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管理员小声问:“不会是我们周围出了什么命案吧?我们是不是上下班有危险?”?
顾非声说:“王姐,要是真出了周围肯定会加强治安的。”
甚至连清洁大妈也路过八卦了一句:“小顾你是不是犯事儿了?”
顾非声看向这个面黄肌瘦却满脸很八卦的中年大妈,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林姨,我是真没法说。”
或许是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逐渐也没人来问他了。顾非声松了口气,开始继续进行今天的工作。
今天的工作内容比较忙碌,需要根据文献著录规则编目一批新书。再对书刊进行分类、编制书目索引。
顾非声很喜欢这个工作,由于他是管理者,如果说每一本书籍是不同的奇珍异宝,那每次做这项工作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像是死守着一座宝库正在清点财产的恶龙。
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枯燥单调,整日与书籍为伍。
他翻到一本民俗记传,其中介绍了一个著名的景点,处于山东和江苏的边界处,名为“四诗亭”。
原是因为一个秀才因贪酒好色见财忘义,惹上一身麻烦事半生都在为官司四处奔走。最后在亭中歇息时忽然幡然醒悟反思己过,顿觉悔不当初,遂在柱子上题诗四句:
“酒是穿肠毒,
色是刮骨刀。
财是下山虎,
气是祸根苗。”
顾非声看着颇觉有趣,撑着头顶着那个“四诗亭”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看饿了。他咽了一下喉咙,不动声色地把手捂住了半张脸,在自己手心里无声地笑了。他上半张脸还是平静儒雅又温柔,下半张脸却嘴角上翘。若是他把遮掩的手放下,会看到他整张脸如同割裂一般划分清晰的表情。
下午的时候,顾非声提前下班了,他送了女同事一套全套的化妆品才换来她的替班。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手机忽然来消息说农场里新宰杀的肉类给他送来了,是一整扇雪花牛的肋排,顾非声听到后就立刻决定回家了。
他心情很不错地下班,与同事们小声说了再见,一如平日里那样开车回家了。等到家以后,顾非声立刻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密封的的箱子。
打开箱子,一阵白雾就滚了出来。用液氮保险虽然比冰块成本高处不知道多少倍,却可以更好保存口感,让解冻以后吃起来就像新鲜的一样。
正宗的雪花牛肉源自于日本和牛,顾非声花了笔大钱才从国外运了几头回来。本来想试着繁育,后来还是失败了,可能是水土不服生下的牛崽很难存活。这里就是最后一头了。
顾非声拉开一个紫外线消毒柜子,拉出来一挂金属刀架,手点过一把把菜刀以后,抽出了一其中一把。
那是一把很锋利的剔骨刀,精巧,却足够锐利,刀背是细长的三角形,能够刁钻地剃下附在骨头上的每一寸肉。顾非声看了一眼刀尖,产自德国的刀具非常适合用来切割西餐材料。顺带一提,如果是切中餐食材,他还有一套龙泉府的。
顾非声握着刀走向那扇肋排,指尖捻着刀尖欣赏寒芒,连柔和的表情都有了一丝诡异的淩然,他说:“酒是穿肠毒,色是刮骨刀……”
话音刚落,他就用那把剔骨刀狠狠地捅进了牛肉里,力度大的甚至刮下了一些骨屑来!
……
周阆回到N市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刚进刑侦支队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赵屏那小子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盒子水果和点心。样子已经冷掉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就走过去抓了一块冷掉的饼吃。
本来就是随便吃两口塞塞肚子,结果那饼一进嘴巴里,哪怕已经冷得一点香气也没有了,那味道还是让他愣了一秒。
赵屏从食堂打包了个盒饭上来,看到周阆回来了道:“周哥,你来啦!”
周阆把手里的饼放下,依旧把嘴里那口咽下去:“那姓顾的又来过了?他一天到晚往警局跑干什么,小心我以骚扰公职人员的名义把他给拘留了。”
赵屏摇头:“不啊,那姓顾的……顾先生没进警局,他今早在外面等你,来给你送早饭的。但是没等到你就先走了。”
周阆看着那些早饭,已经被不少人偷拿过了,此时乱七八糟的东一个西一个:“他就只给我送这个,没说别的?”
赵屏会错了意,有点尴尬道:“顾先生做了三盒子,说我们也能吃。一打开实在太香了,就被各个科过路的弟兄伙左一个右一个给分了。就这点还是我护着留下来的呢。”?
