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太始顿生兔死狐悲之感,整个玉碟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十二万分地想溜回自家洪荒去。
鸿钧扶着额头,半带劝阻半带警告道:“浮黎。”
圣人微微抬头,唇边甚至含着清淡的笑意:“怎么了吗?师尊。”
他手指轻描淡写地滑过造化玉碟,亲昵地仿佛在爱抚恋人的长发,却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
太初缩在造化玉碟里僵硬成一团,半晌方张口半句:“吾……吾儿叛逆……”
一气不禁无奈摇头:“到了如今地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太始悄悄探出了一个头:“朋友,你还好吗朋友?”
“呃……”
“没有代价。”太初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往造化玉碟里埋得更深,随即自暴自弃地开口道。
鸿钧闻言皱眉。
浮黎的动作一顿,目光愈发冷淡疏离。
“不是我说,你们难道觉得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洪荒命运走势吗?”造化玉碟微微支棱起一个角,里面传来太初愤愤不平的声音。
“洪荒的命运是由洪荒众生所决定的。”祂语气忽而空灵,“通天和玉宸,他们只能代表其中一方的意志。他们来此,替他们这一方的生灵下注,换取一个改变的可能性。而命运之所以能够真正改变,皆是出于他们自己的努力。”
太初:“倘若这世间真有代价,也将平等地,均匀地分摊到每一个想改变命运的人头上,也包括——你我在内。”
浮黎的手僵在了半空。
圣人长眉轻扫,垂落下淡淡的阴影。
太初趁机从他手中脱身,飞速后退,直至重新落于一气掌心。
道祖怔然失语,慢慢地,将造化玉碟捧起置于眼前。
鸿钧思索一二,又道:“那……”
他停顿了一下:“无耻老贼魔道,又岂会轻易将天机命盘拱手相让?按阁下所言,他这一方理应没有半分胜算。”
毕竟,通天+玉宸>接引。
而,通天+玉宸+洪荒众生>>接引+准提+部分魔道势力。
太初幽幽地瞥了一眼太始,后者呆立片刻,忽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偏移几分。
来不及找太初的麻烦,太始面对众人的疑问,虚弱地开口道:“这个问题呢,其实很简单。因为洪荒永世长存,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符合魔道的利益的。虽说道消魔长,魔消道长,但从未听说道魔有哪一方会彻底消亡,是以,洪荒永存等于魔道永存。”
祂继续道:“但是,苟延残喘地活着,和堂堂正正地活着,有着很大的差别。前者魔道不屑一顾,宁可拉着我们同归于尽,而后者……祂很是心动。”
“所以……”,太始勉强一笑,“祂渴望玉宸。”
“盘古正统,杀伐剑道,天煞孤星,量劫之主……”,祂忍着骤然变冷的空气,一个接一个地数下来,最后叹息道:“属实是与魔道再契合不过。若能得玉宸,魔道于洪荒,当有一席之地。”
鸿钧眉目冰冷地望去。
太始摇了摇头:“祂是自己找过来的。本道也无能为力。”
一气沉默了半晌,试探道:“通天?”
“东皇太一还活着。”太初轻轻答道,“东皇于上清,是风流年少,纵情至性。是平生无所求,入眼皆畅然。亦是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与天下共适之。”
太初:“上清玉宸已失东皇。好在,我等不曾。”
*
在思考的间隙,命棋仍然在长河中交错,辗转起舞,纵横跌宕。
流光自她眼前飞逝,一如盛世里绽放的花,凡俗里走街串巷的兔子灯,仿佛伸手可及,偏偏转瞬即逝。
玉宸张了张口,又忽觉好笑。
那又如何呢?就算当真要为此付出致命的代价,他们就会放弃改变命轨了吗?
不会的。
她于心底答道。
圣人扣紧手指,诛仙轻鸣一声,剑光四起,割裂模糊了周遭的时空。她扬眸一笑,眼底映入星河万象。
无垠的混沌中,化名为忘川的魔悠然居于高台之上,注视着下方变化的人心。祂微微笑着,手指抵上凉薄的唇,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她真可爱,不是吗?”
归墟静悄悄的,只忽而起了一阵风,吹拂着漫天灰雪散如星屑。
“好了好了,本座知道了。”祂歪了下头,耐心地回答道,“我会把她留下来的。如果可以的话,包括她身边的这位朋友。”
“两位上清不嫌多,一位上清不嫌少。”忘川微微一笑,语气欣然道,“我们小户人家,过日子就是要精打细算,不是吗?”
