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殷楚樾真的为他泡了一杯温水，他一滴也不敢剩地喝完，呼吸停了一瞬——对方直接坐在了他旁边。
殷楚樾的模样懒散，就像是卸下了那些平时的防备，露出一点儿柔软的芯子来。
“喝好了吗，喝好了我想跟你说两句。”
他点点头，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林意独，可不可以乖一些，我和你是上下级关系，不要整天让我像养儿子一样为你操心，可以吗？”几天之内，一人让他听话一点，另一个让他乖一些，林意独突然觉得烦躁，转过身远离殷楚樾。
难道他就不想成为会发光的，被所有人期待与认可的人吗？他早就一无所有，身边仅剩一个喻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
殷楚樾见情绪明显不对的林意独半天没动静，掀开被子，看见他手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一起，正咬着牙无声地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打湿了枕头，连男人的目光都没注意。
这种情况放在以往，他一般选择扔下一条毛巾后便离开，清醒清醒也好。
可看着被子里这一小只，突然有些不忍，对方毕竟刚入社会没多久，莽撞地心动也没什么，时间久了自己总会明白。
如果是这样……他不介意暂时地给予对方一些温柔。
他把林意独的眼泪擦去，把人强硬地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耳垂 说:“爱哭鬼。”
他们维持着怀抱的姿势很久，直到到了去场地的时间林意独才若无其事地离开殷楚樾的手臂，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眼睛还有些肿，只是微微的红，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
情绪太过失控，这不是好事，他低下头。
殷楚樾没有邀他坐同一辆车，林意独便打算跟着其他的演员坐公司的车，下楼的时候他有意远离殷楚樾，被从房间里蹦哒出来的安季拉住，他故意放慢速度，拽着林意独走在队尾，眼睛莫名亮着光:“想不到呀……小林，殷总是不是看上你了？”他刚想问问安季中午到底怎么回事，就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句，惊讶的“啊”了一声。
“我跟殷总说了你会自己回去，他还是坚持把你送回来，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睡的房间有多么宽敞。”
“你和殷总中午没发生什么吧？”他蹲下身，在林意独脸上来来回回看一遍，“眼睛怎么有点肿，林意独诶，你可是有对象的人，水性杨花可不好……”见他越讲越离谱，林意独用力揪住他手臂上一块肉，安季疼得龇牙咧嘴后才放手:“你放心，什么都没发生，我的眼睛一觉起来本来就会肿，不要整天这么八卦好吗，弟弟？”安季被噎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恨恨地比出一个中指。
下午的活动主要是演员之间的互动，以及单人采访。
同公司的演员在同一批上台，台上沙发围成了个半圆，大有开茶话会的架势，然而就连演员本人也不知道轮到自己是什么内容。
殷楚樾的公司在第三批上台，自我介绍完后主持人便开始了提问:“在坐的各位都是未婚人士，那么结婚的理想型是什么？这也是各位的粉丝一直想知道的。”
很多演员其实都是直男，只是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入了圈子，真正为了热爱入行的根本寥寥无几，更别提在色情业里所谓热爱根本不值一提。
林意独听着同公司的几位演员表示喜欢软妹，喜欢御姐，喜欢温柔的……轮到林意独的时候他没有过多思索就回答:“理想型是喻君，最喜欢他那样的。”
林意独有个专门的微博号就是用来放他与喻君的日常，尽管喻君不怎么在大众面前露脸，但从里面的字里行间确实是浓浓的爱意。
虽然他知道，那些都是扮演出来的。
主持人继续追问:“意独可以为我们具体描述一下吗？”他想了想，说:“嗯……他是个脾气有点怪，又很别扭的人，总是不愿意大大方方承认一些事。
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他。”
除了最后一句外，前面的确是他的真心话，那一瞬间他也不在乎喻君看见了会怎么拿这几句话做文章。
他结束了团体活动便到后台接受各媒体的采访，也许是主题原因，有的问题倒是犀利无比，林意独发现更多的是对他和喻君的好奇。
“请问您的恋人喻君对您的职业有什么看法？他是否赞同您成为gv演员？”林意独从容不迫地应答:“他支持我的一切选择，无论是他还是我，都认为gv演员也是演员的一种，我们也要为拍摄出好的作品而耗费心力时间，这只是几百种职业中的一种，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人们总喜欢将它特殊化。”
