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也被吓到了,眼睛瞪到大大地看向子弹飞出的方向。
几十米外的暗处,一枪一杀弹无虚发的黑衣人见目标已被清除危险,才把狙击□□谨慎收回了。处于瞄准状态中近乎没有呼吸的上官绿饶这时才缓缓恢复了自己的心肺功能,调整好正常的呼吸站直了身体将面罩拉下,对着耳麦道:“任务完成。”
崔竞的尸体甚至是站了一会儿才倒下去的,手里的刀子堪堪在崔错脖子上划开了半道口子。如果不是周阆的诱导,此时少女的气管多半早就被划破了。
少女抓着心口体力不支地向前倒去,摔在了血泊里,全身苍白的皮肤都被洗礼一般染红。
等到后续救援赶到,崔错被昏迷着送走以后,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多久,罗建平手下的缉毒警察忽然过来报告:“罗队,缉毒犬有发现!”
众人目光纷纷转了过去,看见靠近车边的地方,两条缉毒犬在对着货车车厢狂吠,焦躁不堪。几个警察都险些拉不住狗绳。
训导员一声令下安抚住狗,罗建平反应过来立刻下令:“车上有危险物品,不排除有雷酸汞盐和雷酸银一类的爆药,暂时远离,让防爆人员穿上防护服靠近。”
以前罗建平就遇到过这么一起案件。当时他们的战友查获了一辆巴士,车上空荡荡的就坐了两三个孕妇,被他战友一眼就看出来是身体运毒。几个孕妇在车上呆的好好地,可当车停下警察挨个上去搜查以后,没有火力也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在车上的重量加增之后,立刻引发了爆炸。
经过一段排查以后,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才上货车用仪器缓慢地进行搜查。
在此期间,周阆不置可否,和别人紧张防备的样子不一样,他到是不怎么担心。如果他刚才心理推理正确,崔竞对他的独女保护心和照顾欲望爆棚,连一枪打死都舍不得。那么在他女儿所在的车上,就不太可能有大规模杀伤性的物品,以免有可能出现的爆炸火力伤害到少女那美丽的娇躯。
可这话他不会说出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战友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最后,搜查人员果然没有在货车的后背货箱里找出什么危险物品。
可是当他们在货车厢内的医疗仪器的背后拉开了一张塑料布,底下竟是一批制毒工具。一个带着厚手套穿防护服的警察拿起一个烧瓶,确认有被经常使用过的痕迹。边上还有一个高大汽油桶,上面用黑色的油漆标注着危险化学物品的标志,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警方不敢乱动,这方面还是缉毒警比较有经验。看到那个汽油桶,罗建平想也不想:“甲胺?!”
周阆顺着看过去,望着高有一米二,直径半米的大汽油桶心里不禁震撼和惊讶。
如果真是甲胺,这么大一桶简直价值连城,比等重黄金还贵。但他惊讶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
冰du的主要成分提取来自于天然的麻黄草,可是在很多没有麻黄草的国家,利用甲胺来炼成的化学方式被称为“P2P制毒法”。这种毒品制作时间短,纯度极高,毒瘾足足是Heroin的1000倍。而多年前周阆缴获的那一批1.5吨重的货,毫无疑问正是P2P制毒法。
这个噩梦一般的P2P法一直留存在周阆的脑海深处,这和他父亲的死息息相关,让他立刻警觉。
“这……”他就要确认那桶内到底是不是甲胺。
还没等周阆进一步有什么反应,警方人员发现了一个未上锁的保险箱,大概半米高,披着一条红色的丝绒布安静的被放在货车厢角落里。他和自己周围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未发现防爆反应以后将那个保险箱的门打开了。
哗啦啦——
如同钻石一般的纯白结晶体随着门打开,如破了个洞的米袋一样流泻了出来,就那样一文不值一般的撒了一地。
罗建平瞳孔收缩,当即捂着脸拉着靠近的飞快往后撤离一段远距离:“退后退后!没有带防毒面具的马上走,不带防护手套的不许去碰地上的东西!这东西会挥发,还有强烈的皮肤脂溶性,光是用手一碰都能吸收,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全部退远点!”
他如临大敌,仿佛流泻出来的那些纯白剔透的晶体是什么最恐怖可怕的洪水猛兽,好像普通人光是没有准备地多看一眼都要被拉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些东西是趴在普通人身上敲骨吸髓一辈子都换不来的,无数的人生和家庭都被这玩意儿摧毁过。
周阆是外省刑侦队长,这里收尾工作和证物收缴不归他管。他站在外围沉默良久,在思考问题。
崔竞一个高中化学老师,他用来制毒的甲胺这么大一桶,是从哪里来的?
