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毕业了也不是没事可做。他之前申请了好几所不错的大学,有几家已经给了他回应,还愿意给一笔奖学金。尽管布鲁斯他们不缺钱,但一个人成年自立的标志就是经济独立。他当然想依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一生都靠在养父们身上。
有这个闲功夫把自己喝到死去活来,再找一个连脸都不认识的男人或女人鬼混,倒不如去联系一下瑞德,这该死的聪明的小子已经提前跳级,这会儿连本科都念完了。
尽管两家人因为杰肯斯先生的事情而闹翻,但小瑞德依旧惦记着自己的好友。借助当代发达的即时通讯技术(值得一提的是,瑞德简直就是个反现代科技者!他除了手机竟然连脸书都!没!有!),这两个小伙伴终于在詹姆斯高一的时候重新联系上,而那时瑞德已经考上了大学,同时攻读两个专业。
人比人啊……詹姆斯叹了口气,离开了荷尔蒙爆棚的毕业舞会现场,慢慢往宿舍区走去。由于高中毕业生此刻都出去嗨,而低年级学生并不住在这一片,此刻的宿舍区安宁寂静。安静詹姆斯甚至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詹姆斯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詹姆斯走进自己的那栋宿舍楼,走上楼梯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明显皱了皱眉头。
而当他打开自己宿舍的门,闻到那股浓郁得扑面而来的血味时,他……呃,此刻的情景很适合皱眉,但他不确定自己动一下,哪怕是一小下之后是否还有用活?
——冰冷的匕首抵住了詹姆斯的咽喉,硬质的感觉压迫十足,让他觉得下一刻就会被割开喉咙,血流至死。对方的脸凑得很近,近到他能看见金属面具下阴沉无感情的双目,凌乱的头发散在额前,呼吸被面具阻挡,稍微显得有些凌乱。
詹姆斯能看到汗水慢慢从那人额头上渗出,然后黏在发丝上,又顺着发丝一路往下滴落,滴落到自己露在外面的锁骨上,应该是凉的,他却奇异地感觉有些温热。
对峙持续了几秒,詹姆斯很快领悟过来,对方不是故意要凑得那么近的,他是因为体力不支而不得不用一只手臂抵住他身后的墙壁,以避免直接昏过去。这么浓的血腥味,这么虚弱的身体状态,对方肯定是伤得不清,哪怕詹姆斯根本看不见伤口也敢如此断定。
“让我帮你,先生。”他轻轻说道,以免声带起伏太大而割伤脖子。
对方没有回答,眼神依旧如一滩死水,无喜无怒,只有冰冷和沉默。
“我只是个高中生,先生,我没能力伤害你。我只是想帮帮你,如果你真的昏倒了又有别人进来……请让我帮你,我会听从你的吩咐的。”詹姆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
他或许可以用自己从小训练的身手直接格挡开那把匕首,但他不确定在这么近的情况下能够完全不伤到自己。何况詹姆斯善于感知他人情绪的天赋告诉他,这个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无澜,他甚至是……狂乱的,不解的。
“轻举妄动,死。”男人冷漠的声音从金属面具下传来,闷闷地极为阴沉。
脖子上的匕首拿开了,詹姆斯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放在眼前一看,手指尖上全是红色的血液。
男人拿没有感情的眼神侧着看他,似乎在等他下一步动作。
而詹姆斯下一步动作就是开灯,男人显然不适应突然的灯光,眉头微微一皱,手反射性地想上抬,却立刻被克制住了,他显得更加警惕。
“我必须开灯,否则在黑暗里没法看清你的伤口。”詹姆斯解释道,他抬头看见椅子上放着自己的医疗小盒,天知道对方是怎么翻出来的?
此刻这个虽然小号但工具齐全的医疗盒被打开放着,盒子和边缘的地方都沾着浓重的血迹,血迹滴落在椅子上,可以看见一条清晰的蔓延到窗口的痕迹——窗理所当然开着。
詹姆斯这才得以彻底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第一感觉是血,浑身的血迹,浑身的杀戮气息。他的一只手是金属做的,在不算太亮的灯光下泛着悚然的反光。男人身上的制服很紧,可以看出极为健美结实的肌肉,隐藏在其中的爆发力足以瞬间扼死一个大活人。
被扔在地上的,是同样带血的一把大火力机枪。如此危险的武器就这么随手扔在地上。
詹姆斯只扫了一眼,就低头向男人伸手,却在下一刻被金属手臂用令人发疼的力气按住。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似乎在质问他打算做什么。
“你需要坐下。”詹姆斯叹了一口气,拿出继承自布鲁斯的淡定。
男人沉默着权衡了一会儿,终于放开詹姆斯的手坐了下来,他靠在詹姆斯心爱的坐垫上,终于露出了腹部和胸口被刻意盖着的伤势。
接触过一些人体医疗常识的詹姆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我猜就算我建议你去医院,你也不会理我的对吧?”他看向沉默的受伤男人,对方别说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给他。
詹姆斯猜测如果不是对方实在没有力气了,恐怕这个男人是不会让他替自己处理伤口的。他在医疗盒里迅速拿了一小瓶医用酒精和一包棉花,又拿了两把一大一小的镊子和针线走到椅子旁边。这次他没敢直接动手,而是先解释道:“我要把你的衣服拉起来给伤口消毒……可以吗?”
