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白老师?”
“啊?”魏之宁听对面说了句什么,眼波流转出介于惊喜跟雀跃之间的色彩:“好,那待会儿见。”
他挂了电话,扭头对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小邓低声吩咐:“你们拿好行李后,直接坐公司安排的车走吧,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经验老道的小邓在这一点显然比傅祯元好很多,不该问的绝不多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的,魏哥。”
撇下其他几人提前落跑的魏之宁步履匆匆地出了接机口,自动玻璃门一开一合,属于B市的燥热瞬间包裹上来,他在夜色中抬眸寻觅,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不远处那辆分外熟悉的深灰商务。
后车门在他目光抵达的下一刻从里面自动开启,他连忙快步走过去,低头钻进车里的瞬间,听见耳边响起一阵频率极高的快门声。
坐在后排的白礼生双眸透着一如既往的沉静温柔,上了车的魏之宁却带着似是而非的迟疑,缓缓对上他的视线,须臾间眼底情绪翻涌,片刻后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过来。”
车门在身后自动扣上,阻绝了一切外来光线,昏暗又静谧的封闭空间内,在后排落座的魏之宁甚至能听见自己那清晰且强烈的心跳声。
白礼生耐心等了片刻,见身旁人毫无动静,于是先发制人地抓起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大拇指在掌心轻轻挠了挠,嗓音是带着颗粒感的低沉磁性:“怎么不说话?”
一句话仿佛启动了魏之宁身上的某个开关,他反手一把攥住对方的手,猛然转过身体,定定地看向白礼生宛如一汪秋水般幽深的眼眸。
一秒,两秒,三——
没有第三秒,只有不管不顾扑过去的魏之宁,把自己整个人撞进了对方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无比任性地埋进爱人的颈窝,仿佛小兽占领地盘般,紧紧贴着爱人耳后的皮肤,如愿以偿地让呼吸间都充斥上了那道熟悉的冷冽木质香。
好似倦鸟归巢。
“我好想你……”他尘埃落定,心绪收拢,如痴如醉般地呢喃出声,这一刻摒弃了所有的口是心非:“真的好想你。”
白礼生宽大有力的手掌稳稳地落在怀中爱人瘦削的脊背上静静地抚摸,贪婪又克制地感受着掌心之下真实的体温,沉郁许久的心在这一刻同样也得到了彻底的慰藉跟安抚。
他用脸颊蹭了蹭爱人柔软的耳朵尖,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揉着对方后脑勺茂密而又细软的发,用着一种喟叹的语调,低声说:“我也很想你。”
车子沿着城际高速一路披星戴月向着郊外疾驰,远处的天际线是一望无际的深蓝,明明在K市见识过更为美轮美奂的景致,在此刻的魏之宁心里,却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无可比拟。
时间跨过零点,路程行驶掉大半,驾驶座上的大周尽职尽责地当起了失聪的木头人,对后排的任何动静都平心静气地做到了充耳不闻。
与爱人重逢的喜悦驱散了星夜兼程的疲乏,魏之宁精神高度兴奋地盯着车窗外千篇一律的高速绿化带,连黑黢黢的树影都变得可爱起来。
他在座椅上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刻意控制着发出动静的大小,结果余光不经意地瞥到旁边,惊诧地发现半小时前被他骗着要一起闭目养神的白礼生,此刻也睁着神志清醒的双眸正安静地看着他。
魏之宁心里陡然一惊,心头跟着荡起一阵涟漪,他这样看自己多久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与其目光对上的白礼生率先道:“既然你不睡,我们来聊天吧。”
爱人郑重其事的口吻让魏之宁心头一凛,顿觉大事不好,垂眸躲开他灼灼的视线,支支吾吾道:“聊……聊什么?”
白礼生目光专注,带着直击人心的效果:“我爸都跟你说了什么?”
魏之宁愣了愣,讷讷道:“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我想听你亲口说。”
“……”爱人如此执着,魏之宁除了缴械投降别无他法:“他让我跟你分手。”
“还有呢?”
“没有了。”魏之宁老老实实道:“就让我跟你分手,他说……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尾音越来越低,透着这段时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酸涩。
然后魏之宁发现,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心口持续已久的酸胀感竟然在慢慢消散,好似沉疴化瘀,恶疾痊愈,焕然新生。
“果然。”白礼生叹了口气,“是我爸会说出来的话。”
魏之宁眨了下眼,轻声说:“其实你爸说得没错。”
“那又怎么样呢?”白礼生定定地看着他反问,语气柔和却坚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一定要分手吗?”
