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应该会想知道,你遇到他之前,还有那四年里的事。他自己是肯定不会跟你说的。”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跟你炫耀...而且我就要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所以你不要吃心。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好一些。”
卫重霄点点头:“我知道,你说吧。”
樊盛低下头笑了笑,那笑莫名和凌潭有些相似。
樊盛说的很细,也很慢。与他说话只让人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时不时他还会停下来思考,似乎要把往事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出一丝差错。
而卫重霄在时光的剪影里,看到了那个倔强的孩子,不爱说话,固执,在亲戚一遍遍地夸奖哥哥时,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服气却又暗暗羡慕。
他看到十几岁的青涩少年在烈日下奔跑,汗水顺着他尖削的下颚滴落,
他看到拿到航校录取通知书的青年,眼中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光芒。又看到青年顶着肆虐的北风做着体能训练,哪怕因为水土不服而病倒,也挣扎着爬起来复习理论考试。
他看到踏入航司后的年轻人,身形愈发挺拔,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自信,像头初初长成的雄狮。然后这头小狮子遇到了自己。
那人的眼中看不到别的,只知道自己只有一场盛大要去奔赴——
“高中的时候我也想过‘为什么是他’,现在我只能回答‘为什么不能是他’。他或许不是最有天分的那一个,但到头来,所有亲自看着他走过来的人都觉得,这就是他应该得到的。”
樊盛讲完后,什么废话都没再多说,一杯咖啡也正好见底。
他笑了笑,然后站起身离开:“我想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所以也没必要说‘再见’。祝你们幸福。”
卫重霄点点头,想再跟他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只吐出一句“谢谢”,等他再反应过来时,樊盛已经结完账走了。
这也是个孤独的人啊。
卫重霄向来不是对情感很敏锐的人,但此时看着那个背影,他突然觉得樊盛之所以能和凌潭成为朋友,大概也是因为有着些许相似的灵魂吧。
抖了抖外衣穿上,他匆匆离开咖啡厅,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凌潭,立刻马上。
—
“好家伙,我茶都喝完了,你怎么还走神呢?”凌潭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出不出发了?”
卫重霄猛地回过神来,看见凌潭一手举着空茶杯,笑眯眯地看着他。
“走!”在那墨黑浓密的头顶上揉了一把,卫机长当机立断,拎起人就出了门。
庙会仍是那个庙会,人声鼎沸摩肩接踵,逛个小吃摊简直是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小孩子的喊声和老板的叫卖声混在一起冲击着耳膜,时不时被人踩一脚都是常态,衣服上还有不知被谁蹭上的油渍。
卫重霄被挤得满头黑线,但下一秒侧头看见凌潭闪闪发光的眼睛,只觉得这人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小农民,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凌潭问他。
“没什么。”
“什么?”
人群实在太喧闹,凌潭啥也没听清,还被挤的一个趔趄。
卫重霄指了指自己的衣角,费劲地凑到他耳边:“拽着我,别走散了。”
凌潭上手揪住他的衣角,觉得不得劲又把手插进他兜里,摆了摆去还是别扭极了,索性摸到卫重霄袖子里,大大方方地牵住了他的手,又恶作剧似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这个人一向坦诚,对于喜欢的东西绝不犹豫含糊。卫重霄心想着,握紧了那只手。
看着凌潭高兴,卫重霄也就跟放养孩子似的,不顾庙会里的“天价”,带他尝了茶汤,吃了羊肉串,甚至买了两个棉花糖。
凌潭举着糖正想笑,却见卫重霄走向卖氢气球的小贩,那瘦高的身影在一众带着孩子的爸爸妈妈之中格外突兀。那人静静排了会儿队,拿回一个红色的心形气球,仔细地把另一端的绳子绑在了凌潭手腕上。
“你就犯坏吧,小孩子才喜欢这个。”凌潭一手抓起那个鼓鼓的气球敲卫重霄的头,另一只手则乖乖地举着棉花糖,任由卫重霄绕上绳子打结。
没出几分钟,凌潭就成了个舔着棉花糖,手上还系着气球的“巨婴”。
卫重霄又拉着他往别处走,凌潭嘴里喊着“慢点慢点”,脚下步子一点没落下,飘在空中的心形气球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摆动。
他俩又挤在一群小朋友中间玩了套圈,玩了飞镖。等凌潭抱着赢来的小猪玩偶,踮着脚看舞狮子时,卫重霄已经累得快喘粗气了。
“你不行啊,老卫,以后健身还是得跟上,要不然三十多岁就虚了可不行——”
“我看你是攒了几十年的劲儿,跑这儿撒泼来了。”卫重霄笑着骂他。
凌潭就着卫重霄的手咬了口热腾腾的烤红薯,然后晃了晃牵着气球的绳子,又捏捏怀里抱的粉嫩嫩的小猪,一双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你把我当小孩儿养呢,上次带小树玩你也是这么哄她的。”
卫重霄掐了掐他的脸,那眼中的柔和看的凌潭心跳直加速。
“我倒希望你是个孩子。”他说。
如果你是个小孩子,我就可以揉揉你的头发,告诉你,你已经很棒了,特别棒,你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会得到回报。
凌潭扑哧一声笑了:“了不得了不得,我真低估你了,原来Captain Devil其实是个恋爱天才!”