这回男人终于有眼神了,但詹姆斯相信自己应该没看错。
没错,这次的眼神是直接鄙视的,毕竟连詹姆斯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说废话了。
☆、 第14章 救命!
在散发着不算明亮的橙黄色灯光下,几只夏日特有的虫子绕着灯泡拍打着小小的翅膀。它们的体积是如此不起眼,它们的翅膀频率是如此之快,甚至你细看之下也仅能看到一个个震动的芝麻点儿在灯泡附近徘徊,不时轻触几下灼热的玻璃外壳。
詹姆斯低头认真地为受伤男人清理伤口,在这栋寂静无人的楼里,有一种万籁俱静的安宁。夏日空气中的温热酝酿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和某些暗藏着的蠢蠢欲动。十八九岁的高中毕业男生正是介于成年男人与青少年之间。他的面容还带着没有正式步入社会的青春稚气,却又已经有了男子的伟岸英挺。
鲜血染红了詹姆斯的十指,将手指伸入伤口扒开消毒的时候还是湿润的,可拿出来没有几秒就会逐渐凝固,指间黏腻的感觉像是某种质量很差的胶水。他将酒精浇在了伤口的周围,用棉花团垫住不断往下流着的鲜血,詹姆斯努力阻止伤势的进一步扩散。
“你需要输血,否则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还有我虽然检查过了,但我不是专业的,很可能我没看到那些位置隐蔽的内脏破损的部分。”詹姆斯这次的语气有些坚决,他毫不动摇地抬头看向介于清醒和昏迷之中的男人。
“缝线。”男人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
詹姆斯抿了抿嘴唇,又重复了一遍:“你需要输血,否则缝线之后也会死。”
“不关你事。”男人声音没有起伏地拒绝。
好极了!詹姆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如果这个人死于自己的固执,他一点都不会意外。他没法改变男人的想法,只能抽出针线,用最快的速度缝合。银色的光芒在指缝间穿梭,拉长的红色细线犹如勒紧脖子的纤细绳索。
男人开始昏昏欲睡,他的头歪靠在椅子上,眼皮半合,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失血过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放在椅子边上的手不自然地痉挛抽搐。
“你会死在这里。”詹姆斯忧虑道,他缝上了最后一针,但男人的情况完全没有变好。听到詹姆斯的话,他才轻轻睁开眼,却又很快闭上。
很久之后,久到詹姆斯以为对方会这么一睡不起的时候,男人突然说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活着或死去。”
这是他出现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男人似乎很不擅长说话,更不擅长说长句子。他的嗓音因为发热而低哑,用词的时候与其说是在斟酌,倒不如说他记不起来该怎么遣词造句。
“……但你能决定去医院或者输血。”詹姆斯忍住心里奇怪的刺痛说道。
“不。”男人有气无力地回答,但语气依旧干脆。
“……” 詹姆斯猜他真正想说的是“他不能去医院”。拜托,詹姆斯并不蠢,光是看男人的出现方式和他的身手反应就知道对方绝不是普通人。凭他身上那股杀戮血腥味,恐怕对方干的绝不是什么见光的活儿,甚至身后还有一连串的麻烦。
“我,脑子,很乱。”男人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一字一顿慢慢说道。与其说是和詹姆斯说话,倒不如说是他陷入昏迷前的混乱,脑子已经开始不清不楚到自言自语了。
“你失血太多,大脑的供血不足。”詹姆斯解释道。
男人看到詹姆斯已经完工了,竟然还打算起身离开,但他刚刚调动所有的力气站起来,又身体一软往下滑去。詹姆斯连忙伸手扶住对方,小心翼翼地找好角度抗着对方的身体,免得好不容易缝起来的伤口又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