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殄天物 (十一月十四)

　　周呈悄咪咪瞟了一眼晋晔的脸色，对方一切如常，好像没有发现这句话里面的深层含义，仍旧沉浸在收到那套装备的喜悦中。
　　他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失落，而后想起来正经事，问晋晔：“叔叔怎么说？”
　　晋晔去给周呈倒了杯橙汁，他先收了说好的“惊喜”，才汇报和晋文钊谈判的结果，不过有所隐瞒，因为周呈尚且不知道矛盾已经升级，从原来的论坛风波上升到了个人情感问题。
　　他总结最后的情况：“轮岗期结束之后我回总部，这件事情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周呈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一个下午，这时候终于放心：“那就好。”
　　然而晋晔还有另外一层担心，下午反复琢磨“惊喜”的时候意识到的，当事人周呈本人还没意识到，他提醒：“你只担心我，想没想过自己？”
　　周呈不知道怎么还有他的事：“我？”
　　晋晔有一点抱歉，可现在大约已成既定事实，他说：“你和我一起被偷拍，实习的事情应该会受影响。”
　　那家公司与天汽不一样，新公司，气氛活跃包容，如果是在职的员工，可能不会因此在工作上受到太大影响，可这种事情到底影响不太好，没有哪个老板愿意聘请一个有争议的新人，何况还是一个实习生。
　　周呈被晋晔提醒才恍然，怪不得他加的面试群里已经有人收到实习通知，他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是凉了。
　　说不遗憾是假的，周呈很自来熟地抱了人家沙发上的抱枕，胳膊架在上面，托住自己的下巴：“那我去面试下一家，还能让你送我吗？”
　　晋晔真实的见识了什么是乐天派，没忍住问他：“你更在意这个？”
　　不止呢，周呈又想到一条，讨债似的，问晋晔：“之前说让你教我打领带，能不能就现在？”
　　他害人家实习面试失败，还厚脸皮收了人家一份礼物，哪能说不行，晋晔“嗯”了一声，但面前周呈已经换掉了那身衬衫西装，他问：“可你都换了衣服了，要用我的领带么？”
　　第二次来串门，周呈进了晋晔住的卧室。
　　和他想得差不多，干净、整洁，东西不多，床上是深灰色的四件套，书桌上码着厚厚六本《机械设计手册》，笔记本电脑合着平放在另一边，不过角落的墙壁上挂了一排洞洞板，上面挂着各类的攀岩设备和运动器材，周呈眼尖地看见了拳击手套。
　　另一边并排放着一组柜子，晋晔拉开其中一个，里面成套地挂着衬衣和西装，他从下面的一个格子抽屉里取出一条领带，周呈又很眼尖，一下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晋晔时他系的那一条。
　　也不知道晋晔是有意还是无心，周呈想到初见时的惊艳，心砰砰狂跳起来，傻站在门口忘了动。
　　晋晔靠在书桌上，领带在手指上缠绕一圈，说：“先教你打双环结吧，年轻人用的多。”
　　上网查的时候看到过，周呈凑过去，让晋晔把领带套在他脖子上，问：“不是还有温莎结、四手结吗？”
　　晋晔把领带套在周呈脖子上之后没动了，先问：“那是想学这个？”
　　周呈都看不出来这几种有什么区别：“不了吧，你觉得哪个好就教我哪个。”
　　“那还是双环结吧。”晋晔凑近一点，伸手又拽住领带的两头，一边慢动作展示一边说，“先这样绕过来，绕两圈，看到没有？”
　　周呈说：“嗯。”
　　他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走神，他死活摆弄不明白的一条布条，在晋晔手指尖听话得很，很快显露出来领带结初始的形状。
　　晋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给周呈展示半成品：“差不多就这样，然后这边从这绕上来。”
　　他讲得很细，动作放得也很慢，可周呈却走了神，先被晋晔的手指吸引了注意力，又被晋晔身上的木质香转移了重点，目光渐渐从身前那条领带挪到了晋晔身上，而后上移，看晋晔两片薄红的唇一开一合，两片睫毛垂着，像是两把小扇子。
　　他后知后觉——自己和晋晔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但晋晔已经讲完了，一个领带的系法实在没有多么复杂，他问周呈：“你试一下？”
　　周呈这才回过神来，领带已经系好了一个漂亮的结，挂在他脖子上，而晋晔退开了一步，又靠回了桌子上，正挑眉看着他。
　　“我……”周呈脑袋发晕，舌头打结，磕巴地说，“我，我没记住，能不能再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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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狗：好近啊（捂胸口