他就算制出了毒,千真万确是毒品的源头,那总得有经销商。他如果货在手上卖不出去也是废品一堆。
而他本人又像是赚足了钱的样子……周阆看了一眼货车箱里的那些医疗设备,其中一台还是美国实验室用来帮助先天心力不足的患者进行全身血液循环的新医疗仪器,价值至少在八十万美金以上。就算是国内一些头等的医院也是没有这种仪器的。
所以,谁给崔竞提供的卖货渠道?他哪来的人脉让自己卖出货物的?是不是有人在帮他做这些?他的拆家又是谁?
周阆感觉崔竞背后有一张神秘的关系网,在暗流涌动的底下运用特殊的人脉做着最黑暗违法的事情。这让他无可抑制地联想到了上一个案子里的“死亡生成器”。
两者性质接近异曲同工,都是由十分神秘的关系网构成,在警方不到的地方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周阆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死亡生成器”背后的人,与帮助崔竞贩毒的是同一伙人?
在警察收队以后,罗建平见周阆在边上沉思着小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样子,他愣了一下。作为老大哥和家里有老婆孩子的过来人,罗队走过去给这家伙宽慰了一下:“怎么了?下班收工了都这副样子,是和你未婚妻闹变扭了?”
周阆在想案情线索没有理他。
罗队忽然起了点八卦的心思:“你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上次听你说住燕岭是住人家家里吧?能住燕岭,家里肯定有钱。”
“……”周阆思维一断,说,“是挺有钱的。”
罗队嘶了一口气:“不得了,你可是党员,千万不要被人家万恶的资本主义腐化了……那长得漂亮么?”
周阆倒是没有背后说人家坏话的习惯,这次实话实说:“很漂亮。”
“家财万贯,长得漂亮。”罗建平咂舌,“你这是什么天大的好运气,遇到了个这样的大家闺秀啊?”
“……”有槽没处吐。周阆感觉这时候就算说出来顾非声是个男的,也只会引来更异样的目光,于是他选择保持沉默。
罗建平十分感兴趣:“还有呢?还有什么优点没有?”
优点……周阆努力想了一圈,然后不太确定的说:“做饭特别好吃算么?”
罗建平:“……”
以为他不信,周阆还很中肯地评价了一句:“是真挺好吃的,酒店大厨的手艺在他面前都没眼看。改天等他身体好了,带你认识一下,请你尝尝看。”
罗建平忍无可忍,心想尝什么?尝个屁!
还没吃到柠檬都感觉要被这人酸死了,找了个有钱又漂亮又会做饭的老婆就那么爱炫耀么!
……
收队下班之后,周阆去了一趟东昌市老人民图书馆,借阅了一批书籍,接着任劳任怨地把车开回了燕岭。
顾非声今天倒是很老实,果然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就安静地阅读,睡睡觉,吃吃点心赏赏花。
他身体恢复状况不错,虽然晚上还是得吃止痛片睡觉,但是明显看得出状况一天比一天在好转。
周阆回去的时候,发现他还是在看那本《地狱一季》。这本诗歌不长,以顾非声的阅读速度来说,如果不是他今天心不在焉,就是翻来覆去地把它看了好几遍。
顾非声的目光始终还是凝固在那一句上:“魔鬼嘲笑着,给我戴上了如此可爱的罂粟花环。他对我说,‘带着你的贪欲,你的利己主义,带着你所有的大罪,都去死吧!’。”
周阆隐约觉得这段暗含不祥,于是走过去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放下,对他说:“看点别的吧。”
顾非声抬起头,道:“你回来了。”
周阆心头因他这句话有些柔软:“嗯。”
顾非声:“今早你急急忙忙就出去了,是有什么大事么?”
周阆点了一下头没有否认:“我这次来东昌,就是查一起巨额毒品案子的来源的,那批毒品制作方式特殊,南安市局怀疑东昌藏有大型毒枭制毒头目。”
顾非声想了想,手放在那本《地狱一季》的封面上,对他说:“人抓到了么?”
周阆:“当然。”
甚至已经被击毙了。
顾非声:“可以给我看看犯人长什么样么?”
这是不合规矩的要求,因为顾非声属于无关人等,对于这种大案子是不能在警界对外部公开消息之前插手了解的。但周阆竟是同意了他的要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看:“这是逮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