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恐龙乖乖点头。
秦一诺松开小恐龙的脚,让他自己玩水,然后握着沈钧的脚帮他按摩,这些事秦一诺已经很熟练了,沈钧膝盖疼以后,他们找了个中医,大夫建议他泡脚按摩几个穴位,自个儿泡脚按摩是够不着的,一般是秦一诺来。
虽然隔了四年,但是做起来这些动作铭刻在心,手上的动作不见一点生疏。
摁到某个穴位,沈钧忍不住疼,“嘶——”,倒吸一口凉气。
秦一诺沉下脸,如果沈钧遵医嘱,常泡脚,不会疼的——早几年已经疼完了,尤其是刚摁的时候,疼得嗷嗷叫。
这个反应,大概率是分手后沈钧压根儿没摁过。
沈钧觑着秦一诺的脸色,心里直呼不好,秦爹在这些事上管得贼严,他对健康有执念,查不出来的膝关节疼成了他的心病,没办法在病还是萌芽时掐死,于是总是脑补等哪天查出来,可能就是大病。
沈钧小声给自己找理由:“我一个人住,没法弄……”
秦一诺重重地在这个穴位上多捏了几下,沈钧眼泪差点飙出来,“轻点轻点。”
秦一诺不搭理他,接着摁,这个穴位气血都不通,可不就疼,四年没管,沈钧又跟从前差不多了。
“你是一点都不在乎身体。”秦一诺忍不住斥道,“你实话说,医生让你经常泡脚,你泡了没有?”
沈钧不敢吭声,整个人缩起来,降低存在感。
秦一诺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小恐龙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他不懂按摩,但看沈钧快哭了,还求他轻一点,可是秦一诺居然还在动手,本能地理解成秦一诺在欺负沈钧。
小恐龙鼓起勇气,脚丫子抬起,然后狠狠踏进秦一诺面前的水里,溅起几十厘米的水花,浇了秦一诺一脸。
小恐龙气鼓鼓地说:“不许你欺负他!”
“妈妈说欺负人是不对的!”小恐龙叉腰怒视。
沈钧愣了两秒,低头看秦一诺,秦一诺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上也挂着水珠,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平静地望向小恐龙。
小恐龙犹自不觉大难临头,煞有其事道:“你得和他道歉,说对不起。”
小恐龙又扭头对沈钧说:“等他说完对不起,你就说没关系。”小恐龙想了想,补了一句:“当然,你如果不想原谅他,也可以不说的。没关系的。”
小恐龙把他妈妈教他的那套转述给沈钧听,背得一板一眼:“你可以不接受道歉,你的感觉最重要。不是每一个对不起,都要原谅的。”
这话说得极其熟练,看起来像演练了千万次,沈钧估摸他在托儿所和幼儿园没少拉架,每拉一次架就要背一回。
小恐龙说完,没听到秦一诺说对不起,教育他:“你不能欺负人,武力应该放在帮助别人上,而不是欺负人。”
小恐龙板着脸教育他:“欺负人你会觉得快乐吗?”
秦一诺幽幽地回答:“会啊。”
“……”小恐龙显然没想过居然有人这样回答,他妈妈每次教育他,他都说不会的!
他背会了妈妈教的话,却栽在了不按套路出牌的秦总身上。
小恐龙语塞,着急道:“怎么能会呢?这样是不对的。快说不会!”
秦一诺动了动喉头,想教教这个小屁孩,所谓的欺负人不会得到快乐只会出现在老实本分的人身上,他们有道德感,所以会内疚,但有的人没有道德感……
比如他,“欺负”沈钧就会得到快乐。
沈钧赶在他开口前一脚蹬在他怀里,闭嘴吧你,一看就没好话。
为了防止他带坏小朋友,沈钧马上笑哈哈地把小恐龙搂进怀里,在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关键时刻就是靠得住!真勇敢!谢谢你帮我!”
小恐龙被亲害羞了,缩进他怀里。
沈钧话音一转:“但哥哥不是在欺负我啦。”
“诶?”小恐龙瞪大眼。
小恐龙瞪大眼睛时的神韵像极了沈钧震惊时的样子,都是眼睛大大的,呆呆的,看起来很好rua,傻不愣登的。
秦一诺的那点火气倏然就散了。
秦一诺琢磨起来,从仗义执言,见义勇为这个角度来看,小恐龙和沈钧也很像。
想通了这个,再看小恐龙,就顺眼多了。这小孩确实该到他和沈钧这头来。
沈钧解释:“哥哥在帮我按摩,很舒服的。”
“啊,”小恐龙惊呆,他还是不懂按摩是什么,但听起来不是个坏东西:“原来是这样!”
