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寒自己开的车,轻踏油门起步:“想喝咖啡还是茶?”
“就在车上谈吧。”
秦芜知道段知寒时间紧,她不在意那些客套,在哪儿说话都是一样的。
“那行。”段知寒停下车,“昨天江戾睡觉时很害怕。”
秦芜闻言稍稍有些惊诧,江戾平时神色冷淡,她不知道对方面前的江戾什么样子,但从段知寒的言行看,应当不会出现害怕的表情。
“您知道原因吗?”
“他不太愿意告诉我。”段知寒的声音顿了顿,“他昨天盯着维修工具看,猜测是梦到过去了。”
秦芜知道段知寒的来意了,她看过江戾的资料,江戾的父亲开的正是修理铺。
因为相似物品梦到过去,说明少年的记忆开始恢复,对其他患者是好消息,对江戾来说就不太好了。
江戾的病可以说是心理问题,也可以说是心理防御机制,把不好的记忆隔绝在外,防止自己受到伤害。
不得不说这是种很聪明的做法,没有被原生家庭拉入泥潭,没有出现伤害自己甚至自杀的行为,像是机器人的外壳。
要是这个壳子没了呢?
他们所做的工作就是打破壳子,让江戾面对真实的世界,接受真实的自己。
秦芜斟酌着用词:“随着治疗的深入,不可避免会记起过去,包括那些不好的回忆。”
“我知道。”
段知寒捏紧方向盘,他重生后没多久就开始找心理医生了,但知道江戾要面对什么后,一向果决的他犹豫了。
哪怕是吴哲主动回国,他也没能下定决心,总想等待更合适的时机。
他可以照顾好江戾,让少年活在自己的世界,万一他不在了呢?
秦芜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段知寒是她见过最好沟通的家属了。
可能由于专业的关系,她挺理解那些难以沟通的患者家属,与其说是对医生发火,不如说是发泄自身的不安。
段知寒却从未显露不安,她不信段知寒没有不安过,只能说明对方把所有事藏在心里。
秦芜收回思绪。
即便不能避免江戾想起什么,但也不能全是痛苦的回忆,容易令江戾缩回壳子。
她记得江戾的母亲叫谢娉婷,听名字便知是大美人,哪怕那个年代像素不高,依然能看出令人惊叹的美貌。
很难想象这样的美人,愿意从沿海跟着江宏去老家,资料上对谢娉婷的介绍不多,更倾向父子关系的介绍。
然而她仔细看过照片,哪怕是对方经历家暴的时候,江戾的校服始终干净整洁,今天搭配小领带,明天搭配徽章,将年幼的江戾打扮成小王子。
谢娉婷还会给江戾准备点心盒,盒子里不仅有酥饼,还有柠檬水解腻。
秦芜看到柠檬水那刻,意识到江戾的过去不只有黑暗,还有来自母亲的温情,所以把廉价的柠檬水当能量剂。
想到这儿她开口:“我建议找到江戾的母亲,唤醒江戾美好的记忆。”
母亲是幼儿的主要抚养者,对人格形成起着重要作用,如果能找到江戾的母亲,哪怕只是谈一谈,都会对治疗有莫大帮助。
谢娉婷抛下江戾不假,可原因在于江宏常年家暴,相信江戾能理解。
而且对方应该不是图财的人,不然以江戾的名气,早就找上门了。
但段知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段知寒回到家后,看到江戾在悄咪咪吸猫,不是平时那样矜持抱住,整张脸都埋猫咪柔软的肚皮上去了。
蓝发少年显然很享受吸猫,一听到开门声,面无表情抬起头,仿佛吸猫的不是自己。
段知寒走到江戾身边,少年脸上的猫毛清晰可见,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他替少年吹去脸上的猫毛。
江戾被段知寒吹得痒痒的,白色的猫毛在空中散开,得了便宜还卖乖:“吹我脸干什么?”
段知寒轻敲了下少年的额头,示意别想敲竹杠啊:“你想不想见你妈妈?”
