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你若有手段能捉拿妖怪,救我孩儿还朝,朕与你同坐龙床共享富贵如何?”那老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全无君王威仪,竟似个满心只念着女儿的父亲。
我听得这话,不知如何作答,且不说能不能降住那妖怪,昨天,悟空说百花公主已死,我总不能带个死人回来。
不等我拒绝,那猴子就跑上前去,扯着那老皇帝的胡子笑道:“老头儿,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那老皇帝差点没让他给吓死,缓过来倒也没恼他,只巴巴地问:“小长老,你可能救我孩儿。”
那猴子嘿嘿一笑:“能不能救公主俺老孙不敢保证,不过拿那妖怪,却是不难。”他跟皇帝老头说好了条件,跟我打了声招呼,就拔腿跑了。
我长叹一声,只觉得养着这么个成天想着找人打架的徒弟是在不是一般的糟心。
还没到半天,就见八戒和沙僧护送百花公主回来了,那百花公主容姿绝丽,气质清冷正是我之前梦中所见的女子。
那女子口叫父王,一把抓住老皇帝的胳膊。父女两个抱头痛哭。
末了,她又转向我,盈盈一拜道:“多谢长老及高徒救我性命。”
“不妨事不妨事。”我摆了摆手,又想着之前悟空说这公主已死,不由得有几分顾虑,迟疑道:“我那徒儿怎么未曾回来。”
“大圣还在与那妖怪周旋,”她说那妖怪二字时眉间闪过一抹肃杀之气,“大圣神通广大,定能将那妖怪扒皮抽筋骨扬灰!”
到此时,我方敢确认,这女子果真是浑身煞气。
可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那猴子回来,我见天色晚了,干脆也不等他,径自睡了。
“师傅!”那猴子一把将我摇醒兴致勃勃道:“那黄袍妖怪竟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
“哦?”我陡然来了精神,瞬间睡意全无,一把揪住他:“怎么说?”
“那百花公主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与那奎木狼君有私情,那女子下界后投生宝象国三公主,却忘了前尘。”
“奎木狼君按先前约定,下界为妖,将那百花公主掳到洞中,如此两人才做了一十三年的夫妻。”
我听他这般说来,只觉得满心寒凉,那百花公主言语之间的嫌恶憎恨岂有半分虚假?这样一对怨偶,竟是前生注定,不得不叹一句造化弄人。
“可你又说那百花公主早已死了?”我见着的那位可还活着好好的呢。
“早在十三年前那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坠落悬崖摔死了,”那猴子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是奎木狼将她魂魄定在尸体上,又用宝物让那尸身不腐。”
“如今那百花公主虽然非妖非魔,却也算不得人了。”
“就随她在这宝象国?”我问。
“奎木狼已经被玉帝召回天宫,她身上的定魂之术便会慢慢失效,失效之后,那公主自然会入轮回,与常人无异。”
“说起来那小子现在被便去兜率宫当烧火工了,他听闻公主恨他入骨,决定忘尽前缘,让我替他将那份情送与公主。”
我听的好奇:“情,还能送?”而且哪有说忘就能忘的。
那猴子难得正经:“应该是记忆吧。”
第二次,我们向国主请辞,临行时,那猴子对百花公主道:“那黄袍妖怪本是天上的奎木狼君,现已被召回上界,临行时留下一物,让我交与公主。”
白衣女子却连是何物都不曾问,只开口打断悟空道:“不必了,有关他的东西,我都不想再见到。”
那猴子却似听不懂拒绝一般,自顾自从怀里摸出一个珠子来丢到她怀里,然后扶我上马。
……
…………
番外·记忆
“你这点的是什么香?”男子凑过来,看着她前前后后地忙活。
“是我新配的,怎么样,好不好?”那女子笑着问,眼睛盯着香炉,却用余光偷偷看他的侧脸。
“还行,”他闻了闻,“挺舒服的。”
他分明是不懂香,随口胡扯,她却为这句比客套好不了多少的夸奖笑得弯了眉眼。
“你要是喜欢我送点给你?”
“好啊,”他随口应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老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他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有些莫明。
她抿嘴笑,别过头去。
……
…………
“你说那月老拿根线随随便便一缠便成了一段姻缘,岂不可笑?”他拿这事当笑话讲。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有些心慌地低下头:“怎么这么说?”
