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伊深吸了一口气，脑子短暂空白，转而笑了笑自己，大概是身体虚弱出毛病，精神也跟着混乱起来，一定是出现幻听了。
她停住，竖起耳朵听，并没有什么声音来回应这个男人的话。
果然是幻听，她摇了摇头，要继续往里走。
刚迈开一个步子，熟悉的声音冷然响起：“她似乎很喜欢我了，而也相信我喜欢她。让她红，让她爱，再让她跌落深渊。足够了。”
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短暂的无声像是一个世纪的沉寂。令人窒息的静止，太可怕的沉寂。
洛伊伊一阵晕眩，太过眩晕，她一个踉跄，一只手撑住了墙面。
她快要被击碎，可里面的对话依然如万箭穿心的向她刺过来。
“你要的视频也拍下来了，什么时候曝光，你吩咐我。”
“嗯。里面没有拍到任何证明是我的画面吧。”
“你放心，所有的画面都最大限度地避开了你的正面，只会让人认得出其中一个是洛伊伊。哦，只是你昨穿的衣服幸好是新的，以后就不要再穿了。”男人的声音冷静如冰。
又是好长好长的沉默。
那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那就好，子见，辛苦你了。”
“应该的，那我就先走了。兰姐。”
洛伊伊撑住墙面，倾着身，弯着腰，挪不开半步。
就那么，沈子见出来一头撞上了脸色惨白的她。
沈子见似乎并没有奇怪，也不慌乱，他顿住了脚步，几步远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微笑着提高声音说：“洛小姐，你好。”
叶若兰听见，朝这边走了几步，走过了拐角的墙，走进了彼此视线范围。
远远的，站在了她看得见洛伊伊，洛伊伊也看得见她的地方。
她端着红酒杯，眼神空洞地看着沈子见旁边的洛伊伊，洛伊伊也那么抬头看着她。
空气似乎凝固了。
直到沈子见掉头望了一眼叶若兰，略为点头，说：“兰姐，你跟洛小姐聊，我先走了。”
再深深看了一眼洛伊伊，他整了整自己西装领，嘴角眼神一丝冷笑，绕过洛伊伊走了。
洛伊伊没有看他，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也不知道他如何离开。
她只那么看着叶若兰，好久好久。
仅仅是两个钟头，一切似乎都已经是天翻地覆。
两个小时前，她离开自己的住所时，恋恋不舍，拉着她的手，吻着她的额头，告诉她：“伊伊，你好好的，改完剧本，我来接你去现场。”
“伊伊，谢谢你给我好久不曾有过的感觉。”
“伊伊，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
......
所有的一切，幻灭成刚才的寥寥数语，演化成现在面对的那一张漠然空洞的脸。
洛伊伊她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她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看进叶若兰的骨头里，“叶若兰，这是什么意思。”
她大口喘着气。
叶若兰别过头，不看她。
冷硬如铁，“洛伊伊，既然你提前听到了，那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对你，自始自终，只是玩弄。”
洛伊伊不由得上前去，靠近她。
叶若兰后退了几步，远离她。
就如，就如，刚才唐心风那般对她，她那般对唐心风一样。
她，果然，是并不喜欢我的，一切都是伪装的。
“叶，若，兰”，她一字一句，眼里要喷出火来，“几个小时前，我觉得，你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颗心，我觉得，你这颗心的美好，太多人想看看不见，你却给了我，我是多么幸运。我毫不设防像个十足的白痴，你的心里，竟是一块比你外表更冷硬的铁。”
洛伊伊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声音，笑得惨淡，笑得眼泪奔涌。她太多不明白。
叶若兰见她这样，面无表情，低了低头。
等她重新抬起头，已经环抱起双臂，摇着红酒杯，就那么轻视的看着洛伊伊，犹如刚才沈子见的居高临下一样。
她淡淡的酌了一口红酒，“洛伊伊，你都和我亲爸睡过了。”
洛伊伊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她。
“就为了在这个圈子混下去，为了红起来，在那个视频五年之后又曝光时，你自知无法立足，你要退出。”
“但那么巧，你又遇到了我。我可以帮你，可以成全你，你接近我，和我睡，想必也是跟五年前一样，同样的目的吧。”
“你到底还要在我面前装多久呢，一个能和父女两人都睡了的女人，真的不简单，何必还做出这么一副天大委屈的样子......”
