也一个个脸色沉凝,有人双手交握着垂眸低头,也有人望着远方,眼眶赤红。
所有人都在做着样子——只有不知道这里谁才是真情实感的那个。
或许一个都没有。
宋风止环顾一圈,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很淡,稍纵即逝,没有被任何镜头和视线捕捉到。
这场记者会由监察厅牵头举办,因此他的座位被安排到了正中,而陆厌声的座位和他离得很远。如果不是考虑到陆厌声元帅头衔的地位,安排在最边上于礼不合的话,恐怕陆元帅要在七年前被发配边境之后,再在监察厅记者会上被发配一次了。
陆厌声或许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座次尴尬,直到会议开始的最后一秒,都没有露面。
环视会场一圈,视线下意识在陆元帅空着的座位上多停留了两秒,中枢监察厅首席执行官秘书史蒂文收回视线,暗暗提起一口气,打开自己的麦克风,稳重地宣布会议开始。
在下方媒体区骤然响起的一片凌乱嘈杂的摄影拍照声中,未等宋风止开口,行政院第一议员,埃尔维斯·法索先生,率先起身。
这位向来挂着一副温和面孔的中年政客,此时低垂着头,狭长如狐狸的眼睛看着地面,摆出无颜面对的神态,开口语气沉痛。
“抱歉,虽然这是监察厅的新闻发布会,但我作为行政院的第一议员,有些事情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告知帝国民众。”
埃尔维斯·法索说:“对于顾迎少将的逝世,行政院全体都感到非常的遗憾和心痛……我作为行政院的掌权人,更是为此彻夜辗转难眠。”
“顾迎少将出事的那一年,正是我升任行政院第一议员的当年。我们都知道那件事,除了天灾的不幸,也有人祸的成分在,而无可洗刷的是,当年的行政院某些蛀虫和此事脱不了干系。虽然他们当你已经受到了惩罚。但今天我还是想就这件事情,当着全体帝国人民的面,向顾迎少将以及他的亲人,表示诚恳的歉意。”
“在事情发生之时,行政院正处于换届的紧要关头,这件事在当时虽然并非我的职责范围内,但现在想想,我作为成功上任的行政院第一议员,也理应主动承担其中的部分责任。”
说着,这位一直温文尔雅的老牌贵族忽然抬头,面向下方黑洞洞的媒体镜头,对视两秒,深深的弯腰致歉,直到时钟的秒针转了一整圈,才缓缓起身。
他直起身的时候,手下意识的放到了腰部,脸上露出些许忍痛的神情,又很快被自责和愧疚的神情代替。
埃尔维斯·法索虽然尽力忍耐,可媒体的长枪短炮却不会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和小动作。
宋风止坐在正中,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微微眯了眯眼。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现在的网络上一定会有人带头截埃尔维斯·法索先生的这几个微表情,再把这位贵族先生装出来的病痛,添油加醋地渲染上去。
他很清楚,这些被烘托出来的真情实感,会在舆论的煽风点火下,把自己推向更靠近悬崖边上的危险境地。
而这并不需要多久,或许就是下一秒——
长桌的角落,跟随埃尔维斯·法索一起,作为行政院代表参会的胡提子爵忽然拍桌而起,神态动作,无一不表现出他气愤至极的心情。
只是他的动作似乎有些大了,甚至碰翻了他面前的茶杯,茶水倾倒而出,在桌布上洇出一片突兀的深色。
像在舞台上表演话剧一样,动作大开大合,表情夸张至极。
胡提子爵抬手指向宋风止的方向,厉声说:“既然行政院这边已经表态了,埃尔维斯·法索先生甚至都和当年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他都愿意为此道歉负责!”
“宋首席!你还要像之前一样,想用沉默蒙蔽大家吗!”
胡提子爵突如其来的明确发难,让整个会议厅都陷入了一阵僵硬的沉寂。
宋风止没有说话,视线冷而锋锐地扫向下方的媒体区,将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终于,有的人忍不住了。
帝国晨报的记者被宋风止扫过的视线冷的打了个寒战,直到确定宋风止再也没看到这边的时候,才敢咽一咽口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腹稿,猛地起身,把自己还抖着的手藏到身后。
“宋首席!当初监察厅要查这个案子,草草结案后直到今日都杳无音讯。这件事,是不是你的失职!”
他像是开了一个头,见坐在台上正中的人无动于衷,更多的人都壮了胆。
埃尔维斯·法索细细看着,欣赏着台下骤起的万箭所指,毫不意外地看到,参与者并非只有自己“叮嘱”过的那几家媒体。
台上的人像落了雪的雕塑,当第一片冰冷的雪试探地落下,而没有被拂去后,便有更多的风霜倾泻而来。冻雪压在他瘦削的肩头,冰雹接踵而至地砸向他的四肢。
他们看不见被掩盖在单薄衣衫下的、渐渐泛起的青紫、渗血的伤口,只以为他就是一个雕塑。
台下有人是为了高位者“叮嘱”的利益,有人为了能从尖锐的攻击中捞到流量和看点,有人借此混迹在呼喊声中宣泄着自己的喜恶,也有人单纯只是怕自己不够合群而被打为异类。
“诸位!这里是监察厅的对外会议厅!”有记者察觉出气氛不对,试图拉住被情绪和利益裹挟的同行,“我们是记者!要有自己的思考!安静!”
他的制止对部分人起了一点作用,会议厅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嘈杂。
埃尔维斯·法索见状,对台下某处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一位记者站起来,比所有人的声音更大、底气更足,话锋尖锐到直指目标,像是在为这场躁动做出总结陈词。
“宋风止先生,案件调查成这样让帝国人民无法接受的结果,您这个监察厅首席,是否还有当下去的能力!”
宋风止轻轻抬手,做出示意安静的手势。
而台下,那些方才还借着群情激奋对他口诛笔伐的乌压压的人们,都下意识噤了声。
这场面让埃尔维斯·法索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拳头,牙关暗暗咬死,细窄的眼睛遮掩住目光里的嫉妒。
这就是监察厅宋风止在首都星的绝对掌控能力——与此相比,刚刚他费劲心思导演的那场拷问与声讨的戏,竟显得像过家家一样滑稽。
宋风止打开身前的麦克风,冷淡的声音传至整个会议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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