“给人的感觉便像是,那些情情爱爱都不过是那糟老头子手底下的一场闹剧。”
“闹剧……啊。”她无意识地重复着男人嘴里的评价,不知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这世间多少痴男怨女,爱别离,求不得,为那私情忧心恐惧,惶惶不可终日,”
“那指尖尘埃一般的烦恼竟让一些人误了一辈子,实在是可悲可叹。“
“倒不如你我在这天宫逍遥自在,比那凡尘俗世不知好上多少。”
她听他滔滔不绝的讲着,听他言语之中对那凡尘情爱的不屑一顾,听到最后,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她害怕,她对那凡尘爱情的不屑会转变成对她的不屑。她的感情,不敢让他知晓。
……
…………
“奎木狼君,我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她终于忍不住了,孤注一掷地质问他。
“侍香,你……”他像是被她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小声道,“你我同在天庭,岂可有那私情。”
“我不管这些,我只问你,你可曾对我……”
“侍香!”他厉声呵斥,“你莫要忘了,你是历经多少劫难才有的今时今日!”
她别过头去,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如初:“你可是害怕。”
“……侍香,”他无奈。
“若是我成了凡人,你可愿跟我做一世夫妻?”她满脸泪痕迹,高昂着下巴,无比骄傲的看着他。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你只需拿出几天世间给我便好,也算了断我这一世情缘,”她笑着纵身跳下云头,“侍香先走一步,奎木狼君,愿来生得以相见。”
“侍香你不要乱来,你修行多年岂可这般毁于一旦!”
“侍香!”
你我夫妻十三年,前缘尽于此,算了你一世痴情。睡梦中那男子垂首浅笑,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了天边的一颗星辰。
☆、第8章 金角银角
此地山势险要,往上望去,那光溜溜的岩壁上山石一块垒着一块,山石交界处野草重生,若是想从此上去只怕是难于上青天。
此时已是上午,许是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四处白雾缭绕,我在崖边小径勒马下望,只见下方深不见底,怕是一个行差踏错,便摔得粉身碎骨。
忽闻对面有人声,遥遥望去是个樵夫的模样,那人道:“西行的长老!暂停片刻。我有一言相告:此山有一伙妖魔,专吃你这东来西去的人。”
我皱了皱眉头,问我那三个徒弟:“这分明是雨后怎会有人砍柴?这人又怎会知道我去往西方?”
“师傅,你没听见,那砍柴的说这山里有吃人的妖怪啊,”八戒期期艾艾地看着我,“咱们这是走啊还是回去啊?”
“别听这呆子胡说!”悟空一把拉开八戒:“师傅莫怕,待我前去问个究竟。”说罢就不见了影子。
我们干脆停下来歇息片刻,不一会那猴子便回来了,只是两眼通红,满眼是泪,我呆了一呆,想当初在五行山底下初次见着猴子的时候也没见他哭成这样。
还没等我说什么,就听后面,八戒对悟净道:“沙师弟,赶紧的把担子放下,咱们分分行李!”
“你回你的流沙河做妖怪去,俺老猪回高老庄找我媳妇。白马买了,咱们给师傅买口棺木,大家散伙。”八戒说着,当真去翻行李。
我只觉得头疼:“你这呆子,好端端的怎么又胡说。”我这还没死呢你就要买棺材!
“师傅,你是不知那妖怪的厉害啊,”八戒扭扭捏捏道,“你看那猴子哭得跟个泪包似的,咱们这一路走来,你几时见他哭过?”
“怕是前路艰难,咱们这点本事还是别去送死了吧。”说着又去翻行礼。
我长叹一声,上前一把拉住那猴子,问道:“若有事讲出来便好,怎么独自烦恼?”
“师父啊,刚才那个报信的是日值功曹。他说妖精凶狠,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皱眉道:“现都到了这里,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可徒弟只有一人,势单力薄,怕难保师傅西行啊。”那猴子扭头做抹泪状。
我低声斥道:“胡说!什么叫只你一人,不是还有八戒和悟净吗。”然后,我忧郁地发现这猴子等的就是我这句。
只见他一抹眼泪,面上悲意全无:“师傅,要过此山,得八戒答应我两件事,才有三成把握。”
八戒慌忙推脱道:“师兄不去,咱们大家都散伙,别往我身上扯。”
我哭笑不得,道:“你且说说,要八戒干什么?”
那猴子道:“第一件照看师傅,第二件是去巡山。”
八戒道:“猴哥你这不难为人么,照看师傅得跟着师傅,巡山得往外走,我总不能跑一圈回来,呆一会,再跑一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