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面带寒霜,手指死死扣在掌中,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清瞧着他这模样,心中无奈,摇摇头放过了他:“好了,为兄也没打算逼你。只是,如果你真的担心这个,与其逼反通天,还不如好好跟我学习。”
他两指合拢,自袖中抽出一本书,珍而重之地放在元始手中。
元始沉默了片刻,低头看去,目光首先掠过一行大字《哄妹妹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他微微抬头,以充满疑惑与震撼的眼神看着太清。
他长兄轻咳一声,手指一动,上面的字句又变了个模样《哄弟弟妹妹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元始看他的眼神并没有好转。
这让太清很受伤。
他沉默了一会儿,纡尊降贵地开口道:“仲弟可有什么疑问?”
元始瞧了瞧书,又看了看他:“兄长编写此书,目的为何?”
还好不是「是何居心」。
太清叹了一声:“这书开始是你的恶尸提的,我想了想,我们弟弟之前不是真爱一线生机嘛,我怕他不会和女孩子相处,就博采众长给他找点方法。结果..”
他按了按额头,幽幽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所以..”元始沉默了一会儿,以眼神示意道,“兄长是觉得,我更需要这本书?”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把这本书再重新编写一遍的。”太清微妙地心虚了片刻。
元始于袖中攥了攥手,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看向太清,言简意赅道:“那就麻烦兄长了。”
太清瞧着他,甚是满意:“这个简单,你放心就好。”
他正待转身,又被元始喊住,微微疑惑道:“仲弟?”
玉清圣人着实又犹豫了一下,可是思来想去,又沉着一张脸,压制住了自己逃避的冲动。毕竟,这可不是小事。
若是可以,谁愿意走到那般地步呢?
于是,太清等待许久之后,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劳烦兄长,把两个版本都交给我吧。愚弟对此,自会好好钻研。”
太清一愣,转而一笑,神色忽而温和下来。心下感怀三分,难得不想去调侃他,只笑着道了一句:“好说好说。”
他背着手,慢慢往不周山上走去,心情愈发松快。
也许,他平生之夙愿,当真有一日,能有达成之时。
作者有话说: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
“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何恶辅弼,谗谄是服?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
——皆出自《天问》
天将天下授予殷商,纣王却违反天数而亡,他的罪过是什么啊?是谁迷惑了他,是谁让他亲近小人听信谗言?
上天既降天命于殷,为何不再劝戒明白?纣王既已统治天下,为何又被他人取代?
天命从来反复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
——出自《天问》的译文,有些内容略作更改。
第147章 乱离知否得同归 ◇
通天:无情二哥辣手摧花,绝情弟弟气死亲哥。
女娲正在山峦处观星。
太清从人群中间穿过, 目光略带打量地落在周围劳作的人们身上。他们各司其职,互相协助,使得伐木建舟的工作愈发井然有序。
他停下了脚步, 仔细瞧了两眼, 又招来鹤引询问几句,这才继续往前走。
他于亭台前站定, 微微垂首, 向着女娲拱手一礼:“师妹。”
女娲收回视线,避开他的礼节,又转而还以一礼,轻轻笑道:“近来之事, 幸好有师兄在此。”
“举手之劳罢了。人族之事,还是有赖师妹挂心。”太清闻言一笑,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圣人明显瘦削许多, 眉目愈发圣洁淡然,隐有道意萦绕其间,宽大的衣裙随风而动,仿佛随时能从这苍莽世间超脱而去,再不问俗世的纷纷扰扰。
她眼底含着若有若无的悲悯,注视着脚下万物生灵的迁徙。
太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是鹿群, 迁徙的鹿群。大的在前面领头,小的被留在中间, 最后面的又竖起了警惕的耳朵, 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忽而,有只灰色的生物一窜而过, 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草木之中。
太清挑了挑眉, 注意到那是一只野兔。
女娲缓声开口:“越来越多的生灵, 在往不周山赶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太清,平淡至极:“是天道在提醒它们。”
太清微微抬眸,看着曾经分外骄傲的师妹,一时竟不知当说些什么。半晌,他轻轻叹上一声,语带劝诫道:“命轨已改,师妹心心念念之事,未必无望。”
