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祯元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戴着耳机打游戏,魏之宁走过去,碰了下他的肩膀,“让你帮忙订的机票订好了吗?”
傅祯元忙不迭地摘掉耳机站起身,“老板你说啥?”
“机票。”
傅祯元拍着胸脯:“订好了,订的最早一班明天中午9点多的,成不?”
魏之宁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不确定地问:“这事你还没跟白礼生说吧?”
“呃……”傅祯元满脸心虚,眼神闪烁。
“傅祯元!”魏之宁咬牙切齿:“你这个奸细!”
“不是,老板,你听我解释,我本来是想替你保密的,可你也知道,我表哥……他太吓人了。”
“吓人?他是给你上老虎凳还是泼辣椒水了?”
“眼神吓人。”傅祯元苦哈哈地打了个激灵:“真的,我从小就特别怕他看我,小时候别人家小孩哭,家长说坏人来了或者警察来了,我一哭,我爸妈就说你表哥来了,百试百灵。”
“……”
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魏之宁转过头,不远处一片竹林当间开辟出的布景区人影交错,却找不见白礼生的影子。
傅祯元颇有眼色地说:“刚来了个姓赵的,白老师被他叫走了。”
魏之宁猜十有八九是赵泽宇,那晚上对方肯定还要借机攒个局拉上白礼生过去,赵泽宇又一向不喜欢自己,他索性就不继续留在这里招人烦了。
“哦,那我去跟导演说下,这就准备回酒店收拾东西了,你先去拿车吧。”
“啊?”傅祯元吃了一惊:“你不跟白老师说一声啊?”
“他又不是我老板,我去哪儿还要跟他报备么。”魏之宁没来由的心情突然很糟糕,一股子邪门的情绪顶到脑门上,傅祯元的话就跟催化剂似的,听得他更加烦躁,渐渐开始阴阳怪气:“再说,白老师剧组行程那么忙,觉都不够睡,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别一个风吹草动的就去惊扰人家?”
傅祯元莫名其妙地被劈头盖脸来这么一下子,面对化身炮仗的老板是更加敢怒不敢言,悻然道:“那行吧,你是我老板你说了算,我现在去开车。”
傅祯元脸色不太好看地走了,魏之宁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可理喻。
算了,待会儿给他道个歉吧。
然而他自己内心那股没来由的邪火却还隐隐揣着,究其原因,大抵是从傅祯元告诉他白礼生被赵泽宇叫走后开始的。
魏之宁去找导演讲一下自己请假的事,结果导演人也不在,现场副导朝不远处努了努嘴,一辆灰白色豪华房车停在大太阳底下,车牌号有些陌生,不像是这些天进进出出的剧组演员的车。
“赵编来了,估计正在里面聊剧本吧,你有急事?”
魏之宁呼出一口气,点点头说:“我有点急事,明天得回趟B市,刚跟那边请好了假。但是考虑到我的戏份虽然已经拍完了,还是得跟导演讲一声再走比较好。”
现场副导笑了笑:“你考虑得很周到,在片场导演最大,跟他说一声总比一声不吭就走掉的好。不过他这会儿正忙,我帮你带个话好了,回头你要是不放心,再发个微信跟他讲一下。”
“没什么不放心的,那就谢谢副导帮忙带话。”
出了摄影棚,魏之宁走了一段距离,又顿住脚步回头去看赵泽宇的那辆房车,前后车门紧闭,为了遮光帘子都拉得死死的,半点都窥不见里头的情况。
他收回视线,抿了下嘴踌躇片刻,掏出手机给白礼生发了条微信。
——我有点事,先回B市了。
第38章 白礼生牌安全防卫系统已启动
魏之宁这边刚坐上车,还没开出三公里路,白礼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迟疑了几秒才接,隔着电流,从对方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叹息和无奈:“你已经走了?”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泥巴地上颠了一下,魏之宁的心在胸腔里跟着起伏一个来回,含糊地回了一个单字:“昂……”
“几点的飞机?”
似曾相识的对话,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明天上午……九点多。”
那边顿了顿,问他:“你最近没有其他行程,回B市做什么?”
