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听说你家里反对。”林稚言迟疑的跟古皓白求证自己听来的事,“还有,苏禹初也喜欢她。赵奶奶更看不惯你们三人天天瞎闹腾。”
“那你觉得苏禹初是真喜欢她吗?特别是在你辞了美国杂志社的工作回来以后。”古皓白盯了盯林稚言,口吻戏谑。
林稚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静了静,她笑了笑,道:“应该喜欢吧,不是跟你争了那么久?假如不喜欢的话,干嘛要争?”
苏禹初一路喜欢很多女生,林稚言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女朋友会被从来不想喜欢女生的古皓白抢走。
苏禹初的面子真的没地方放。他气急败坏太应该了。
“今天找我出来是有事?”林稚言不是普通的女生,古皓白估计她这手摔断是故意的,陪她出游了一天,现在得了机会来问她。
“就想告诉你,他们在云城。”林稚言说。
“苏氏财阀被卷入云城的私募基金风云,这事很小,苏禹初大可以吩咐别人去处理,可他亲自跑去,在云城滞留这么多天,肯定是因为阮愫在那里。”
“我知道。”古皓白回应,“阮愫热心肠,二话不说去帮她的大学同学了,她大学同学被骗,在云城无法脱身,找她求救。”
古皓白后来调查了,为何阮愫会从京南的温泉酒店急急离去,因为展婧当晚找她了。
林稚言很惊讶,原来古皓白什么都清楚,“那你怎么不马上过去?”
“我想来看看你,再去。而且我现在已经安排赵恺先去了。”林稚言回北城来,让古皓白想起一件事。
那便是,苏禹初浮浪了这么多年,没有女人可以像林稚言这样出入自由的住进财富公馆。
就算是阮愫,苏禹初也没产生过让她住进财富公馆的念头。
“看我做什么?”林稚言不明白,关于他们三人的事,林稚言已经了解得详细。
最新进展是古皓白南下苏城找故意躲起来的阮愫,可是阮愫又故意跟他玩消失,去了云城,而苏禹初立马也去了云城。
“看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回来了。”
“你也是啊。你以前也曾经想过逃开北城,有多远走多远。”
古皓白迈步,从林稚言身边避开,姿态轻松的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笑道:“去年冬天,有个可爱得有点儿傻的人叫我回来陪她生活。我答应了。”
林稚言听完,忽然很羡慕阮愫。
因为如今的古皓白身上已经不再有年少那股浓烈的关于压抑的压迫感。他走出来了,从他绝望的人生里,为了阮愫。
“听说阮愫偷偷喜欢你很多年,是暗恋。可是暗恋你的女生不止她一个吧?为什么是她?”林稚言还是想问。
“呵。”古皓白扬唇,笑道,“大概是因为那么多人里,只有勇敢无畏的她让我看到了色彩。”
阳光是金色,雪是白色,枫叶是红色,城墙是灰色。
电线是黑色,天空是蓝色,月光是银色,洋桔梗花是白色。
曾经,这些景致在古皓白眼里都是黑暗。自从他母亲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天,一切全都是黑暗。
然而阮愫却选择不顾一切,朝置身黑暗的他勇敢奔来。
“她真勇敢,敢用这样的方式吸引你。”林稚言佩服口吻,建议终于觅得佳偶的古皓白,“赶快去云城把她找回来吧。赵奶奶老了,她不会看人,我觉得这个阮愫就是最适合你的人。”
古皓白扬唇,笑意更深,眸子晶亮。他说:“我会的。”
*
云城管辖下的地级市,远市。
傍晚的天色微暗,蚊虫开始朝有光的地方齐聚。
暗灰色的路虎揽胜开进加油站,苏禹初下车,去加油,顺带进加油站超市买两盒烟。
他打开中控台的暗格,找现钞。这里太落后了,好多地方还不支持扫码支付。
阮愫坐在车上,没过多久,发现下车去加油的苏禹初不小心将一张明信片弄掉在她脚边。
阮愫捡起来,上面的风景是纽约街头的暴雪。
凌晨昏黄的路灯下,漫长的街道空无一人,雪花翻飞,道路两旁路灯的灯光昏黄,晕出寂寥的光晕。
阮愫把明信片翻过来,读到明信片背面的字。
【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后海有树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此时此刻的雪,二十来岁的你。】【注1】
用蓝色钢笔写下的字迹很娟秀工整,邮戳时间是上个月的今天。
等苏禹初上车来,阮愫拿着这种暴雪明信片问他:“谁寄给你的?”
