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本来有一个念头就在我脑子里,我想要不然就这样去和你们重逢得了。”
“但是我转念一想,我如果就这么见你们去了,那二百多个乘客又做错了什么?乘务组的姑娘们又做错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要陪我一起去死呢。”
“他们都叫我Captain Angel,嘿,还天使呢,你说要是我就这么把他们一起带上天堂了,来日相见,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再说了,我罪孽深重,保不齐就自己下地狱呆着去了。”
他把布轻轻放在一边,用手指摩挲着刻在碑上的文字:“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错。”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卫重霄静静走到他身后,不过刚刚站定,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他本来想叫那人,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收回去了。
他沉默着,似乎可以感同身受那人的痛苦。
“但是,”凌潭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话锋一转,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跟你们诉苦的。”
卫重霄一抬头。
“我是来跟你们嘚瑟的。”
“......”
卫重霄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心疼已经被打了个包自动退出群聊了。
“妈,你说你那时那么不相信我,我不还是飞了吗?问问现在举国上下还有谁不认识你儿子的大名?你去问问,你再问问我哥,他能行吗??”
卫重霄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就是想告诉你们,我做到了。”
“从十岁开始就坚持的梦想,还有我梦寐以求的那份责任,我扛起来了。”
“好想你们能看到啊。”
“走了,下次我再来看你们,”凌潭把花放在墓碑前,“在下去找你们之前,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回身要走,正好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被撞了也不吭声,一把薅过他的脖子,把他硬生生又转了回去。
“哎...”
卫重霄笔直地站在他身旁,因为下午要去开会,所以他俩都直接穿上了制服。这么一看,这男人比他稍稍高了一点,修身款的衬衫更衬出他身姿挺拔,活脱脱事业型男人的样子。
“伯父伯母好,”他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
一缕阳光照在旁边人的脸上,愈发显得眉目深邃。
凌潭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心跳就漏了一拍。仿佛回到了最初动心时,他坐在驾驶舱里,阳光洒在那人身上,一切都如同画一般美好。
...单身小半辈子不解风情的恶魔机长,说起这些话来,真挺要人命的。
“你...跟过来干什么?”
卫重霄没理他,把自己手中的那束花也放在墓碑前,心里翻腾起复杂的情绪。
“你走吗?”他问道。
凌潭又一愣:“走。”
他们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林子里安静得能听见鸟鸣清脆,似乎还有小溪在潺潺流水。
良久,凌潭问道:“下午几点过去?”
“一点。不着急,现在才十点多。咱们在这走走?”
凌潭瞥他一眼:“一个小破山头,你有什么好欣赏的?”
“我看这里景色不错。”
凌潭无语,跟上他的脚步穿梭在林间。拨开挡道的树枝,耳边传来树叶的簌簌声,他侧头一看,一只小松鼠正从树干间跑过。
他低下头,感觉到身边某人的目光。
好像他在等自己说什么一样。
“我...”
第一次开口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竟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爸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走了,车祸。从小没爹。”他突然开口道,声音很小。
卫重霄定定地看着他,目光炯炯。
“我妈一个人把我和我哥带大。我小时候呢,身体不好,老生病,她...就有点偏心我哥。唉其实也不赖她吧,我性格没凌渊好,也不招人稀罕。后来我坚决要学飞,她不同意,那段时间就老跟她吵架。高考的时候我报了通远的航校,结果她改了我的志愿,改到师范去了。我...上了一年吧,就下定决心要走,也没管她,自己报了大改驾到穆安来了。”
他说的有点磕磕绊绊,似乎是不太适应这样认真地根别人讲这些事,但是卫重霄一直安安静静地听。
“我哥留在那边陪着她,然后学音乐,当了乐团的小提琴手。每个月我会打钱过去,偶尔也会回去看看吧。我本来觉得日子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结果四年前...”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偏过头去。
“四年前我哥去世,你已经知道了。我妈受不了打击病倒了,出了一点...精神问题。我那时候脱不开身,只能让樊盛帮我回去一趟,我跟他是老乡也是高中同学。谁知道你家那时候也正好碰上事儿,我没有办法,只能赶紧和云际谈妥先走。”
所以当时自己忙的不可开交时,凌潭不是没心没肺地扔下他走了,还和樊盛坐在餐厅里谈天说地。他遇到的问题其实更加严峻棘手。
凌潭垂着眼眸:“对不起,那时候不该扔下你不管,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了。但对你造成的伤害是实质存在的,我...真的很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做的不对。”卫重霄的眸子暗了暗。
“然后我卖了房子回去了。一开始我是在家里照顾她,顺便在通远机场找点活做。后来她的病实在太厉害,就只能去疗养院一边治一边休养,我那地勤的活儿也得辞了。你知道...治精神疾病的药特别贵,我再怎么卖房也快担不起药和疗养院的钱了,我还正在跟朋友借钱,刚借到准备去交药费,就在这时候,那天下午我没看住她,她就...自杀了。”
“所以他们都以为,我不想给她花钱了,巴不得放她自杀,”凌潭用手捂住眼睛,声线有些颤抖“她是我妈啊,我怎么忍心?”