魏之宁在电话这头沉默了。
其实要找借口很容易,白礼生说不定也真的会信,可魏之宁突然就不想了。
与其用无数个谎言去堆砌彼此间岌岌可危的信任,不如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全由对方去揣测分析,说白了,他还是在逃避,哪怕最后事到临头,隐瞒不说也比主动欺骗要好得多。
他想给自己留后路。
这在不久之前,或者说是在认识白礼生这个人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想说就算了。”白礼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话头一转,叮嘱他:“我晚上有点事,回酒店很晚了,你早点睡吧。”
“哦。”魏之宁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前半句晚上有点事上面,压根没品出白礼生这话说得是多么诡异,就好像外出应酬的丈夫叮嘱太太在家锁好门窗安心睡觉一样。
电话是魏之宁先挂的,渐渐黑了屏的手机被攥在手心,怅然若失的情绪却一寸寸爬上心头,车内密不透风的空间突然让他感觉有些透不过气。他把车窗降下,燥热的夏风顺着窗户缝卷进来,却搅扰得人心更加躁郁烦闷。
嗡——
一条微信消息进来,魏之宁垂下脑袋点进去查看。
白老师:有事找我,不要见外。
这句话既不是很肉麻,也没有过分暧昧,拿它当做是两个普通朋友间的对话,完全恰如其分。
可就是这句话,让魏之宁悬之又悬的那颗心终于找到了妥帖安置的去处,连带着窗外蹭进来的不够称心如意的热风也挟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轻柔拂面。
B市的温度比走的时候高了有十多度,落地后明显感觉到一股热风从腿根处往上蔓延 ,耀眼的阳光穿透廊桥的玻璃倾泻在肩头,暖意盎然。
傅祯元跟在魏之宁后面掏出手机问他:“老板,一会儿打车走?”
魏之宁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车还停在机场?”
傅祯元一拍大腿:“卧槽!还真是!”
两个人在一望无际的停车场兜了半个多小时圈子,才终于找到快被灰尘掩埋的车子,傅祯元捏着鼻子唉声叹气,被魏之宁一个眼神提溜进驾驶座检查电量,启动预热。
魏之宁走到后备箱放行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他拿起来一看,是赵奚瑶打来的。
魏之宁皱了皱眉,这个女人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过分积极的态度,让向来防备心极重的他开始有些抵触。
“宁宁,你刚下飞机?”
魏之宁眸色暗了暗,嗯了一声等待对方的下文。
“是这样的。”赵奚瑶声音急切又雀跃:“陈老的助手刚给我来电话,说陈老明天临时有事,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为了避开傅祯元的耳朵,魏之宁踱步走到偏僻的一处角落,声音浸着一股寒意:“他这么着急?想今晚就见面?”
“我也觉得是借口,不过你人都已经回来了,早一天晚一天的,对我们没什么损失呀。”赵奚瑶循循善诱。
是没什么损失。
魏之宁想,但陈德林想要见他的态度突然这么强烈,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有关于自己的消息,让对方迫切想要见上一面得以验证?
“今晚几点,什么地方?”
赵奚瑶听了这话,声音裹着松了一口气的欣喜:“七点,还是老地方,用不用我过去接你?”
“不用,我有助理。”魏之宁轻描淡写地拒绝了她的热情,“赵姐帮我这么大的忙,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好再麻烦你。”
赵奚瑶人精似的,一下子就听出他语气里骤然转变的淡漠和疏离,跟着笑了笑说:“行,那我也省事了,等你电话。对了,陈德林心机很深,你提防着点。”
魏之宁先让傅祯元送他回了趟家,下午两三点,小姑娘还没放学,就周婶一个人在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还吓了一跳。
“魏先生?不是说好下周才回来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魏之宁拎着行李箱进了屋,在玄关处弯腰换鞋:“有点事,田田还没放学吧?”
“她下午四点半放学,到家都是五点多钟。”周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换好鞋,期期艾艾地说:“正好魏先生你回来了,我这有点事找你商量。”
魏之宁直起身,观察着她的脸色:“什么事,您说。”
周婶看他还站在门口,在围裙擦了下手说:“要不你先进来,我给你倒杯水去。”
魏之宁点点头,周婶扭头去厨房忙活,他拉着箱子进屋,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不多时周婶端了杯水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在茶几上。
魏之宁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下说吧,别拘着。”
“哎。”周婶侧身坐下,身子朝魏之宁这边偏,看着对方端起水喝了一口,踌躇片刻,方才说道:“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高中没毕业就不肯上了,去社会上混了几年,现在想出去找份正经工作,可好的地方人家都不要他,我又不想让他去什么厂里流水线上倒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