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阮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面带狐疑地说:“真的假的?那你跟我哥哥是全世界第一好吗,如果你以前的好朋友回来了,也还是和他第一好?”
景文顿时嘴角抽搐,满脸黑线。
“快点回答我。”宁阮隔着花架的缝隙捅了捅他的脊梁骨。
景文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是,我和他全世界第一好,就算我以前的好朋友回来,也和他第一好。”
宁阮放心了,于是告诉他:“你小姨在楼下,她说你以前的好朋友回来了,让你妈妈注意你的情绪。”
景文一呆,“谁?谁回来了?”
“你的全世界第二好。”
“……”
景文解禁的当天,齐浩洋攒了个局,让他跟周怀峰见了一面。
二楼包间里鸦雀无声,景文和周怀峰都各自一言不发地坐着,没有任何人动筷子。
齐浩洋尴尬地笑了笑:“怎么都坐着不动啊,来吃菜,来喝酒……怀峰,你说两句话,这么久没见到文哥了,你不想他吗?”
景文穿了件深灰色连帽衫,从进来开始,双手就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过,完全没有要碰桌上东西的意思。
他脸上已经写满了不耐烦,仿佛马上就要掀桌子走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怀峰依旧没有开口。
景文刷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别别别,先别走。”齐浩洋赶紧拉住他,“怀峰,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在干什么?”
周怀峰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随之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景文冷笑道:“不必勉强他了,他到现在还恨我呢,当然不愿意和我说话。你们吃吧,饭钱我结了,就当给他接风。”
“不是,咱们好不容易才见到……”齐浩洋急得不行。
“对不起,文哥。”周怀峰打断道。
他的声音哑得像是砂纸在墙上摩擦,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哽咽。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哭得一塌糊涂。
齐浩洋骂了句“我操”,赶紧拿纸给他擦。
周怀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住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文哥……我听浩洋说了,才知道这一年来你是怎么过的……你跟王嵩之间的恩怨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不对!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爸,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之前是我眼瞎,是我误会了你。”
他越说越难过,止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哭得脸颊通红。
“我不该相信小雅的一面之词,也不该一声不吭地就休学,不该告诉了所有人唯独不告诉你,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太在意你了,所以也就更生气,我真的没想到……其实最为我着想的人是你……”
他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发抖,说到最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齐浩洋犹豫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哎,你别哭了,文哥也没怪你不是。我们都知道,你那会儿心情很不好受,那女的就是在蓄意挑拨你和文哥,说他们是因为文哥才对付你的,你一时糊涂也在所难免。”
周怀峰哭得喘不过气来,往自己脸上呼了两巴掌:“我就是恨我居然那么没义气,我是傻逼!我真是傻逼!”
“别打了别打了。”齐浩洋赶紧制止他,满脸无奈地看向景文。
景文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哭了得有十几分钟,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时,哑叔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盘新烤的肉。
齐浩洋立刻说道:“别哭了,你爸来了,我们吃东西吧。来来来,哑叔,放这里。”
哑叔咿咿呀呀地打手势,示意景文多吃一点,又叹着气拍了拍周怀峰。
周怀峰倒了满满一杯酒,红着眼睛对景文道:“文哥,我敬你。以后无论你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你都是我周怀峰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仰头灌了下去,被呛得一阵咳嗽。
“慢点喝嘛。”齐浩洋劝道。
景文看了看面前的酒,大家都看着他,他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迟迟未动。
齐浩洋小声说:“怀峰已经知道错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是真的想见你又不敢见你,回来第一天就悄悄问我你过得好不好。”
周怀峰垂下脑袋,又开始难过地抽噎,仿佛自责得不行。
景文看向哑叔,哑叔急忙打手势,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急着想表达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终于,景文无奈地叹了一声,端起那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这次回来别再犯蠢了。”他淡淡地说。
周怀峰眼泪流得更凶了,“谢谢文哥,谢谢……我知道的,我不会了。经过这些事我才明白,人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能分得清哪些人是真的对我好,哪些人只是落井下石……”
景文烦躁地挥了挥手打断他:“别废话了。”
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三个人都喝得有点微醺,齐浩洋歪歪扭扭地起身去放水。
周怀峰一边流眼泪一边拉着景文喝,“这一年多亏你顾着我爸生意,我在疗养院待了很长时间,跟他见面的时候他总是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外界的情况,我是真的很想你,很想浩洋连江他们。”
景文和他碰了碰杯:“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周怀峰连连点头:“挺好的,班上的人都很照顾我,尤其是……”
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尤其是什么?”景文望向他。
周怀峰小心地瞅了他一眼,“文哥,我问你个事,你别生气啊。”
景文无所谓地说:“问吧。”
周怀峰有点紧张:“我太久没和你们联系,回来才知道我们学校的一霸换人了,你和王嵩都很不待见他吧?”