“关你什么事。”苏禹初冷哼一声,一把从阮愫手里抢走那张明信片。
“是新女朋友?”阮愫问。
“如果是的话,你吃醋吗?”苏禹初冷冷扫了阮愫一眼。
“苏禹初。”阮愫轻轻叫他的名字,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跟他求证,“其实你来云城这趟,只为了让我跟古皓白好好在一起对不对?”
那个雨天,苏禹初拉她陪他钓鱼,他跟她讲了很多古皓白的事,一直责怪她怎么能把古皓白撩到手又马上把古皓白给扔了。
“别往你跟古皓白脸上贴金了,你们这对瞒着我,让我头顶长满青青草原的狗男女,我会愿意让你们好好在一起,别他妈瞎逗了。”可是,他嘴上还是不敢承认。
苏禹初扣好安全带,准备出发前,见阮愫没有绑安全带,又探身来,动作绅士的给阮愫扣上了。
“我现在把你带在身边,只为了羞辱你跟他。”苏禹初故意这么说。
展婧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苏禹初估计今晚古皓白就会来了。
赵恺坐早上的飞机,已经在云城落地,早就跟林晋联系上了。
苏禹初给林晋打电话,让林晋把云城的所有事情都交接给赵恺。
他在云城的行程已经结束。现在只差,跟阮愫正式告一个别。
告别做完后,苏禹初要将她这个事儿精正式交接给古皓白。
路虎揽胜往云城郊外的过火山上开。
听当地人说,到了夜里,这山上的星星好看,苏禹初今晚就带阮愫去看。
天黑透以后,车停在了山顶。
阮愫乖乖的坐在英俊的男人身边,没有说任何煞风景的话。
苏禹初擦燃火柴,点了根烟,塞到嘴角。
抽完一整支后,他望着匍匐在山下流光璀璨的城市灯火,启唇说:
“阮愫,等会儿我把你送到他身边去,这一次,我不破坏你们,也不让任何人破坏你们。你答应我,你们从此以后好好在一起,最好马上结婚,生孩子,一个不够,起码得生两个。
因为古皓白他就是天生没有受过家庭温暖的人。那年他妈被枪杀,死在他面前,他才十五岁不到,回北城来,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知道我用什么方法让他走出来的吗?
我也想方设法找了把真枪,瞒着大人,放在书包里,拿到他的房间去,说要是他再这么颓废下去,我就马上扣扳机,死在他面前,让他复习一次痛失所爱的感觉,不吃不喝的他才愿意出房间吃饭,跟我出去呼吸新鲜口气……”
苏禹初说着,自己都会发笑。
“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蠢。曾经被我那样维护跟心疼的兄弟,后来竟然敢绿我。”
“我真的气疯了。我奶奶收拾你的时候,我也想袖手旁观,就让她那么毁了你,可是我办不到。
阮愫,这世界没有人能像你,勇敢无畏,热情明艳,能不顾一切的这样去喜欢一个人,也只有这样的你,才能打动那样的他。
如果一开始你来到我身边,就告诉我,你喜欢古皓白,我也会带你进这个圈子,让你有机会接近他,我们三个绝对不会闹成后来这样……”
山顶无人之境,苏禹初说话的低醇声音回荡,像是木吉他被轻轻拨动后发出的和弦声。
他跟阮愫一起坐在车里,轻轻吐词,微微叹息,深深惋惜,做出的任何神情跟声调,还有动作都那样迷人。
在四扇窗户都敞开的越野车车厢里,阮愫感到自己第一次隔这个生来矜贵,漫步云端的世家公子那样亲近。
亲近到阮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为他起来了。一股股的酥麻战栗,从她心间往外扩散。
“苏禹初,抱歉……”舌头打结的阮愫只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对他羞愧难当。
“决定送你去加拿大的那晚上,你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他,你有多喜欢他。我真的被震撼了。阮愫,既然你对他怀有的是这样的感情,那么,我愿意成全你们。因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
山顶的风一阵阵的吹过。
原本静默的树木发出洋洋洒洒的沙沙声。
伴随那股窸窣,阮愫低头,难以抑制的哭泣出声。
除了抱歉,她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
如果人的心能分开两半,她一定把她的心其中一半给苏禹初。
可是,人的心只有一颗,只能托付给一个人。
阮愫的心早就给了古皓白。
见她哭,苏禹初甚至柔声哄她:“阮愫,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苏禹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阮愫眼泪汪汪的望向男人优美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