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一边摆弄着自己的画板和颜料,一边琢磨着画什么好。
今天比赛的主题是‘青春’,他想了很多,比如画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亦或是十七岁那天下着蒙蒙细雨坐在老宅墙头的少年。
现在真坐在这儿了,他又总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就像画虎画皮难画骨,精髓总找不到。
“各位考生请注意...”
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监考老师拍拍桌子,示意大家不要交头接耳了。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言喻紧紧盯着面前的画板,他想不到该画什么东西。
“老师等等我!”
身边骤然刮起一阵急风,有人猛地从言喻身边擦过,一脚踢翻了言喻刚刚倒好的颜料盒。
气氛有片刻的凝固。
‘啪’的一声响,颜料盒落地的一瞬间,言喻怔愣一瞬,低头,白色的板鞋上被迫沾上点点猩红。
言喻目光落在脚腕边上的颜料盒,眉心缓缓皱起来。
被打翻的颜料搅和在一起,染得花花绿绿的,原本颜色分明的颜料盒现在红的混着白的,黑的混着绿的,压根儿用不了。
“啊...那个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男生背着画板,一脸难堪地站在言喻身侧,从自己背的书包里拿出瓶瓶罐罐摆在地上,“我带了多的颜料,我分你一半,好不好?”
言喻看着一地的狼藉,指着自己被踢翻的颜料盒,抬头,“你怎么不说把颜料盒给我?”
“我靠,这人也太会搞事了,这时候踢翻人家颜料盒,这不诚心不让人家比赛吗?再说了谁来的时候能想到自己的颜料会被踢翻啊,哪里有人会带多的颜料盒,什么叫分他一半颜料?”
言喻和这男生的动静在考场里不算小,基本上七八十个人一眼就能看见被踹的乱七八糟的颜料盘。
“你声音小点,站着的那个是去年青绘赛的冠军,是符江的,这不今年青绘赛申请了国家级赛制,可以高考加分了吗?人今年就是奔着高考加分来的!”
“高考加分也不能一脚踹翻别人的颜料啊?这算什么,间接性消灭对手?”
那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为难,耳边不断传来难听的话,他低垂着脑袋,一个劲儿地道歉,“我没想到会在外面碰到熟人,就多聊了一会儿,耽误了时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要不然我让我朋友马上去给你买吧?”
“他就在外面!”男生指着单向玻璃外一个捧着花的男生,“就那个带着花儿的,我马上让他给你去买,行吗?”
言喻一时间只觉得他不可理喻,低头看了眼手表,“还剩三分钟,你能...”
言喻朝玻璃外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嗓子里干哑的很,没有说完的话匣戛然而止,不自觉的一点一点的攥紧手中的画笔,一帧一帧慢动作回放似的,僵硬的收回目光。
大抵是玻璃外那人往里探究的目光太过平静,又或者是那身形熟悉的言喻眼睛直泛酸意,言喻的目光没敢在贺慈身上逗留太久,只依稀记得他怀里的那束玫瑰花红的像火。
玻璃外捧着一束花站的板正的男生,不是贺慈又是谁?
贺慈一向冷漠,和不情愿说话的人,多得一句话也没有。
而且,这好像是贺慈第一次送别人花。
他说,他们聊了几分钟来着?
可是...那男生说,他们是偶然碰到的,贺慈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比赛...
越是这么想,言喻就越是焦灼,那种不能得到回应的烦躁不经意在心中升起,就像是被千万只小虫啃咬着,不够疼,但也痒的足够折磨人。
或许,是真的呢。
考场上的监考老师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一边朝着台下走过来,查看情况。
考虑到考生的个人习惯问题,青绘赛的比赛用具一般都是由考生自行准备,可是在考场上从来也没出现过自己的用具被别人破坏的情况,老师一时也没了办法。
“老师,”言喻起身,“这里有没有多的画具?”
老师无奈地摇摇头,看了一眼被清理的一干二净的考场,顿时觉得有些惋惜,“画具多的倒是有,可那些东西在三楼,还剩两分钟考试开始,老师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管理员,也走不出考场,没办法给你拿到。”
“太巧了,可以让我朋友去拿!”那男生突然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他就在外面,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去给他说,他一定会去的!”