“什么?你说谁?”景文满脸莫名其妙。
周怀峰:“就是现在称霸兰高的人啊,你同桌,宁栩,他、他说以后在学校他罩我。”
景文一口酒噗地喷了出来,被呛得死去活来。
第27章
周怀峰不安地看着他, 他知道景文和宁栩不太对盘,因此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景文又会生气。
“文哥, 我……我不是偏向他的意思, 只是觉得他确实仗义。”他嚅嗫着解释道, “虽然你打不过他,还被他抢走了名头, 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最最牛逼的!”
景文:“?”
周怀峰接着说:“而且我也相信!你绝对是因为失误才输给他的……”
景文的一言难尽地打断他, “不是,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打不过他的?”
周怀峰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兰高现在不是他说了算吗?”
景文:“……”
行。
几天不见,他那脾气不好的学霸同桌, 竟然成为兰高霸主了。
有点东西。
然而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他试图耐着性子点醒周怀峰:“那么你见过这位‘兰高校霸’动手打人吗?”
周怀峰的眼睛瞬间亮了,“必须见过啊!”
他绘声绘色地把那天的情景描述了一遍:“他就这样拿起那个碗,啪地一下扣在了徐岁头上, 汤洒了他一头一脸。我的天,哥你不知道,他单枪匹马跟他们一帮人对峙, 那架势太帅了!”
周怀峰感慨道:“说真的, 我前些天还是挺抑郁的, 那天他帮了我之后,我就在想,一个陌生人都有勇气对阵这么多人, 我还在怂什么。”
景文安静了好一会儿:“徐岁又来找你麻烦了?他们动手了?”
“……没有打起来, 但也差不多, 他为了我算是彻底得罪了徐岁他们。”周怀峰音量渐弱, “所以你就看在我的份上, 别老针对他了嘛。”
“我没有针对他,算了,跟你说不明白。”景文面无表情地喝了口酒。
没想到宁栩居然因为他动手,是因为知道周怀峰是他的朋友吗?如果他在的话,他绝对不会让这些人脏了宁栩的手。
景文心里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似欣慰又似心疼,这种复杂的情绪混合辛辣的酒液,慢慢渗入五脏六腑之中,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逐渐深入骨髓。
跟周怀峰喝完酒后,他回到家。
天台上黑灯瞎火,并没有宁栩的身影。
他在上面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会儿,也下楼去了,原来天台上少了一个人,他连抽烟都提不起兴趣来。
次日一早,徐岁在巷子里被堵了。
景文带了几个人,二话不说将他一顿好揍,末了把人提溜起来怼在墙上。
“骚扰我兄弟是吧?前几天你很狂嘛,继续给老子狂啊。”景文满眼戾气,一拳砸在了他颧骨上,把他的头打得歪向旁边。
徐岁吐出一口血沫,颤抖地喘着气:“你们……不过仗着……今天人多,有种晚上别走。”
景文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谁早走一秒钟,谁他妈孙子。”
他猛地松开手,徐岁像一个麻袋似的瘫倒在地上,不断簌簌发抖,丝毫没有先前张牙舞爪的气势了。
景文蹲下身,给他理了理领口。
他方才下手太黑,刚一伸手徐岁就哆嗦了一下。
景文靠近他,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温和,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以后你再敢出现在三班,我让你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