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推车上的蒸笼冒着热气,白白胖胖的叶儿粑被裹在薄荷叶里面,阿婆显然还记得白洋,热情地打招呼:“乖乖,你好久没过来吃阿婆做的叶儿粑了。”
白洋冲着阿婆笑:“阿婆,我去外地读大学啦,就不常过来了。”
阿婆笑容可掬:“上大学好,好,好好学习,这后面的小伙子这么帅啊,是你哥哥吗?”
纪谦应了一声:“嗯,是的。”
白洋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散不去,他仰头看向纪谦:“哥哥,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咸的?”
他指了指面前的叶儿粑:“甜的里面是豆沙和果仁,外面还有一层红糖粉;咸的是肉沫和芽菜。”
纪谦思考片刻,无法做出选择,只好说道:“或许,两个都尝试一下呢?”
“好啊~”明明纪谦也没有说什么,可白洋就是觉得很开心,语调轻盈又上扬,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抑制不住。
两个甜的,两个咸的,一共才十块钱。
白洋拿着热乎的吃食往回走去,冷不丁听见旁边一声叫声。
“乖乖......”
他偏头看向纪谦,青年只是略低眉看向他:“小羊,乖乖是什么意思?”
纪谦站在旁边,比白洋高出不少,两人手上拿着同样的吃食,就连风的温度也是从巷子上的青苔上落下。
但是白洋突然觉得有点热。
刚刚阿婆有叫他一声乖乖,纪谦明明只是在问,并不是这样的叫他。
他站在一侧,解释道:“大部分时侯是指小孩的意思......”
没等他说完,纪谦轻笑出声,又低又浅地叫了声:“乖乖。”
他眉眼舒展,顾盼生姿。
白洋手指捏紧手上的叶儿粑,差一点跳起来,心脏跳得太快了,他有些无措又有些奇怪。
还有小部分和小小部分的含义他没有说!
他看了纪谦一眼,又像是很多眼,突然扭头往前走去。
他说不出让纪谦不要叫的话语,但也不想说让对方就这样叫。
只好坐在凳子上平复心情。
他咬了一口手上的叶儿粑,满嘴都是红糖的滋味。
好甜......
今天的叶儿粑怎么会这样甜?
红糖粉末沾染嘴边,白洋把糖粉都舔干净,舌尖触碰到糖粉粒,一路甜到心底去了。
等这一个吃完,他就停了下来,看着纪谦坐在他旁边吃东西。
白洋问道:“薄荷味的,好吃吗?”
纪谦勾起嘴角:“好吃的。”
白洋舔了舔唇瓣:“前面还有黄糖水凉糕、酸辣豆花,你要不要尝一尝啊?”
他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又有一些期待。
纪谦只是睨见他手边另一个没吃的叶儿粑,问道:“这个还吃吗?”
白洋双手放在桌子边,抓着桌的边缘,只觉得好像胃里已经饱了,没有饥饿感,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想吃了。”
纪谦便伸手取过白洋面前的叶儿粑,摘下两层叶子吃下。
动作自然又快速。
白洋呆愣愣地看着对方擦拭嘴角:“你怎么吃掉了?”
纪谦笑了笑:“不要浪费食物。”
“哦......”但是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吃下自己的食物呢?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和朋友间好像和也没有这样吧?
纪谦道:“我对你说的那些食物都很感兴趣,不过现在恐怕已经吃不下了。”
白洋又轻又浅的“哦”了一声。
不过纪谦又继续说道:“下午,明天、后天,此后几天,都交给你负责可以吗?”
“可以啊!”白洋抬起头来,那一点小闷闷的心情一下就散去了。
白洋笑弯着眼睛,他搬着木头凳子,手动挪到靠近纪谦那边,然后把凳子搁下,坐在凳子上,双手撑在凳子前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哥哥。”
“嗯?”纪谦轻声应了一声,有些许疑惑地看着面前眉眼带笑的小孩。
白洋仰着头,露出自己的脖颈示意对方:“围巾.......”
他的脖颈白净修长,裸露在外面,喉结小巧,仰头间更能看见突出的小巧喉结上下躜动,里面衣服只是件宽松的短袖单衣,因为动作幅度,领口歪斜,露出白皙的锁骨和一小截肩膀。
说完后,他直白又快乐地看向对方,尖尖的小虎牙说不出的可爱和招人。
纪谦轻笑两声,恍惚想起那日夜里,小孩扯开自己的衣领看向自己,说好要去酒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兑现呢?
