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阆突然感觉很不是滋味,他俩没都没还约过会,他居然就把觊觎对象带回刑侦科室看《刑法》。这看上去发展有点不妙,他又没谈过恋爱又没有过经验,想了半天:“顾非声,你想和我约会么?”
顾非声翻过一页的手停了一下:“你想去哪?”
他没拒绝,周阆心里一下子轻快起来:“都行,你安排吧。”
顾非声沉默了好久,搓着《刑法》的纸页说:“那就去游乐园吧,这周末我没班。”
那天他们忙到凌晨才回的家,上官红惦记着自家狗剩子发小前些时候中了毒,把人推着走了。顾非声看上去倒是不太困,整个人一副被社会主义金科玉律洗礼的精神样子。
他记性很好,堪称过目不忘,导致回家一路上眼睛发直脑海里全都是法条。
周阆本想抓着他早点睡觉,结果他挣扎不得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根据《刑法》238条,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者,承担行政责任十日以上拘留,处以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罚款!”
周阆:“……”
他想都不想就把他强行搂着圈住不许跑,任他如何挣扎都不放手。顾非声被他按在床上无法动弹,箍得无可奈何只能枕着他手臂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第71章
南安城南区,白家一处带着花园的别墅客厅中,一个人正跪在地毯上瑟瑟发抖。
如今已经是深夜,白家上下却灯火通明,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正是白家这辈的长子白思恩。白家年轻一辈一共四个孩子,白家夫人不孕不育,之前一共领养过继过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后来出现的白雪痕排行老四,却是正经白家的私生子,是唯一拥有白家血脉的人。
虽然最近几年外面有风声,说白家老太爷还有一个跟夜总会女郎私生的私生女,年纪还很小,似乎叫白雪冰……但那也只是些捕风捉影,没头没尾的事情。
白家最大的儿子白思恩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另外俩养子女分别叫记慈与忆情。白家夫妇给他们取这几个名字有什么意思一目了然。白家老大这些年也算是靠着家里在外面有了些地位,而此刻跪在地上却瑟缩如同鹌鹑。
他跪了半天后都没等来回应,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下沙发上的弟弟。然而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一只穿着白皮鞋的脚就踩上了他的头,将他摁得低了下去。
白雪痕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一份旧报纸,他头也不抬把他大哥踩得匍匐下去:“谁许你直视我。“
白思恩被踩得肝胆俱裂:“我不敢……雪痕,我不敢……“
“你敢。你当然敢。那么多脏事都做得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白雪痕似乎觉得踩着他大哥会脏了自己皮鞋的鞋底,遂厌恶地把鞋子收回在地毯上蹭了几下。明天他就会把这种价值不菲的地毯给丢了。
白思恩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些年虽然他在家中排老大,但是家里的势力、明暗里的生意还有各种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被白雪痕掌握在了手里。只要白雪痕愿意,弄死他不过就是抬抬一根手指头的事情。
他的这个弟弟从小就有疯病,做事够狠绝不留情面。白思恩一开始还想弄死过他,然而这逐渐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白思恩:“雪痕,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能做……”
白雪痕:“那你说,你配为我做什么事。”
白思恩:“可我是你大哥啊!”
白雪痕头也不抬地看报纸:“那老头子如果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你觉得自己还能姓白么?”