“我没这么说。”魏之宁小声为自己狡辩了一下:“是你爸说的。”
“话是我爸说的,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白礼生一针见血:“如果你足够坚持,我爸的话能动摇得了你吗?”
魏之宁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不由抬高了语调:“可那是你爸!”
“他是我爸,又不是你爸。”白礼生不紧不慢道:“你那么听他的干什么?你要真想认他这个爸,就更不能跟我分手了。”
魏之宁被他的歪理邪说堵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你了半天你不出个下文来,最后破罐子破摔耍赖道:“反正我说不过你,错也犯了,事也过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一边嘴硬又一边认错的样子逗得白礼生忍俊不禁,按捺不住伸手把人捞进怀里,箍着爱人细瘦的腰肢,隔了层衣料摩挲着底下的皮肤,直摸得魏之宁气息紊乱心猿意马。
“你别摸了。”魏之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小声抗议:“大周还在呢。”
“摸摸而已。”白礼生顶着他那张气质清冷的绝色美人脸,蛮横地圈住爱人的身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又没干别的。”
魏之宁腹诽: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录成视频发到网上。
两人依偎在一起安静了一会儿,共同听着夜风击打挡风玻璃发出的呜呜声,半晌,白礼生又说:“宁宁,关于陈德林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魏之宁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把这个问题抛出来,在这一点他跟白礼生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他的爱人往往会选择直面问题,而他最擅长的却是逃避。
“不想聊了,我困了!”
魏之宁把脑袋埋在爱人膝盖上,撒娇似地哼唧着,却被白礼生捏住后脖颈,在细嫩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又来了。”他俯身吻了吻爱人通红的耳朵尖,灼热的气息扑在魏之宁脖颈处,激得对方缩了缩脖子。
“宁宁,有些事等你真正去面对的时候,会发现解决掉它,要比逃避简单得多。”
魏之宁趴在他腿上,顿了半晌,瓮声瓮气地嘟囔:“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
“确实。”白礼生捏着他的耳垂,低声说:“我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如果你决定好了要去面对它,我会跟你站在一起。”
“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把白礼生爹系男友打在公屏上!
第90章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
宝贝计划这次的录制地点选择在了一家规模不是很大的城郊养老院,来之前节目组做过介绍,这家养老院属于政府扶持的非盈利性机构,截至目前大约收容了50多名失独老人。
矮小的院墙跟斑驳泛黄的墙壁昭示着这家养老院的基础设施并不是很完备,又因其收入来源完全依靠政府补贴跟其他社会公益组织资助,工资水平刚跨过基本线,所以相应的专业护理人员也很稀缺。
选定这家养老院后节目组第一时间找院长沟通,对方表示强烈欢迎,这里头有一部分老人已经完全丧失自理能力,需要专业的护工以及完备的医疗设施,院方正苦于社会关注度不高,多次募捐得到的资金数目甚至都难以维持日常开销,更遑论其他。
人这一生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劳动人民最朴素的愿求不过衣食住行,节目组的大巴车开到的时候,院长带领院方工作人员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甚至还找了几位老人弄出个临时仪仗队,敲锣打鼓顺带拉横幅,笨拙又热忱地搞出一个他们所能给予的相对隆重的欢迎仪式。
“我去!”远远的,谢璟透过窗玻璃瞧见外头锣鼓喧天的热闹,用分不清是惊叹还是惊吓的口吻说:“这群老头老太太还挺有精神的。”
魏之宁跟他坐在同一排隔了条过道,顺势扭头瞅他一眼。
好巧不巧谢璟也正往他这儿看过来,不知究竟从他平静无波的神情中到底品味到了什么,直接改口道:“爷爷奶奶们还挺有精神的,你说是不是?”
魏之宁敷衍地嗯了一声,就赶忙收回视线,生怕他发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设,在白礼生面前说出骇人听闻的话来。
后座的林千千一边对镜贴花黄一边起哄架秧子:“谢老师干嘛突然改口啊?”
谢璟一本正经:“有小朋友在,讲话要文明。”
“切。”林千千涂完口红,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奚落道:“你快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