　　十四：海星啊（端小碗


第33章 做我男朋友，行么？
　　领带是晋晔亲手系好的，接着又要亲手解开，这回没那么专注，晋晔看见周呈通红的耳朵。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才意识到两个人刚刚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贴得那么近，近得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来一起，再靠近一点就可以拥抱，甚至亲吻。
　　周呈的耳朵烧红得愈演愈烈，受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找补一样，强行找话说：“是真的没看清……”
　　最后那个字没能完全说出来，晋晔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耳朵尖。
　　周呈整个人都宕机了，愣愣地看着晋晔，这下整张脸都烧红了：“怎，怎么了？”
　　晋晔没再管那条领带，就让它不伦不类地挂在周呈连帽卫衣的帽子下面，问：“上回你过生日时说的喜欢的人……追到了吗？”
　　周呈咽了咽，但其实嗓子都干得要冒烟，后背都在冒汗。
　　他不知道晋晔怎么忽然提起这个，疑心自己此时的模样漏了怯，可又不知道自己是担忧还是期待。
　　白天安慰人的时候他脑袋里有一百个想法，这会儿却一片空白，憋出来三个字：“还在追。”
　　晋晔望着他通红的脸，没忍住，说：“那别追了吧。”
　　其实现在不算个好时机，他自己还焦头烂额，本来不想把周呈拉进来，可也就是因为今天这摊烂事，他跟父母室友坦白了个遍，没道理还瞒着最要紧的那一个。
　　他轻轻揉了揉周呈发烫的耳朵：“做我男朋友，行么？”
　　周呈傻住了，他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抬起头望着晋晔，耳垂还落在人家手里，眼神里充满了不敢信，紧接着又爆出欣喜。
　　他以为晋晔想问“是不是喜欢我”，可晋晔直接说“做我男朋友”。
　　这和他预想过的每一种情况都不相同，周呈有点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他在追晋晔，并且感觉还得再努努力，前两天他爸还笑话他效率低下，问他用不用帮忙写情书，可怎么今天就变成晋晔对他表白了？
　　茫然中，周呈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万千反应里面挑了个最傻的：“我吗？”
　　晋晔的手还放在周呈颈侧，卸了力，搭到对方肩膀上，给出周呈肯定的回答：“对，是你。”
　　又问：“那你答应吗？”
　　周呈采访了无数次周德武表白时的心得体会，没问过夏栾青“被表白”时是个什么滋味，也没问过应该作何反应，这下学过的用不上，用得上的没学过，干巴巴地说：“好……答应。”
　　他心跳太快了，咚咚的，感觉到手指被晋晔牵起来，才终于有了一点脱单的实感。
　　像是某种电影手法，无声画面先于配乐闯入视线，而后声调调高，喧嚣而起，因为太过喜悦，肾上腺素仿佛电影中后起的配乐，此时才飙升起来，周呈亢奋地回握住了晋晔的手，冲动地想给周德武打电话。
　　他追上晋晔了！
　　耗时比他爸追他妈少用了半天！
　　他有些得意，紧接着意识到不对劲，刚刚晋晔问他“喜欢的人”，还说“别追了”，难不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追他？
　　这下得意不起来了，被周德武知道了能笑话死他，周呈猛地拉了一下晋晔：“可是这里有个问题，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其实猜到了，晋晔却装傻：“‘还在追’……的那个？”
　　“不是吧……”周呈有些挫败地往晋晔怀里一趴，人高马大的，晋晔差点没接住他，紧接着，耳朵边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我追了你那么久，你竟然都没感觉。”
　　晋晔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也不是没有，不然我怎么喜欢上你了。”
　　周呈又立直了，感觉自己从遇上晋晔开始不断闹乌龙，还有点委屈：“我请你去我们学校吃食堂是因为想多见见你，还请你去看我打球，因为我球技还挺好的，想给你留下好印象，你送我一双鞋，我迫不及待发朋友圈想跟所有人炫耀，过生日都巴巴给你送一块蛋糕来，还有，去一趟苏州，我绕好大一圈到酒店接你要跟你一块走，你怎么都猜不到我是在追你啊。”
　　这下晋晔傻眼了：“啊？”
　　周呈破罐破摔地说：“你‘啊’什么呀。”
　　晋晔仔细回想，发现还真是这样，可当时他都没反应过来，他倒打一耙地说：“谁让才认识的时候你那么热心肠，还企图拯救被‘绿’的我，我以为你只是性格外向，爱交朋友。”
　　周呈整个人都不好了：“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