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叶道:“你是要我杀了现任的魔王毕加索?”
贝利亚点点头又摇摇头,笃定地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统一整个魔界。”
撒旦叶的目光变得凌厉,却忽又黯淡下来:“这不是我想要的。”
贝利亚几乎大吼道:“那你想要什么?!有了权柄,有了军队,有了忠于你的属下,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撒旦叶思索了一会儿,嘴角浮起惯常的微笑,从容地道:“你说得没错,成为魔王,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如你所愿。”
十四年后,嘉特蒙达武斗场的顶层,撒旦叶站在众领主的面前,向魔王毕加索发起挑战。
毕加索金色的眼瞳缩了又缩,傲慢地微笑,走下王座前还在和情人亲吻。总有人不自量力地觊觎他的王位,他们只看到了他享乐的一面,而往往忽视,他也是经历过各种战斗的强者,更是从残酷的武斗场选□□的佼佼者。
贝利亚跟随他多年,自然能读懂那其中的含义——震惊、不屑还有杀意。
“撒旦叶,如果你输了,就要做我的奴隶。”毕加索神色阴冷,“不,我要你死!”
撒旦叶微微笑了笑,只是点了点头。
默默地站在看台上,贝利亚望着签订了契约正在决斗中的两人,等待着索多玛易主的时刻。只有他能够了然,毕加索注定再也摸不到他的王座了。
贝利亚的心情一直平静。他看着昔日的魔王跪在撒旦叶的脚下,恭敬地让出王座,只求保住性命。
贝利亚留意到撒旦叶犹豫了。
贝利亚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顾众领主讶异的目光,指着昔日效忠的魔王喊道:“杀了他!杀了他!!”谁都不能成为他们的绊脚石,谁都不能成为他们的隐患。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天!他们的面前不是索多玛,而是整个魔界!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做领主的十四年间,撒旦叶一直行事低调,却已随贝利亚悄悄融于领主之间,无声无息吞下了毕加索的全部势力,并将整个第五层纳入自己的掌控。
政变突然而至,快到连别西卜和亚巴顿还没反应过来,乌列对他的情况也不太清楚,还以为只是魔王集团内部的背叛。当天使与恶魔都从快速变化的形势中醒悟过来,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叫做撒旦叶的新魔王,无时无刻不提防着他,等着找他的把柄。
贝利亚站在空中要塞上睥睨脚下的宫殿群,它们曾是魔王毕加索的所有物,现在是撒旦叶的。曾经骄奢淫逸不可一世的魔王如今已经灰飞烟灭,他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背叛者的角色。而他也获得了他想要的地位,他已经是撒旦叶的首席大领主,索多玛魔域的二号人物,掌握着甚至不亚于魔王的权力,然而就只有这么多吗?
他望着魔界的两个月亮,今晚的月亮美得让人眩晕,记忆中与那晚的一样。
十四年前的那个情人节,他终于不想等待了。他不想就这么隐藏自己的感情,三年又三年。现在他们都是索多玛的领主,他们可以有另一个开始。
那一天他沿着宫殿的拱廊走向撒旦叶领地内的住所,贝利亚看见照在廊柱上的月光在地上投下的阴影一时明一时暗,好像错落的时空。
在时空的尽头,廊柱的转角处,贝利亚站住了。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仿若此时他已经沉陷的心。
他突然明白撒旦叶转身时的无奈,就像十四年前的那个情人节,他站在走廊的转角。
在那个转角,他看见撒旦叶和一个天使□□。那个天使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那金色的头发在月华下蒙蒙发光,像一匹上好的丝缎,刺痛了他的眼睛,灼伤了他的心。
他们把衣服褪在一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疯狂地吻着。那天使像受到了某种蛊惑,用身体紧紧地纠缠着他,随着律动喃喃地低语:“撒旦叶,我愿意……为你堕落,我愿意。”
贝利亚的胸膛像塞满了干草,然后被火点燃。
愿意堕落的只有你吗?
我不过没有可供堕落的羽翼……
烈火过后,贝利亚的胸膛仿佛被掏空了。一无所有,浮现的只是事实。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人,他的眼里从来没有他,他只喜欢天使。
贝利亚从没见过这样的撒旦叶,好像也被什么掏空了一样。就像十四年前的他。
在情场上一直无往不利的撒旦叶也有今天,贝利亚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他真想说两句刻薄的讽刺的话,然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天使,还是为了天使!