“如果您的恋人要您放弃您的职业，您会答应吗？”“如果有一天我放弃了这门职业，只是因为我想，而不是因为任何一个人想，我们在一起的前提是互相尊重彼此。”
他熟练地说着足以树立起他和喻君两个人人设的台词。
他们好像真的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无论人前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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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等摆脱问题一个比一个多的记者，林意独结束单人采访后发现整个场子都找不到殷楚樾。
他询问了同公司的人，得到的回答是“殷总好像有事，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没了殷楚樾，他视线的重心也不复存在，直接跑到最角落找了个椅子坐着看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一眼望去满是湛蓝，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white里殷楚樾的账号，过了五分钟加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
对话框旁的小灰字始终是未读的状态，林意独盯着看了五分钟，点进自己的主页，把之前为了做戏做全套而发的照片全部删了个干净。
他其实有殷楚樾的微信和电话，是在一次年终总结会上因为工作原因加上的，之所以发到那个账号里，是因为他认为对方一定早早卸载了软件。
而他可以肆意享受虚假的倾诉快感。
以殷楚樾的名义。
活动最后的环节是所有受邀演员上台致谢，林意独心不在焉地跟着旁人鞠躬，在闪光灯下露出最上镜的表情，用最好听的话来道谢。
无论是采访还是感谢，伪装早已是他活着的习惯。
他准备给喻君打个电话，手机突然跳出一条消息，大概因为软件延迟，本该早上就发来的提醒直到现在才显示。
林意独皱了皱眉，划掉后打开通讯录。
喻君的车到的很快，停在人较少的侧门，林意独上了车。
电台放着强行抒情的情歌，喻君沉默地打着方向盘，林意独坐在副驾驶上，手揉着安全带，习以为常的沉默今天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他主动开口:“今天的单人采访，那群记者好像对你特别好奇，问的问题十个里有八个都有你的名字。”
“所以呢，你怎么说的？”喻君的答话让他找回了以前的相处方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还能说什么，怎么夸你怎么来，一直不就这样吗。”
又没有人说话了，林意独不再没话找话，看着天窗外蓝色的天空发呆。
只有真正完全松懈下来后他才觉出疲惫来，喻君对于每天的安排总是规划得仔仔细细，晚上无论如何怎样他都要抽出时间来看书，写下一天的总结。
林意独在客厅里看综艺，跟着那些设计好的 情节大笑，笑完之后才觉得自己也真是蠢。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觉得累了就去浴室泡了二十分钟，穿着睡衣上床睡觉。
喻君写完了一日总结，掀开他的被子:“你以为今天就这么算了吗？”林意独一门心思只想睡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在乎，他扯回被子，断断续续地说:“那先欠着吧……或者等我睡着了你随便搞，别弄醒我就行了。”
他说完就闭上眼，喻君看着他紧紧搂着棉被的样子只觉无奈，替他把空调扇叶往上掰了掰，又回到书房。
他放下书，发现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十二点了。
就要到第二天。
林意独已经睡得很熟了，手不再紧紧抓着被角，他躺在另外一边，新闻软件的成人专版有一条写的是他和林意独宣布情侣关系已经一年了，底下的评论有好有坏，喻君对这些并不在意。
今天是他和林意独宣布关系的一周年。
他本想带着林意独去新造好的玻璃主题酒店去玩一天，既然林意独渴望被人控制，渴望疼痛，那他就给他想要的。
最后这事还是无疾而终。
那些媒体记得，网络上的看客记得，喻君记得，唯独林意独自己忘了。
林意独敲开他家门的那一天，外面正下着暴雨，狼狈的青年头发被雨打得湿透，黏在额头上落着水珠，手里拉着个行李箱。
他拉开门，把屋内的暖气带到了对方身边，林意独抬起头仰视着他，语气平静，眼里没有一滴泪:“喻君，我只有你了。”
他对林意独的事情有所耳闻，大学毕业之后他父亲给他在公司安排好了岗位，就等着小少爷去就职，有了足够的经验后便可以渐渐接手家里的一部分生意，可不让人省心的小少爷不仅不打算去公司上班，还去了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骗子的不知名GV公司面试，用通知的口吻告诉他的父母他要去那里当一个GV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