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波裹挟着毁天灭地一般的力量把两人掀起了几米高,空气中呛人的雪沫混杂着火药味,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两块薄薄的雪橇板瞬间就断裂开来,丹一把抓住了达塔,把她护在自己身下,两人重重地落在了靠近山脚的一个雪坡上。
厚实的雪地上那一层松软的新雪卸去了一大半两人的冲击力,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颤,耳朵里满是嗡嗡的轰响,直到达塔费劲地从他胸口下冒出头,他才回过神。
嘴里满是铁锈味,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强撑着站起来,拉起达塔:“这里还不安全,走!”
达塔一脸惊恐地指着他背后,丹回过头去,只见半山腰拿到裂缝已经扩展到了降级10米,冰川顶部如同裂开的水晶,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块正朝他们滚落,期间带起山腰的积雪,在空中扬起大片雪尘,阳光照射下,只见一片白茫的雪雾中反射出无数灼目的光芒,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奥古斯特落在他们身后十来米的位置,大概受爆炸冲击波影响比较严重,正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来不及再走远了。电光火石间,丹瞥见身旁几米有一块大概3、4米高的岩石,宽阔的扇形面刚好能勉强挡住两个人。
不及细想,他一把将达塔推了过去,厉声道:“在这里躲好,不要出来!”接着他就朝奥古斯特的方向赶去。
脚下都是雪崩带来的新雪,几乎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走到了奥古斯特面前。
大概是内脏被震伤了,奥古斯特脸色有些苍白,嘴角挂着一抹殷红的血迹,他勉强从雪地里撑起身子,抬头就看到了丹。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又惊又怒。
丹什么都没说,直接架住了他的一边胳膊,半拖半拉地带着人往达塔藏身的地方赶。
“我不是让你带着达塔先走吗?你回来干什么?!”
丹转头看了他一眼,无论是目光还是语气,都冷得让人心惊:“您高估我了,少校。在这种程度的爆炸下我只能就近找掩护,您就在我面前受了伤,抱歉我不能扔下自己的队友。”
奥古斯特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两人刚刚走到那块岩石跟前,丹只来得及把奥古斯特往里一推,第一波倾泻而下的大小冰块已经擦过了他身侧。
他来不及躲避,只感觉右肩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丹咬紧了牙关硬是没有吭声,紧挨着奥古斯特躲到了那块岩石背后。
达塔早已经吓呆了,被奥古斯特按在胸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两手揪紧了他的衣襟。
万幸的是这倒冰川并没有真正拦腰断裂,山顶的积雪早在先前已经落得差不多,他们能听到无数冰块砸落在岩石上发出的撞击声,小块的冰晶从他们两侧飞溅开去,没有怎么伤到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轰鸣终于渐渐止息,丹的右肩早已麻木,他只觉得耳朵里始终有一阵一阵的嗡鸣,甩了甩头才勉强听见奥古斯特在同自己说话。
“你怎么了?”奥古斯特察觉了他的不对劲,眉头蹙了起来。
丹勉强摇了摇头:“我没事,爆炸结束了?”
“看样子是的,趁还没有引发二次雪崩,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先前我已经通知了伊恩和纽曼,这么大的爆炸,基地和总部那边应该很快也会派人过来。”
丹没有说话,有些费力地撑起自己:“那走吧。”
奥古斯特只觉得他直起身子的一瞬间扑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等等,你受伤了?”
丹笑了笑:“可能是,小伤,没事。”
奥古斯特没有理他,握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半转过身子,入目是一片血肉模糊——一截大概十几厘米的冰柱扎在他右肩的位置,现在他一直靠在岩壁上,鲜血已经和岩壁黏在了一起,现在他站起身,相当于硬生生把自己从石头上“撕”了下来,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又涌出了血。
奥古斯特只觉得仿佛有一只手揪紧了自己的心脏,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抓住丹肩膀的那只手指关节用力至发白,似乎在死死抑制着什么。
丹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勉强抬起左手搭住他的手臂:“真没有那么严重,走吧,先离开这里。”
奥古斯特这才回过神,一语不发的弯下腰,把人架到了自己背上,有些抱歉地看了看达塔:“你能自己走吗?”