“我知道。”女娲瞧了他一眼,忽而一笑,“若是按原来的走向,师兄如今,怕是不会在此处。”
太清并不避讳此事,坦然道:“确实如此。”
他从来懒得去掩饰自己骨子里的淡漠疏离,对两族之间的争端看得极淡。
女娲莞尔,垂眸颔首:“替我谢过通天师兄和玉宸道友。”
“好,我会告知他们的。”太清点了点头。
女娲又转过身,自袖中探出一只纤长的手,遥遥朝着某处降下雷罚。她的眼眸极淡,庄严肃穆,不带半分温热的情感。
太清的衣袂为法术带起的朔风所拂,灌入了峰顶簌簌的寒雪。他抚了抚衣上的褶皱,以浩瀚的神识向远处望去。
妖族。
圣人露出个了然的表情。
女娲并未回头,只淡然一笑:“帝俊不会介意的。如今之世,会傻到来不周找人族麻烦的妖,对他而言,都是个麻烦。”
太清并不意外:“帝王之道,既行慈悲,也掌杀伐。他不仅是妖皇,也是这天地下棋布局之人。”
“而且,倘若命数难改,这天下愿意相信女娲与妖族仍然关系密切的人,自是越少越好。”太清微微叹息,“到底是苦了师妹。”
女娲转过身,目光审视地看着他:“师兄近来颇为多愁善感。”
太清只道:“以身入此劫者,可并非风希一人啊。”
女娲盯着他看了许久,方偏过首,指尖轻轻拂过腰边垂挂的双鸾佩,碧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隐约的哀伤。
这让她倏忽真实几分,像是一位高坐云端的神佛,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是啊,女娲的哥哥,也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
*
通天剑眉凛冽,长剑在握,一袭红衣烈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
碧游宫被远远地留在了身后,遥遥望着又一个来到此处的上清。鲜血与死亡,早已斑驳成亘古的遗迹,被束缚在此地的亡魂,至今也没有得到解脱的机会。
以及……阿盼。
前路又会遇见谁,谁又会长长久久地等待着他?
骤然间,通天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低头,垂眸看着剑身上缓缓流淌而下的鲜血。
圣人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下隐隐一沉,竟有几分不敢抬头。唯恐所见之人,是他所想。
境外,魔道的笑容中充满着恶意。
境内,幻境中的「太清」缓缓自台阶上走下,注视着通天。他微微舒展开眉目,却仍然带着些不赞同的神色,对着他开口道:“通天,你终于舍得来看你哥哥了吗?”
什么意思?
通天攥住了手中的剑,往太清身后看去。所有的路途皆断折于虚无,他眼前只有昆仑。
太清的声音继续传来:“封神之战,你们二人谁也不肯留手。现在,可是有些后悔了?”
通天微微垂眸,再度看了看自己剑上滴落的金色圣血,沉吟几许,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听着太清的话。
太清渐渐走到近前,带着些无奈的神色规劝着他:“好了,随我去瞧瞧元始吧。”
圣人一袭鹤氅,白发若雪,气仪淡然雅致,若江上清风,山间明月。
通天默不作声地瞧着他,许久,轻轻低下眼帘,应了一声「好」。
既然无路可走,那便去瞧瞧呗。
往玉虚宫主殿走去的这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他。
哪怕师侄们在瞧见他时,都露出了些许不满的神色,但多半被压着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吭声。
整个宫阙呈现出的,是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出声,更无人大声喧哗。他们的脚步声像是落入坟冢中的一颗石子,回荡着空荡的声响。
通天若有所思,侧首看了太清一眼:“大兄,二哥如今身体如何?”
太清微微摇头,面上隐有忧色。他瞧了瞧通天,无奈叹气:“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狠心到这个地步呢?”
通天沉默了一会儿,真诚地开口道:“大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太清面带愠色,斥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没几日就忘了?”
通天试探地探出一只脚:“说来听听?”
“好好好,通天你好得很!”太清勃然大怒,一把将他推进了内殿,随即重重地把大门一关。
通天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砸门而出,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见殿内冷冷淡淡的一声“上清圣人。”接着又是颇带讽刺的一句“截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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