小机器人毫不犹豫拒绝了,母亲对机器人来说是个陌生的名词,他没有任何关于对方的记忆。
段知寒对这个答案不意外,他也不希望江戾见对方,他理解谢娉婷的不容易,但他不能容忍对方连葬礼都没去,像是从没有过这个儿子。
他走到厨房做午饭,当他端着东西出来时,少年在他边上走来走去,最后期待问了句:“是她想见我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段知寒明知自己该摇头, 但望着少年期待的眼,他轻轻嗯了一声:“她很想见到你。”
少年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随便问问, 然而呆毛开心地翘了起来, 这便是很开心了。
被对方紧紧注视着, 小机器人找理由溜走:“我先去吃饭了。”
平时他是不爱吃饭的,有柠檬水干嘛要吃饭, 今天却主动坐到餐桌前, 比抢食堂的大学生还积极, 随意地拿起筷子。
然后他就后悔了。
桌上只有绿油油的西兰花,这种东西狗都不吃, 别说是可怕的西兰花了, 他能从扬州炒饭中挑出胡萝卜粒。
段知寒走到他对面的位置,手撑着下巴问:“不是要吃饭吗?”
要不是他主动说吃饭,他差点以为是段知寒挖的坑, 只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不得不夹起西兰花。
江戾的夹菜不是随便夹的,他总能从一盘青菜中, 准确夹出最小的一把。
这次依然没有例外, 他夹起最小的西兰花, 刚闭着眼睛吞下去,段知寒就给他夹了小半碗:“饿了就多吃点儿。”
江戾:???
他不情不愿吃了小半碗青菜,正当他准备放下筷子, 段知寒把其他菜端出厨房。
原来午饭不止有西兰花, 还有可乐鸡翅、煎酿豆腐、猫爪慕斯。
总之比青菜好多了。
他面无表情质问:“你怎么不说还有别的东西?”
段知寒语气真诚:“你没说啊。”
绝对是故意的!
小机器人本想直接离开, 想了想太丧权辱国了, 凶巴巴地卷走猫爪慕斯。
走的时候还不忘冰段知寒一下, 干坏事的样子简直像只长着犄角的小恶魔,还是衔着战利品那种。
当江戾走进卧室后,段知寒给薛宇打了个电话:“帮我联系一个人。”
—
洛杉矶西部的别墅区,怡人的海风从太平洋吹来,空气中弥漫着海洋的气息,当然更多的是金钱的气息。
作为美国有名的富豪区,住在这儿的名流数不胜数,房屋价格动辄千万美金。
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形下,花这么多钱买房是不划算的,不少年入千万的新贵习惯租房,把现金流省下来投资,然而对于老钱家族而言,现金是最不值得一提的资产。
在这片金钱涌动的土地,女人专注打理花圃里的天竺葵,不在意沾上泥土的巴宝莉披肩。
天竺葵对土壤的要求不高,需要保持适宜的光照,从长小苗的时候,就要开始打顶,使植株尽可能长出分枝,开花时花团锦簇。
冬天的天竺葵零零散散开花,她最喜欢的品种是劳拉马乔里,纯白色的花身染上抹绯色,不张扬的好看。
边上的菲佣负责拿工具,说实话她不太理解这位夫人,别墅明明请了花匠,却喜欢自己打理花圃。
谢娉婷不知道菲佣的想法,她接过菲佣手上的水壶,专心给天竺葵浇水。
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花,而是除了打理花圃,她就没别的事可干了。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谢娉婷边浇水边接通电话,以为是小羡不回来吃饭了,电话那边传来好听的男声:“请问你是谢女士吗?”
她这才看向屏幕,那是个华国的陌生号码,正准备挂断电话时,对方语气平淡:“我是江戾的爱人。”
江戾?
她握着电话愣了两三秒,思绪在顷刻间翻涌,越过太平洋的海风,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海风也是咸的。
那时候她刚刚二十岁,或许有许多人怀念自己的二十年,她却不怀念年轻的自己。
二十岁的她被爱情迷花了眼,早早结婚生子,婚后面对江宏的家暴,懦弱得不敢还手,如果不是碰上林建明,她还活在那个地狱里。
谢娉婷的手下意识颤了颤,很快又恢复镇定:“他……现在过得好吗?我一直很担心他。”
她想应该是过得很好的,哪怕是她的继子林羡,衣食无忧的小少爷,也羡慕江戾的人生。
段知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仅是以微妙的语气评价:“见一面不就清楚了?”
谢娉婷沉默了。
她刚到洛杉矶的时候,的确很想念江戾,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会跌跌撞撞跑向你,揽住你的脖子叫妈妈,笑起来心都化了。
她每天担心江戾离开她不习惯,林家又不可能帮别人养孩子,甚至动过回去的念头。
时间是公平而又残忍的东西。
她渐渐习惯在林家的生活,加上林羡同江戾年纪相仿,她便把对江戾的爱投到林羡身上,不知不觉忘记那个孩子。
她对江戾确实有愧疚,如果江戾不是明星的话,她可以安排江戾进林家的企业,两人的距离可以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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