归墟显然对此十分赞同。
飘摇无际的雪落得纷纷扬扬,仿若飞蛾扑火,自愿在剑光上起舞。
是的,剑光。
圣人一剑出鸿蒙,断时空,斩命途。
接引猛得回头,望着玉宸波澜不惊的面容。她一手挽起诛仙,长剑无情,截断了他刚刚落下的棋子。
“本座在此,既为执棋之人,亦为局中棋子。”
既是棋子,自然可以吞并其他的棋子。
她微勾唇角,语笑嫣然。
接引的指尖微微颤了颤,他面沉如水,竟生出半分错愕:“道友便不怕……”
他停顿了片刻,又忽而反应过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确实。至少贫道不能拿你怎么办。但道友既已来此,恐怕也知道贫道身后,尚有他人。”
接引:“你若视自己为棋子,焉知不会有一人,当真以你为棋?”
通天目光微沉,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拉住她,手指却只触及冰冷的屏障。
玉宸回眸望他,眼底波澜忽而破碎,泛起浅浅的涟漪。
“我知道啊。”
“但我一定要得到最终的胜利,彻底的,完全的,没有任何遗憾的胜利。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
浮黎忽而沉下身,似有三分痛苦般按住心脏,额头渗出些许冷汗。
某些过于沉重的,复杂的反复的,绝望而至于死寂的情绪蔓上心头。
而更加可笑的是,他对于这些情感,并不陌生。
东皇死时是这般,三清分家是这般,又及..某一个平平常常的深夜,亦是这样痛苦的情绪忽而蔓延至全身上下,令他骤然惊醒,却丝毫不知,发生了何事。
“玉宸!”
鸿钧最先发觉他的异状,果断扣住他的手腕控制起他的法力运转。
浮黎却挣扎着,跌跌撞撞地挣开了他的手。圣人无声地笑着,眼底杀意弥漫。
他问天道:“当真没有半分代价吗?”
太初沉默了许久。
祂轻声答道:“本道向你担保,玉清圣人。作为天机命盘的执棋者,上清玉宸不会付出任何代价。她将奉行我们的意志,奉行洪荒的意志,将一切引导向更好的未来。”
“但是,未来并不会凭空到来。”
太初眼底浮现出些微的悯然,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想要得到更多,就必须付出更多。”
太初:“我很遗憾,她是我们所能选择的最好的执棋之人,却也同样是她自己眼中,最好的棋子。”
作者有话说:
我家天道大概是那么多的洪荒位面,难得的底层天道吧,咕咕挠头。
顺带我好像把坑圆回来了诶,兴奋地拍了拍翅膀,应该没出bug吧?希望没有唔。
新年快乐。
第123章 隔千里兮共明月 ◇
元始:家中的鸡毛掸子也空置了许久,着实有些寂寞。
玉宸很清醒。
她微微笑着向通天承诺着什么, 眉眼温柔,轻抿唇角,那双澄透明亮的眼眸中, 甚至带有三分天真的色彩。
少女那般热切欣喜, 眼中星辰灿烂耀眼,似要盖过现世一切黑暗, 令徘徊无定之人, 亦不必深陷于长夜之中。
通天叩在屏障前的手忽而收紧,指骨相碰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很艰难地笑了一下,方哑声答道:“好啊。”
“我求此世间,如你所愿。”
她笑得那么开心, 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偏又将脸贴上空气墙,用视线贪婪地描绘着他的模样,实在是幼稚天真得过分。
通天垂下眼睫, 感受着自己理智与情感疯狂交锋的状态,却仍是抬起一只手,恶狠狠地攥住了一颗棋子。
“这里就先交给我?”他弯起眼眸,眸光深深浅浅,交错地映出少女的身影。
她笑着伸手与他击掌,隔着无形的屏障。朱唇微启, 字句在漫卷的长风中氤氲。
于是他终于露出无奈的神色,耐心地应道:“好, 等你。”
接引远远地望着两人, 不知为何深深叹息一声。他垂眸诵了偈子,复而盘坐于地, 审视起他的命途来。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圣人喃喃自语:“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他眼中盘踞着灰色的雾气,仿若附骨之疽,氤氲不散。渐渐地,灰雾化成毒蛇的模样,自他面上一寸寸浮现,又从这侧游走到那侧,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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