前段时间,白思恩为图乐子买了几个外围模特开了个派对,为了助兴让几个模特更配合服从他,还专门弄了点□□和“冰块儿“。他弄来助兴的东西当然不用在外面买,白思恩当时心想花那个钱还不如就地取材,于是就大着胆子拿了一单家里的生意。
这也是他鬼迷心窍色胆包天了,那天他们玩得很嗨,几个模特无一不醉生梦死。结果回家以后在睡梦之中就被人直接提了起来,等到再次醒来面前的就是自己四弟白雪痕。
白雪痕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手上看着一张这些年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旧报纸,等他醒了以后带着手套的手拿过一包被吸得差不多的毒品丢在他面前,冷淡地问他怎么回事。
白思恩本来还硬着脖子不想说,接着膝盖一痛,白雪痕瞬间就让人打断了他一条腿。
断了腿的白思恩痛得在地上大喊打滚,涕泗横流。白雪痕望着自己毫无尊严的大哥,就像在看地上爬行扭曲的一条虫子,他高高在上地说:“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当时白思恩在剧痛之中涕泗横流慌忙地交代了一切,包括自己如何从家里的路子上拿了货,又遣散了哪些经手的员工,那些已经被用到差不多的货都是给了谁等等。
白雪痕当时听得不动声色,只有在他说遣散了哪位员工的时候抬了一下眼睛:“你把他辞了。”
“对……对,不就是一个开大货车的……”白思恩哭得不行。“我给他开了一个月工资,让他走人了(1)。”
白雪痕沉默几秒,眼神变得冷厉吓人至极。
当时他什么都没说,起身出门了。白思恩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如今一个月过去,白思恩被打断的腿还没好,他就听到了当时派对上的那些人一一都被杀掉的消息。
白思恩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只能亲自找上门,跪在自己弟弟面前求饶:“雪痕,放过我,放过我……我是你哥啊……“
白雪痕没理他,坐在那里看那张旧报纸。
那是南安市十几年前的报纸,报道着一处游乐园全新开张的消息。题头是偌大的标题,底下附录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游乐园的大门口,有一条横幅从左拉到右。
【赠我儿顾曦十岁生日】
顾曦……
白雪痕看着那两个字出神,在十几年前他和这个人曾经是朋友。两个小男孩曾经牵过手,在盛夏八月未央里跑过青草地,一起在阳光下共享着彼此的童年。顾曦与他趴在月白蔷薇的花园之中,在满地的白蔷薇落花花瓣里,两个男孩子一起看同一本书。等到偶尔抬头,第一所见一定是身边男孩和煦的微笑。
那是充满白蔷薇香气、阳光、青草的一段梦,是属于顾曦的一场美好的梦。
但对于白雪痕来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是从地狱里被捞回人间的小小恶鬼,他曾徒手翻扒过泥泞,弯曲在地上九曲三节。他曾在尸骨上安眠,曾在地狱里徘徊,被重新带回人间后却要被迫直视太阳么。
白雪痕的傲慢让他拒绝这世界一切污浊,但是仍凭他却无法拒绝阳光带来的痛苦。那灼热的阳光本就是白化病人的天敌,每次晒到都会让他的皮肤像是火烧炙烤,像是要把他重新烧回地狱里。骨子里傲慢的人难以忍受有什么东西在他之上。
曦,是女神手中的太阳。顾曦他本来就是白雪痕最痛苦的一场噩梦。
白雪痕看着那张旧报纸,心里一阵剧痛,像是有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心脏。
他要那阳光坠落,要那灿烂至极的人消失殆尽。他要他万劫不复,想看他死无葬身之地!
而白雪痕的确也做到了,那个美丽如梦的顾曦终于再也不在了,多年以后再次相见,他眼前只有一个名为顾非声的怪物。他和他一样扭曲不堪,宛若被地狱里的污泥洗涤过再也焕发不了当年的光彩。
白思恩见自己弟弟还在盯着那张旧报纸发呆,看着那个游乐园的照片久久不语。本以为他总算愿意放过自己。于是再次试图直立起来一些,这时候白雪痕却忽然在他头顶淡淡地说:“我说过,下次断的会是你的脖子。“
白思恩的心里传来一阵绝望,当死亡被变成恩赐一般赐下,他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了。
……
时间转眼到了周末,顾非声图书馆没班上,趁周阆去晨练了爬起来做早饭。
他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把周阆家的冰箱给填满了各种新鲜珍贵的食材,只需要一打开琳琅满目地就像是小型的高级商场。
他将袖子挽起露出一双雪白结实的手臂,在一个大盆里倒入鲜奶油和砂糖,哐啷几下单手砸了两个鸡蛋进行搅合,接着放入新鲜磨好的小麦面粉和酵母粉,加入黄油揉成面团。
这样随意拿捏有韧性的面团,让他产生了一种在揉搓人身上柔软皮肤的感觉。那种手感令他爱不释手,力气也用得越来越大,像是这样就可以把对方揉到变形。
面团揉好,盖上一层布,发酵好以后放入模具,推入预热过的烤箱。底部放水,上下火150度烤45分钟。面包新鲜出炉以后,整个房子都是那种奶香和麦香混合的甜美气息。
顾非声闻了一下,感觉对此很满意,用隔热手套取出鲜奶生吐司,这种面包轻盈松软奶香浓郁,撕开以后金黄蓬松,和普通的吐司不一样。等脱模以后用切成两半。一半放在客厅茶几上,用玻璃器皿装起来当零食随吃随取。
将吐司厚切成一片片,浸入蛋奶混合液中吸满,融化一小块黄油下锅煎。吐司一下锅,黄油碰撞上奶香气息,无与伦比的馥郁香气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