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方濂静静听着没有说话,算是认同了霍廷的说法。
霍廷手指点了点前面的椅子,“我帮你找人,总得告诉我,这个周唯安跟你是什么关系吧?”
江方濂的沉默,在霍廷的意料之中,这让霍廷更加确定,周唯安和江方濂就是那种关系。
“他是我…”江方濂低头看着脚尖,霍廷是个好人,可他不能保证一个好人,听到他喜欢男人的事情,会不会介意,“很重要的人。”
就算是没有照片,霍廷还是帮江方濂登了寻人启事,钱是他给的,消息也登出去了,就是没见有人联系他们。
接下来几天,霍廷早上都是跟着江方濂一块儿去的医院,只是再也没碰上过周唯安。
霍廷爸爸的病情开始恶化了,整个人的气色大不如前,医生让霍廷随时做好准备。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霍廷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病房,他走到走廊的尽头,一个人在阳台上抽了好一会儿的烟。
去年的时候,医院就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可他爸爸命大,又挨过了一年,霍廷当时在想,只要不发病,或许拖着拖着,就能拖到他爸七老八十,这病好像也就没那么要人命了。
可是幸运不会永远眷顾同一个人,多活的这一年已经是上天开恩,他再想贪心就由不得他了。
霍廷将最后一根烟抽完,把空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搓了搓脸,才朝病房走去。
他爸正在和江方濂聊天,他爸话多,江方濂只是听着就行。
一见霍廷进来,霍兴德随口道:“医生怎么说啊?”
霍廷抬了抬眉毛,生怕他爸看出他的情绪,没敢对视,故作轻松,“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
“哦,老样子。”爸爸的回答也挺轻松的,大家也没就病情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病房里的病人不是在看电视,就是楼下散步去了,江方濂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主,霍家两父子不说话,就显得格外的安静。
霍兴德见霍廷表情不大好,话锋一转,“全家那个倒插门,他亲爹好像住院了,昨天还来跟我打了声招呼。”
全家就是工厂大老板家里,霍廷淡淡道:“是嘛,他前段时间又上孟尧家去了,孟尧差点跟他打起来。”
“这孙子仗着多读了几天书,欺负老百姓,他爹也不是好东西,养不教父之过,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住院他不亏。”
似乎这个“倒插门”很不招人待见,江方濂也不知道是谁,插不上话。
霍兴德冲江方濂说道:“他也就哄哄小姑娘在行,看把全家那丫头哄得服服帖帖,大老爷们给人当倒插门,说出来都替他臊得慌。”
他俩没待太久,从医院出来,再坐车回去,时间还早。
因为登报没有消息,霍廷跟江方濂说:“回头再想想别的办法,你有没有周唯安的其他消息,工作单位,或者其他亲戚。”
江方濂摇头,当初周唯安是因为出差,才到他们县里,别的事情他也没有多问,就连小区的名字,也是偶然听周唯安提起。
两人正说着话,霍廷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在步梯右手边的巷子里,孟尧正站在那儿,似乎在跟谁说着话,只是视线被拐角给挡住了,看不到那人的样子。
“这才几点钟啊?”霍廷一看时间,“这小子又逃学了。”
他俩朝着巷子的方向走去,这才瞧见站在孟尧跟前的是沈聿安,“小安?”
沈聿安靠墙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孟尧,怀里还抱着书包,也不知道他俩说了啥,孟尧将沈聿安的包一把夺了过来,死皮赖脸的,像是在说好话。
“他俩在干嘛?”霍廷随口一问。
江方濂噎了一下,偏过头想看看沈聿安的正脸,大概是他俩的目光太热烈,沈聿安很快察觉到了,一转头,正好和江方濂的目光相接。
沈聿安连忙推开了面前的孟尧,孟尧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廷叔?”
霍廷旁边站了个江方濂,孟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一是觉得江方濂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二是不是很熟,三是他俩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过节。
“今天不上课吗?”如果是孟尧一个人,霍廷能保证是孟尧逃课了,可跟沈聿安一块儿,沈聿安脑门上就贴着“好学生”三个字,霍廷压根儿不会往坏处想。
“啊?”孟尧就没正经上过课,霍廷这一问,直接把他问懵了。
一旁的沈聿安不疾不徐道:“下午再去,早上有点事。”
霍廷将信将疑,但又找不出沈聿安的破绽来,叮嘱他俩早点去学校,就没再多言。
等他俩走远,孟尧伸长了脖子张望,嘀咕着,“吓我一跳,你说廷叔看到了没?”