贝利亚还记得那个上午,魔界的阳光好象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那个金色头发的天使眼神空洞,就那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的翅膀已经完全染黑,白皙肌肤上的伤痕触目惊心。魔化期的他一点力量都没有,只能任凭几个魔族轮流侵*犯。几个恶魔得意地□□着,肆意地蹂*躏他的身体,见到贝利亚进来才从他的身上退去。
贝利亚在他身边蹲下,摩挲着他身上的血迹,眼中有怜悯释过。
他将那殷红的血抹在天使瓷白的脸上,抚摸着他散乱的头发,用无比关爱的语气说:“天使,不要轻言堕落,堕落的代价是很沉重的。”
天使空洞的眼睛只是望着他。
贝利亚又说:“他不会来救你,因为他不爱你。看看你的翅膀,看看现在的你,为了他,堕落得多不值得。”
天使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绝望,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贝利亚感到自己的心里也是苦涩的,却莫名地觉得痛快。
痛快!
他的剑精准地刺穿天使的喉咙,随即一片红色的火焰将尸身和灵魂吞没。贝利亚的泪痣在这样的火光里异常鲜明起来。
嫉恨就像双刃剑,每一次出鞘都是对自己的伤害,报复的快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将是永无止境的沉沦。
可他早已不在乎了。
☆、第 75 章
晚宴结束后,天使们都被安排在宫殿的东侧休息。路西菲尔与玛沙尔在同一房间,玛沙尔躺在露台宽大的躺椅上,正舒服地看着魔界的星空。
路西菲尔推开露台的门,站在栏杆边向下查看。下层平台上安静如常,只是不远处有巡逻的魔兵来来回回。他轻盈一跃,就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玛沙尔正朦胧地看着星星,忽见沙琪贝尔跳了下去,条件反射般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尤菲勒有令,没有特许,所有天使都必须呆在住处,不能随便更换房间,更不能在魔宫内走动。他有意安排两人同住,就是为了互相监督,违令者两人一起处理。这既是为了便于管理,也是为了保护天使们的安全。
玛沙尔冲到阳台边,对着平台急切地悄声道:“沙琪贝尔,你要去哪?尤菲勒大人命令我们不要随便走动,否则是要严惩的。”
路西菲尔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平静地道:“去透透气。”
玛沙尔要郁闷死了,去透透气可不是什么正当的理由,急道:“你不喜欢这里不要紧,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了。再忍一忍吧,要是被尤菲勒大人知道就不好办了。”
路西菲尔道:“只要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玛沙尔还想再劝两句,谁知沙琪贝尔根本不想和他多嘴,人影一晃,已经沿着平台走出好远了。
玛沙尔心里更加郁闷,早知道沙琪贝尔这么胆大又这么一意孤行,他才不会主动要求和他同住呢,要是沙琪贝尔出了什么事,他自己肯定也要被罚。其实他知道自己原则性一直很强,就是心太软又爱管闲事,那一次要不是为了救走错路的下级天使,他也不会误入禁区被俘的。
想到这里,玛沙尔深吸一口气,也从阳台上跳下来。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在房间里乖乖地等着的,他得在沙琪贝尔走远之前把他拦下来。
路西菲尔走过下层平台后,就小心地放慢了速度,既因为这一路上有巡逻的魔兵,也因为在宫殿里仍有魔族的魔法阵。这些魔法阵虽然没有宫殿外的多,也并不强大,但安排的地方总是出其不意,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踪迹,向尤菲勒解释就很麻烦。
他本来真的是想出来透透气的,所以也没打算走多远,更没想要去些重要的地方,所以他只是有意往魔兵少的地方走,走着走着,躲过几波巡逻的魔兵,就到了宫殿的北侧。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守卫相当少,看起来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但此时这里的角度可以不被遮挡地同时看到魔界的两个月亮,就像他和撒旦叶在空中要塞上看到的一样。
路西菲尔暗自低叹了声,晚上偷溜出来,不过是对这月亮还有点放不下。
有点放不下……
眼前是一片沉默而古朴的建筑,应该也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在月光下,大理石柱泛出月白的颜色,有的已经现出斑驳的印记,可现任的魔王却没有将这里翻修,只让他保持着原本的样貌。
路西菲尔干脆找了个静谧的回廊坐下。这里到处是柱子错落的阴影,犹如他此时纷乱不已的心。
月光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