一条有力的手臂圈过他的臂膀,带着些许温暖。那人在他耳边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不过是把事实用最平淡的语言讲述出来,并未涉及到那些锥心的痛,这些剜出来的真心话就足以让他心痛不已。
那这些年的日子,这人是怎么撑起那副吊儿郎当的皮囊熬过来的?
自己临别时那句“冷血”,又在他心上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凌潭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似乎很努力地在调整着心态。
“为什么不告诉我?”卫重霄问。
“你这样的人,我要是说了你肯定又得特别上心,那一阵你本来就忙,不想给你添堵。”
卫重霄轻轻叹了口气:“那后来为什么也不说?”
“因为...”
因为我不允许我乞求怜悯一般,将脆弱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你这性子啊...”卫重霄好似猜到了他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直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知道吗?你还把我当外人?”
凌潭笑了,一把抓住他在自己头顶作恶的手,小声问道:“那,复合吗?”
卫重霄哭笑不得,简直快要被他趁虚而入的本事折服,忍不住又骂他:“我要不是那么威胁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跟我说?!”
凌潭没吭声。
“你说说你这个人,平时不是上赶着招我吗?怎么到这时候就闷头不吭声了?要不是现在出了点事,要不是我逼你几步,你还打算憋到什么时候去?”
“...所以,”凌潭被他训的服服帖帖,弱弱道,“还复合不?”
...这人的关注点永远清奇。
“答应我,以后不许再骗我。”
“...知道了。”
卫重霄瞪了他一眼,拽起他的手就往山下走,最后才从喉咙间憋出一声。
——“嗯。”
第37章 给我唱唱你的歌
十二点四十五,卫重霄坐在熟悉的长桌前,等待着调查员来齐。他在座位上坐的极直,但是却无法集中注意力。旁边的凌机长支着下巴,笑的像朵花儿。他把另一只手搭在桌上,中指上的戒指在灯下熠熠反着光。
接收到四周调查员投来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开始转起手上的戒指。
调查员们也挺懵的,眼前这个年轻机长在刚接受调查时还一副消沉的样子,怎么过了这么几天就满面春风了?从事故阴影里走出来了是吗?
这事儿还得说到几个小时之前。
要说凌机长平时撩人撩的厉害,这要是对方真的松口答应了,他还愣愣地缓不过来劲儿。
卫重霄看着他发呆,忍不住笑了笑,用手在他眼前晃:“愣什么神?”
凌潭反应过来,突然开始扯自己的领口,把系的整整齐齐的领带都扯开了,扣子开到第三颗。
卫重霄:???
大庭广众之下,这人??
他看着眼前那白花花的脖颈锁骨,有些心猿意马。刚要偏过头去骂他,就见凌潭拽出了脖子上那串项链,手绕到脖子后解开扣子,然后把那个素圈取了下来,剩下的链子塞进兜里。
他把戒指拿到卫重霄眼前晃:“你答应了,它可就物归原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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