周阆把那食盒子一推,皱眉道:“什么玩意儿。把这东西送去给谢逐定风,让他们查一下里面加没加罂粟壳。”
赵屏不是滋味砸了下嘴:“定风那小子是今天最早来抢的,抢走了您的两个包子,三块酱饼还有大半水果。”
周阆:“……”
周阆怒了,甚至怒极反笑:“以后给我叫那个姓顾的离远一点,他送什么你们都吃?万一哪天他一时兴起下个毒呢,我上哪片坟场腾位置给刑警支队和法医鉴定科收尸?我寻思着食物中毒死的,应该评不了烈士吧?”
赵屏怂得不敢说话了。
周阆觉得他不像是认错的样子,语气不善地问:“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周哥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赵屏咽了一下喉咙,干巴巴地说,“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征服一个男人的胃。”
周阆:“……”
赵屏小心翼翼:“周哥啊,我和定风两个人,都一致觉得那姓顾的顾先生对周哥你好像很有意思。”
周阆想也不想,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不一会儿接通,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喂?”
“喂,谢逐么?我周阆啊。”周阆比谢逐的声音还要冷,“我现在把我们支队的赵屏送给你打下手,你们还缺人么?”?
谢逐:“我们这什么时候不缺人了。来吧,正好缺个抬尸的给定风作伴。”
赵屏当即眼泪就要下来了:“不不不不不!周哥我错了!!您原谅我一次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随您一辈子以表赤诚忠心啊!!”
周阆冷冷地把电话挂了,一指赵屏刚想警告一句,忽然电话又响了。他看了赵屏一眼,挥挥手让他走开算是暂时放过他,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刚分别不久的上官橙橙打来的。
他下意识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心想搞技侦网安的人都这么牛批的么,立刻把电话接通:“上官副队,情况如何?”
上官橙橙公事公办平平淡淡地说:“关于那个死者林霭的资料暂时有点麻烦,对方删资料的时候很谨慎,抹掉了一切痕迹还设置了一个防恢复的小陷阱……我正在搞定。打电话给你是你叫我查的那两个人我已经查好了,没遇到什么困难。”
“不愧是你。”
“你让我查的这个叫杨星月的针孔摄像头交易安装记录,以及这个叫顾非声的近期有无暗网买卖记录。前者没有什么消息,我追踪了杨星月所有的网络聊天记录和消息,没有任何所得,这些网络记录应该是被他故意粉碎删掉了。如果能把他手机电脑给我或许能够恢复。”
居然这么难缠?能让上官橙橙觉得麻烦的家伙,杨星月生前也必定是个人物,至少在网络安全和信息技术上,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天才。
“好,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到南湖分局去。”周阆答应了,“那顾非声的呢?他最近网络记录怎么样,和什么人联系过么?”
“有的。他在最近登陆过一次暗网,虽然用了好几个国外□□,查找地址稍微花了点时间,但最后还是找到了源头。我查到他最近找暗网买家,买了一批冷鲜肉。”上官橙橙回答他。
周阆听到这个回答皱眉问道:“什么样的冷鲜肉要在暗网上买?”
一种巨大的疑惑和违和感直戳胸膛,让周阆甚至下意识都窒息了一秒。那是一种危机的预告,以前周阆有这种直觉都是在追踪某些重案的开始之时。
“交易记录只说是冷鲜肉……”上官橙橙就像是在闲聊一般说道,“但我可以追踪到卖家所有信息,甚至可以人肉出卖家的IP住址以及他们过往所有交易记录。虽然同样要花很多时间,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做。”
周阆沉默了。
上官橙橙纤细的手指悬在键盘的回车键上随时准备敲下,仿佛是皇后手里握着决定他人生死的一枚棋子悬于黑白格棋盘之上,她对着电话浅淡地问:“做么?”
周阆做了个决定,轻轻呼了口气:“暂时不用了,先查那个抑郁症自杀死的林霭吧。”?
“好。”于是上官橙橙在电话那头把悬于键盘上空的手收回,把刚才准备大干一场蓄势待发的杀气全都收敛了。
“麻烦你了。”
“周队客气,为人民服务。”
在上官橙橙即将挂电话之前,周阆忽然听到了一些键盘敲击的声音,那清脆的咔哒咔哒声通过电流,忽然就像是有人用小锤子敲了一下他的太阳穴,让他猛地想起了一些一直被忽略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