“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沈聿安说话夹枪带棒的,“看到了你以为我俩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孟尧也不怕沈聿安抬杠,“今天要不是你跟我一块儿,廷叔肯定以为我逃学,他哪儿能想到你跟我一块儿逃啊。”
“现在去学校吧。”说完,沈聿安就往巷子深处走。
孟尧连忙追了上去,“现在?”
“你不想去我可以自己去。”
孟尧特别喜欢沈聿安跟他说话时那股不屑的轻蔑劲儿,“我没说不去啊。”
他替沈聿安提着书包,跟个小弟似的跟在人家身后,“安安,回头咱们还是去廷叔那个楼顶吧,门没锁,锁就挂在门上的,反正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刚到茶楼门口,霍廷随口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他俩干什么,今天又不是周末。”
朝步梯看去,已经看不到孟尧和沈聿安的身影了,江方濂抿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觉得沈聿安和孟尧之间,气氛有点…
“找人的事情,我让王浪问问,他认识的人多。”主要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多,女人一多交际网就覆盖广泛,“我去店里了。”
“嗯。”
江方濂不太会表达,即便是谢意都难以启齿,他很感谢霍廷,房租也好,让他送饭也好,帮他找人也好,霍廷的好意,让他无法回报。
因为登报一直没有消息,霍廷甚至在寻人启事后面加了酬金,酬金就算不是特别多,来浑水摸鱼的人却不在少数。
这不光折腾他,也让江方濂一次次承受失望。
每次江方濂都兴冲冲地去见所谓的“周唯安”,每次都败兴而归,还得对霍廷强颜欢笑,“我没事,有同名同姓的嘛。”
霍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天早上,等江方濂出门送饭,他也随即下楼,正好碰上王浪刚开店门。
“这么早?有事?”王浪招呼霍廷进店里坐。
霍廷拖了几天才找王浪,是因为这事他自己都觉得傻逼,他跟江方濂非亲非故,就算找到了他半点好处都得不到,难道他是为了那几个月的房租吗?把江方濂直接赶走不来得更直接。
可他帮了江方濂第一次,半路撒手,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见霍廷吞吞吐吐的样子,王浪主动问道:“怎么啦?你跟我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吗?”
“我最近在找一个人…”矫情归矫情,霍廷还是含糊地问出了口。
王浪“嗯”了一声,“找谁啊?”
“登报也没用,我想让你帮我找找看。”霍廷说话不利索了,“不是我找…”
“那谁找啊?”
霍廷一咬牙,“江方濂,就租我房子的那个。”
“哦,他什么人啊?他找人你还帮着登报啊?你这房东真行。”
王浪只是一句打趣的话,霍廷听着却没由来的心慌,他也说不清江方濂和周唯安的关系,随口糊弄了一句,“他亲戚吧。”
“住我们这块儿的?叫什么名啊?照片有吗?”
傻逼就傻逼在这儿,连张照片都没有,跟着江方濂摸黑瞎找。
“不住我们这儿,也没照片,前几天江方濂在肿瘤医院遇见过一回,只是两人隔太远了,江方濂没叫住他,我只知道名字,姓周,周唯安。”
王浪觉得好笑,“照片都没有,那不是闹吗?周唯安?”
王浪多念了几遍名字,“嘶…你不觉得,这个周唯安名字听着很耳熟吗?”
“我也觉得啊,这种名字不得满大街都是。”霍廷叹了口气。
王浪若有所思,眉心渐渐拧紧,他猛然道:“那个全家的倒插门,不就是叫周唯安吗?”
作者有话说:
哪里看出小江圣母的啊,我不明白
第13章
把名字和人对上号的一瞬间,霍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从脚心生出一阵颤栗,直达天灵盖,周唯安?那个倒插门?这么一个没品的垃圾,凭什么让江方濂千方百计地找他?
“你怎么了?”见霍廷盯着地板走神,王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霍廷喃喃道:“怎么会是他啊?”
王浪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也不一定,你都说了这名字这么常见,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也不见得是个那个倒插门,回头你再问问江方濂不就成了。”
霍廷霍地站了起来,还念念有词,“我现在就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