听着他说这些话,言喻咬着下唇,心里不是滋味儿,他还没使唤过贺慈呢。
老师低头看了眼时间,这也确实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点头,算是应了他的提议,看了眼他脖子里挂的准考证,“钟艺是吧,你快点,画具就放在三楼,让他带着我的工作证过去。”
男生接过工作证,走出教室,站在门口捧着鲜花的男生面前,把手里的工作证递给他,然后低头,两个人说些什么言喻看不大懂。
男生的下颌线在墨色的单向玻璃的衬托下,多了几分冷隽,他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有些许不耐烦的样子,捧着花自觉掉了一个方向,没应他。
“贺慈,求求你了,”钟艺双手合在一起做出拜托的姿势,“我真没想到撞翻他的颜料盒,也不知道他一个瘸子不好好在家里待着,非要出来参加什么比赛,有我在,他又拿不了奖!”
难掩语气里的自豪。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倏地安静下来,夹杂着几分冷冽,刺的人脸皮疼。
贺慈脸色微沉,往前走里几步,透过那条半开的门缝,看见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和监考老师交谈些什么的言喻,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原地吐槽的钟艺,冲他伸出手,“废话,给我。”
钟艺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以为是自己劝动了贺慈,顿时又欣喜不少,连忙把卡给他,不经意擦过贺慈手指边缘,红了脸,“谢谢慈哥,愿意帮我去拿画具。”
结果一抬头,面前连个人也没有。
言喻的颜料刚才也被钟艺踢得差不多了,现下剩下最多的,就是红色的和黑色的颜料,原先想画那些繁复画色的想法,现在全部被推翻。
看着颜料盒里仅有的几样干净颜色,言喻难得的叹了一口气,扶了扶挂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无意间瞥到窗外捧着花一脸严肃的站在墙柱边上的贺慈。
似乎就是刚才那么一眼,他确定了言喻的位置,目光就再也没离开过。这会儿隔着一层玻璃,两人却像是在对视一般。
言喻看着外面沉默的少年,呼吸迟钝片刻。
生人勿进的黑色卫衣,怀里烈红如火的玫瑰。
黑与红交错织杂着,冷冽和热潮,浓烈的极端,是足够惊艳的一幅画。
这是他的初恋,也将是他最耀眼的青春。
原本冰冷的少年,眉眼被怀里那簇艳烈的玫瑰烫的温柔,看的言喻心口砰砰跳,难以言喻的滋味在言喻的骨子里叫嚣着,叫嚣着要他把这幅画画下来。
铃声响起的前一秒,言喻落笔,在最下方写下这幅画的画名。
《悸动》
言喻脚伤还没好,这会儿交了卷,他也不着急,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外走。
“慈哥,你这次是专门来看我的吗?”钟艺围在贺慈身边,叽叽喳喳聒噪地说个不停,“肯定是陆宣给你说的吧,我上次发朋友圈他肯定也看见了!”
“慈哥你也是,转学到名藤怎么跟大家都没有联系了呀,你不联系他们也就算了,不联系我是怎么回事?”
“来就来了,买什么花啊!”
言喻脚下一顿,握着门把的手攥的惨白,他忽然间有些不敢出这道门,刚才心里的痴心妄想在一瞬间摔得粉碎。
那一瞬间,心里畸形的想法频出,他无比渴望自己落选,毕竟,他画的是贺慈,把自己的真心公之于众,确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背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言喻刚一接通,就听着外面有人转动了门把手。
‘吱呀’一声响。
“小喻啊,这次五一就回来吧,这边师资也挺不错。”那边传来老爷子气愤的声音,“要不是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还不晓得你在那边被人欺负成啥样儿,也不知道给家里吱一声,要不是听说你今天考试,我非给你接回来不行!”
“就说让你早点回来,呆那破学校干甚!”
“是不是又被哪个小伙缠上了,谈恋爱了?”
身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耳边是爷爷不间断地碎碎念。
“没有爷爷!”他立刻否定。
言喻抬头,对上贺慈那双阖黑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里发慌。
言喻张了张嘴,一时间哑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还是言喻挂断手机,先开了口,“今天,谢谢你。”
“借过。”
这生分的谢意,刺的贺慈浑身不适滋味儿,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什么时候走?”
“明天,明天就走。”言喻不动声色地撇开他的手。
“明天期中考试,不参加吗?”贺慈转过身,跨过一步,站在他面前,语气一软再软,是明显的退步和讨好,“参加吧,你这些天学的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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