他抬手拿起搭在一旁的围巾,散开后又轻柔地帮对方围上。
白洋眉眼弯弯,近乎享受般的姿态,眼里流泻得意又招人的光彩。
他随意做出的举动,却有人及时响应。
被服务,甚至是被纵容,他从纪谦这里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千依百顺?
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但是被同意的感觉,真的还蛮不错......
那纪谦对别人也会这样吗?
白洋还没问出口来,纪谦幽幽道:“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帮人系围巾,这个结反着来还不太熟练。”
白洋乐滋滋地仰着头,又轻又娇地“哼”了一声:“刚刚你不也是系好了。”
之前在江边时,他不是还系得很好吗?
纪谦将围巾两条围巾缠绕,弄了一个和刚刚不一样的结,甚至抬手散了散围巾的褶,让它变得更蓬松柔软。
这一次好像比在江边还要久,白洋眼里沁着水雾,粉白的脸颊看起来像是等待轻吻的花瓣一样,放松又依赖。
纪谦的手在围巾这一侧,隔着羊绒绵柔的围巾,双手像是捧着对方的脸一样,无奈又纵容地低叹一声:“你呀.......”
他的声音轻柔又带着哑,白洋的心脏随着这一声收紧又放松,这一抹悸动却在心底留痕。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白洋舔了舔自己的唇珠,又把上唇瓣的唇珠往回收,抿了抿,再放出来,微红沾水,透着晶莹的红润饱满。
纪谦的眼里闪过一丝危险。
风都要顷刻停滞一般,白洋感觉自己好像在被注视,被捕捉。
在某种动物的狩猎氛围内。
又温暖又有些奇怪,还有些蠢蠢欲动。
他有些紧张的战栗,又有些隐秘的期盼,止不住停止呼吸,连动作都忘了。
呼吸是灼热而交融的,从鼻息这边传递到另一边,捧着的那双手的温度是温暖的,在围巾另一侧传递。
交汇着。
他好像要被融化了一样。
心底最深处传出的一点热量烧到心尖尖上来,从心尖尖处涌现。
沁着水雾一样的眼睛越发朦朦迷惘,也藏着动人明亮。
不急,纪谦扬唇浅笑,散去眼里那些专注又危险的信号,他向来是很有耐心的一个人。
他松开双手,退开一段距离:“系好了。”
白洋的眼睛眨了又眨,那一点微翘的眼睫在起舞般,在纪谦心尖尖上轻搔而过。
他圆溜溜的眼睛往下垂去,露出一点茫然和无措:“哦。”
白洋咽下口水,想看他,又不想看他。
他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怎样?其实白洋也说不清,隔着一层纱,轻飘飘的。
白洋只好抿着唇,把自己埋进围巾里面,用小羊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他:“你的酒店定好了吗?”
纪谦拿出手机看了眼,点开短信后正巧看见酒店发来的信息:【尊敬的纪谦先生您好,非常抱歉,酒店房间已全部定出,暂不支持预订。】
他把手机页面递给白洋看:“看来还是要打扰你了。”
白洋凑过去看了眼,弯着眼睛笑:“不打扰的啊。”
他很庆幸对方来到了这座城市,至少在这座城市里,都是他熟悉的地方,他待在自己的一个舒适区里,还有一个容身之处能借个纪谦住,能帮上他的忙。
这么恰好的时候,他感受到一阵缘分和命中注定的愉悦和隐秘。
幸好是我在这里。
幸好是这座城市。
白洋跳下凳子,跑到一旁去又买了一个小头盔递给纪谦:“走,我们出发咯!”
他率先跨上小电动车,这淡蓝色的小电动车好像被他做出一种哈雷的姿态,潇洒自在。
纪谦学着他的样子,把头盔按在自己头顶上,也学他的样子跨上电动车。
这一次,纪谦只是自然地抓住他的衣服外侧,靠在他身后:“我准备好了。”
Go go go!
小电动车在这座闲适又安稳的城市里来回穿梭着。
这里著名的丘陵地带岷江,来来回回弯弯绕绕的小路能让外地人彻底迷路。
他们从一个长坡上一路直行下去,又爬上另一个坡,拐进墙壁上带着爬山虎的小路。
风从这边吹,又从那边来。
白洋自由又快活:“哥哥,你看,我们爬了一个长长的坡,但这里还是一楼,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会这样?”纪谦适时地提问。
“神奇吧。要不是我这个本地人带着你,你肯定会迷路的。”他的语气自得又神气十足,和身后的人分享自己从小待到大的一座城市。
纪谦轻轻“嗯”一声,心情和这风一样,变得悠然又放松,开始享受着带着水汽的、夹带着青草和不知名花香的风缓缓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