达塔点了点头,奥古斯特一手托住丹的腰不让他滑落,一手拉着达塔,一步一步走出了那片危险区
作者有话说:
明天照常休息不更,周一我尽量……恩……
第17章
丹的记忆在他们看到赶来支援的伊恩和纽曼之后就变成了模糊一片,他只依稀记得耳畔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寒冷中似乎掺杂着别的气流,裹挟着他把他往下拽。一片夹杂着不同光影的眩晕中,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座教堂,那个墓地。
……
天空是一片毫无生气的铁灰色,头顶压着铅色的云层,空气里夹杂着细密的冷雨,教堂的尖顶笔直地指向天空,一如既往。
不远处的钟塔上传来一阵低沉的钟声,惊起了一群乌鸦,黑色的羽翼划过冷峭的松树塔尖,在天际撕开一道丑陋的黑色伤口,最后落到了教堂的尖顶上。
四个人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从墓园入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长长的送葬队伍,男女老少皆有,悲伤的分子仿佛在空气里凝出了实体,随着雨点沉沉地往下坠。
一位帽子上缀着黑纱的女士抱着遗像走在最前面,步伐缓慢僵硬。她旁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绅士,步履蹒跚,似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手杖上。
他站在路旁的一棵松树下,远远的看着人群,任凭雨水打湿了肩膀,竟是不敢上前一步。
队伍在一个雪白的大理石十字架前停住了,为首的四个人稳稳地把棺材放进了墓穴,神父捧着圣经,低低的念了几句,随后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年轻女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一头红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紧紧的发髻,手里拿着一支白玫瑰。
“——Stop all the clocks, cut off the telephone,
Prevent the dog from barking with a juicy bone,
Silence the pianos and with muffled drum
Bring out the coffin, let the mourners come.
Let aero planes circle moaning overhead
Scribbling on the sky the message He Is Dead.
Put crepe bows round the white necks of public doves,
Let the traffic policemen wear black cotton gloves.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My n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I thought that love would last forever; I was wrong.
The stars are not wanted now: put out every one;
Pack up the moon and dismantle the sun;
Pour away the ocean and sweep up the wood;
For nothing now can ever come to any good. ”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她的身子晃了晃,短短几句话仿佛耗尽了她全身力气。先前抱着遗像的那位女士走到她身旁,扶住她的肩膀,半是强迫地把她带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眼睛酸涩,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石头。抬头时,只见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雪,细碎晶莹的雪片打着旋从空中落下,很快就为新坟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他猛然转身,离开了墓园。
……
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是一片雪白,他用力眨了眨眼睛,随着视线渐渐清晰,鼻端也飘进了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一个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丹微微转过头,只见希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脸上是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老天,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医生说要是伤口再大一点或者路上再耽搁一会儿,感染扩大,你就真的得进ICU了。”
丹向四周看了看,吃力地露出一个笑容:“没有那么严重,我命大。”
希斯起身递给他一杯插着吸管的水,丹喝了一口,清了清喉咙才开口:“其他人呢?奥古斯特,达塔,还有那个科考队的其他人。”
希斯叹了口气:“除了你其他人都没事,包括那个叫盖尔的,也算是他运气好,二次雪崩之前伊恩找到了他,就顺带着把他和那个叫安妮的一起送过来了。那个向导彼得和他女儿也一起过来了,作为证人。至于科考队的其他人,都没什么生命危险,现在人全押在总部。”
丹敏锐地从他话语中嗅出了些其他意味:“大使馆的人来了?”
希斯苦笑着点了点头:“C早就脱离了a国籍,但是他手上应该还有一些比较敏感的情报,现在大使馆那边在跟总部耗时间,我猜a国特情局的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丹眉头蹙了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次他在格陵兰闹这么大的事,背后也不见得没有人指使,只不过要想动真格的处理他,我估计……奥古斯特原本从总部汇报完之后一直在这里守着你,昨天一早又被叫走了,情势不乐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