沈钧揉了揉小恐龙的头,“去跟哥哥道个歉吧,你溅了他一身水。”
小恐龙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臊了个大红脸,“对不起。”
秦一诺“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想起刚刚小恐龙那番关于“要不要说没关系”的论断,补了一句:“没关系。”
泡了十几分钟,秦一诺把小恐龙的脚擦干,把他夹在腋下,夹回了客房,塞了个玩偶让他自己睡。
回来接着给沈钧按摩,一次泡脚在二十分钟左右最佳,到了时间,秦一诺收了摊,用同样的方式把沈钧夹回了房间。
沈钧挣扎,“换个姿势,这个太小孩了。”
秦一诺堵回来:“我看你和小孩也没差。成年人都知道照顾身体,你看看你自己。”
沈钧理亏,只好闭上眼闭上嘴,老老实实被夹回去。
秦一诺把他放在床上,门锁好,“今儿答应了我什么,没忘吧。”
沈钧耳朵红了大半,马上四处找鞋,“我觉得小恐龙太小了,一个人睡不安全,我去陪他吧。”
秦一诺一手摁着门,无情地打破沈钧的幻想:“我问了,他在家就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沈钧语塞,坚持要找鞋:“我觉得你在糊弄我,我要去问问是不是真的。”
秦一诺挡着门,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录音播放,录音里秦一诺问小恐龙:“你平时自己一个人睡吗?”
小恐龙自豪地回答:“是的,爸爸胆小才和妈妈一起睡。我是大孩子,胆子大,可以一个人睡。”
沈钧:……
真是有备而来。
沈钧又说:“但是他第一次来我们这儿住,万一认床呢?”
秦一诺接着点下一段录音,录音里,秦一诺问:“你认床吗?”
小恐龙呆头呆脑地问:“什么是认床?”
“就是只能睡自己的床,换个床就睡不着。”
小恐龙马上否定三连:“没有,不是,我不认床。我在哪里都能睡着的。妈妈说我是报恩的宝宝。”
沈钧给他跪了,怎么这么省心?
沈钧垂死挣扎:“万一他踢被子呢?感冒了就不好了。我去给他掖被角。”
“不用了。”秦一诺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打开图库,第一张照片就是小恐龙,他躺在小床上,四周秦一诺都用小枕头压着,不会被掀开。
秦一诺关掉手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沈钧还想再抢救自己一次,“如果我说我要去给他讲睡前故事,你会告诉我你已经在他床头放了个会讲故事的录音机吗?”
秦一诺颔首,“你真了解我。”
沈钧:QAQ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没办法有。
也不敢有。
窗帘缓缓拉上,灯慢慢熄灭。
沈钧躺在床上透过还未彻底合上的窗帘看外面的星星,突然想到现在才晚上九点半。
顿时悲从中来,夜还很长。
第二天早上,沈钧醒来,懵懵地起身,门外是飘香的小馄饨味,还有小恐龙嘻嘻哈哈地声音,沈钧下了床,推门看,秦一诺正把小恐龙放在宝宝椅上,让他自个儿吃馄炖。
小恐龙欢快地和沈钧打招呼:“哥哥早!”
沈钧问:“你昨晚睡得很好?”
小恐龙开心道:“是的是的,睡得很香。”
沈钧游魂似地从小恐龙身边飘走:“你睡得好就行。”
反正我睡得不好。
沈钧一边吃馄炖,一边沉思,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不让父母操心的宝宝?太神奇了。
集合地点上,沈钧秦一诺和小恐龙卡着点到的,魏韵闵哲和甜心已经到了。
甜心的公主头现在只剩毛毛的头发了,辫子东倒西歪,魏韵和闵哲两个都是扎头发无能星人,闵哲没有侄女外甥女让他练手,魏韵要么短发要么披肩卷发,从未扎过头发,俩人奋战了大半个小时,愣是扎不出一个能看的发型。
甜心的裙子也换成了运动服,因为这俩笨蛋不懂甜心那七八层的公主裙应该怎么穿,他们不知道哪个第一层,哪个第二层,摆弄了半天,摆弄不对,最后泄气了,运动服最好。
甜心困得打哈欠。
魏韵和闵哲彼此尴尬。
很快纪才捷和木瑾彤和萌萌也到了。魏韵和闵哲一直等着他俩出现,想知道他们怎么照顾萌萌的,毕竟纪才捷是大少爷,木瑾彤自己还是个小姑娘,都不像会照顾人的样子。兴许他俩能给魏韵闵哲垫个底。
俩人期待着萌萌出场,谁知萌萌的头发和昨天一样,整整齐齐,不见碎发,衣服也穿得平整,精神面貌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