叶若兰看着她，“你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想要攀附我吧。”
一字一句，像是剧毒之箭，成千上万，齐刷刷，对洛伊伊穿心而过。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她扇在了叶若兰白皙的脸上。
那一张魔鬼般的脸。
“你到底在说什么！”洛伊伊朝她吼。
叶若兰吃惊的看着她，捂着脸，扬起手，却忍了下来，只冷笑一声，“不想弄脏了我的手。”
洛伊伊整个人都快要虚脱，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不管对错真假，叶若兰的话，已经彻底的，活生生的，把她以及她们的关系永远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自此，她们，真的再无可能。
“原来，一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洛伊伊支撑住自己的身子，声音却抖得几乎不成调。
她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叶若兰看她的眼神，叶若兰在海边的脆弱，叶若兰的情不自禁，叶若兰的早餐午餐，叶若兰的鸡汤，叶若兰轻抚她脸的手，叶若兰吻她的唇......原来，都不过是“你是想要攀附我吧”的试验和报复。
洛伊伊濒临崩溃。
叶若兰却并不理会，扭头不看她，说了句：“巴尔岛回来，我给过机会......让你远离我的。”
所以，她的意思是，是自己犯贱对她贴上去，换得今天活该的被羞辱被遗弃。
叶若兰，你可曾知道，当初的靠近，一颗心是如何的不再能够远离，是如何不管不顾，就那么把它完完全全一片赤诚的给你。
一个字也再听不下去，一句话也再不能说，一秒钟也再呆不下去。她不能再这样毫无防备软弱的站在她面前，任她凌迟。太痛。
她是洛伊伊，她只会为自己在乎的人屈膝卑躬，只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卸下防卫，上天看得见，她前一刻还多么一心一意的珍视着面前这个人。这一刻，却是这样恨她。
心里被撕绞的痛苦让洛伊伊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仇恨。她上前一步，一耳光又给叶若兰打过去。
叶若兰脸上更加通红，手里的红酒撒了出来。一丝痛楚在她眼角，瞬间还是化为冷漠。
她狠狠抓住洛伊伊还未收回的手，同样仇恨的看着她，“你也受不了了吧，知道痛了吧，痛就是这样，痛就是你痛得无法自己，只能转嫁他人，可是，你别想再打我，我们到此为止。两不相欠，还给你。”
洛伊伊已经没有血色的脸透着痛楚，渐渐转化为绝望。
她想了好久，笑起来，说：“叶若兰，我们之间并没有到此为止。”
嘴唇已经咬得渗出了血，却还在笑。
说完这句，洛伊伊昂着头，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都是拼了命的用力，重得仿佛踩在自己的心上，每一步都是钝痛。
直到走出叶若兰的家，来到车子旁，她才跌跌撞撞，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被正靠着车子等她的秦松一把扶住。
“重新签我吧。”洛伊伊抓住秦松的手腕，望着他说。
秦松看着她：“你不是要退出？”
“不，我改变主意了。”
秦松从未见过这样的洛伊伊。
“出什么事情了。”秦松皱眉看她。
她没回答他，说出的是另外一番话。
“你是个严厉的老师，你曾不折手段想让我红，是我不努力，还怨恨你的手段和控制，但从今天起，如果你还愿意像以前那样待我，我全都配合，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妥协，都可以。”
“秦松，让我比现在更红。让我成为最红的女明星。”
“洛伊伊！怎么回事！”秦松几乎想要如从前一般责骂她。
“我只是需要更强大，总有一天，我要站在她面前，让她像我今天站在她面前一样痛苦。”
洛伊伊牙齿咬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痛。
秦松眉头皱得更深。
但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哪怕是错了。
上了车，洛伊伊倒在副驾上，她想要逃开这疯狂的梦境，一定是个噩梦，却睁不开眼睛。
直到手机响起，她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喂，请问是洛小姐吗，我们这里是省医院急救室，我们在病人手机上看到有你刚才打过来的电话，这位小姐出了车祸，正在抢救，麻烦你过来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