卫重霄拿他没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他的手,两个人一同走进了夕阳中。
最后回家时,卫重霄本想帮凌潭解下气球,谁知凌潭抱着气球根本不撒手,看着他的眼眸中满是认真,说着“我不,你说过的,要在拥有时珍惜它,不能弄丢了才觉得伤心”。
卫重霄想起那个午后,那个从小树手中飞向天空的气球。
放走的气球会飘向天空,然而他们经历过生离,跨越了生死,比谁都更加知道珍惜。那双好不容易抓在掌心的手,他们再也不会放开。
那个气球被凌潭拿到了卧室里,直到瘪的再也飘不起来,才被卫重霄扔了。
但是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
初二那天卫重霄临时接到云际的通知,由于航班调整的原因,他得去加一天的班,飞南方。下午一点半起飞,六点半左右落地,在当地住一晚。
凌潭缩在沙发上,盖着条薄毯,看着那个身着制服的人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凌潭就喜欢看他穿制服,剪裁合体的衣服愈发显得身高腿长。
卫重霄走之前给他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和一句“乖乖在家等我,我明天就回来了”。
凌潭伸出手正了正他的帽子,笑眼弯弯:“我等你。”
看着那身影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凌潭窝在沙发上打起了游戏。打着打着他觉得眼睛发酸,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居然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去书房拿了几本书看,越看越觉得无聊。那些平日里喜欢的理论如今也变得枯燥乏味起来。
卫重霄不在,连时间都变得漫长无味了。
墙上的彩带彩灯依然闪亮,昨天庙会带回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电视里回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茶几上留着他们偎在一起看电视时吃的干果。
可他感受不到热闹,他只听见时钟哒哒走着的声音。
凌潭想,原来过年的气氛还真不在于这些,卫重霄不在他身边,闹什么都是虚的。
思念慢慢爬上心底,一点一点蔓延着,直到汹涌地袭来。他爱的人哪,此时在哪座灯火通明的城市,能听得到他的呼唤吗?
他估算着卫重霄落地的时间,又计算着他到酒店的时间,抱着手机度秒如年,千算万算最后终于拨去一个电话。
“我刚刚到酒店安顿好,你电话就来了。”电话那头的人含笑说道。
凌潭特别骄傲:“那是当然!为了给你打个电话我算了好久呢。”
卫重霄示意同住的副机长自己要接个电话,得到许可后把手机夹在脖子处,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你在干什么呢?”
“我好无聊啊Capatin,看电视没意思,看书没意思,干什么都没意思。”
卫重霄完全受不住嘴角的笑意:“我在就有意思了?”
“你在干什么都有意思。”
那头又是一声轻笑。
“你吃饭了没有?”
凌潭整个人都蜷在了沙发上,一米八的个子团成不可思议的一团,半张脸都埋在毛毯里,从喉咙底压出几个字:“不想做——”
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声音穿过话筒,被话筒变得有些许不真实,隔着几千公里却依然挠着他的心:“去做,冰箱里还有东西,你哪怕煮个面也行啊。”
“我不想动——”
“你不是说跟我在一起干什么都有意思?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吃饭,快去。”
凌潭乐了,撩开毯子趿拉着拖鞋去厨房做饭,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拿了小锅下面条。而卫重霄愣是陪着他做好了饭,又陪着他吃完饭。
凌潭把碗刷了,又窝回沙发上,懒懒地:“你开视频好不好?你开开。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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