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杨烁红着眼,“你当时明明说只要我把岑柏言带来,你就帮我瞒住这件事!”
东家垂眸,屏风上他本就纤长的眼睫被拉得更长,优雅的像蝴蝶扇动羽翼。
一声轻笑传来,东家声音温和儒雅:“我答应你的事情是,销了你在我这里欠的钱。”
“你——”杨烁额角青筋暴起。
东家缓缓端起一杯茶,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我本来想给你留个体面,”东家的声音依旧和缓,但听来却让人莫名不寒而栗,“但你做了我不能容忍的事情。”
宣兆本以为杨烁是被那个调酒师欺骗了,在调酒师的妻子闹事后,宣兆调查发现,杨烁明知道对方有妻有子,仍旧和他发生了关系。事发后,宣兆立即开除了那个调酒师,并且出钱帮那位女士打了离婚官司,成功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现在她成为了惊雷酒吧的行政主管。
当初宣兆看在杨烁年纪还小,想要给他一个机会,因此把这件事按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你为什么要害我?”杨烁崩溃地跪倒在地。
东家似乎很怕冷,往上拢了拢毯子,笑着说:“事情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怎么能说我害你呢?”
杨烁死死瞪着那扇屏风:“我要告诉岑柏言,当初是你让我把他带到酒吧的,我立刻就告诉他!”
他说着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东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你自便,恰好我手里还有一些别的材料,正愁要发在哪里。”
他扬了扬手,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把一沓照片递给了杨烁,上面赫然是他当初和调酒师的聊天记录,包括杨烁哀求调酒师和他在一起,他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有妻子,包括杨烁用自杀威胁调酒师。
杨烁脸色煞白,颤抖着说不出话。
“以牙还牙,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东家慵懒地靠在躺椅里,缓缓说道,“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不该肖想的人,就不要想。”
他是什么意思?
杨烁如遭雷劈,猛然反应过来,东家查到是他向学校举报岑柏言的了?!
最初是东家吩咐他带岑柏言来惊雷酒吧,然后岑柏言在这里认识了宣兆;宣兆是个拄拐的瘸子,他两次隔着屏风见东家,东家身边都靠着个细细长长的东西;他们同样身形消瘦,说话时声音也有几分相似.
杨烁心里“咯噔”一下,瞪着屏风,狠狠地说:“宣兆,你就是宣兆!”
东家立起一只手,笑着说:“你可以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
杨烁纵使不甘愤怒,却又不敢发作,他离开后,龚叔上前说:“少爷,你就不怕他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不敢,”宣兆笑笑,“至少现在还不敢。”
杨烁这种人,骨子里同时有着偏激和懦弱两种极端个性。宣兆手里还有他的把柄,只要不把他逼得太紧,他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宣兆在决定出手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岑柏言知晓的准备。
“叔,”宣兆按了按额角,“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怎么说?”龚叔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杨烁也没多大,还是个小孩,”宣兆轻笑了笑,“我为了给他出气,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孩。”
龚叔当然知道宣兆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少爷,你不如.”
——不如把真相告诉岑柏言吧,你这么下去,折磨的到底是他还是你自己?
“十一点了,”宣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垂眸说,“他来接我了,我该回家了。”
龚叔一怔,整整十七年,他已经整整十七年没有听见宣兆说“回家”这个词了。
惊雷酒吧的后巷,岑柏言跨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等宣兆下班。
后门开了,他双眼一亮:“怎么才出来——”
话没说完,里头冒出一个黄了吧唧的脑袋,不是宣兆,是个出来扔垃圾的服务生。
黄毛眨眨眼:“你和我说话啊?”
岑柏言尴尬地刮了刮鼻梁:“不好意思啊哥们儿,认错人了。”
“没事儿,这里暗,你到前边亮堂点儿的地方去等吧。”
黄毛手里拎着两大袋厨余垃圾,走到岑柏言身前,扔进了巨大的绿色垃圾桶里。
岑柏言闲着无聊,一抬下巴:“你这儿不搞垃圾分类啊?”
黄毛扭过头:“我们交钱了,有人帮我们分。”
两个人这才看清了彼此的样貌,均是一愣。
岑柏言缓缓皱起眉头:“怎么是你?”
这个黄毛他印象很深刻,当天宣兆来看他的球赛,他们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宣兆让岑柏言别再管他。当晚岑柏言他们在酒吧开庆功宴,宣兆发着烧又喝了酒,在厕所里碰见了这个黄毛,黄毛当时还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醉鬼宣兆把黄毛认成了岑柏言,脸颊通红地问“是柏言吗”,把岑柏言气了个半死。
这黄毛怎么是这里的服务生?看着还很任劳任怨忠厚老实的样子?
“.操!”黄毛低骂一声,“我不知道啊,你别问我,我就是个打工的。”
他撂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进了酒吧。
岑柏言握着车把手的十指微微收紧。
当天夜里,宣兆睡着了之后,岑柏言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地去到了楼道,点燃了一根烟。
明灭的一点火光夹在手指间,映出了岑柏言轮廓分明的下颌,神情晦暗不明。
原本应聘陈威英语家教的人叫杜文成,和宣兆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导师,就在今晚,岑柏言和他通过了电话。
“宣兆师兄说他有个社会实践,需要补家教时长,让我把活儿给他。我一开始还挺不情愿,一小时三百块呢,这价钱整个海港都不好找。”
“那你为什么把活儿给他了。”
“师兄给我补偿了啊,我找家教就是想攒钱带我女朋友去欧洲游,宣兆师兄直接给我们定了往返机票,酒店也给我们报销,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师兄他.他家境怎么样?”
“不知道,师兄不怎么和我们来往,挺有距离感的。但我觉着不差吧,有次实验室提报资料,我看到他家庭住址写的花园小区,那可是全海港最贵的地儿。”
.
烟草的味道太呛了,呛得岑柏言喉咙阵阵发紧。
他倚着墙,抽完一根烟后想要点上第二根,指尖顿了顿,还是没有点燃火机。
算了,他不喜欢我抽烟。
岑柏言抬手抹了把脸,静静倚墙而立,等身上的烟味儿散的差不多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宣兆侧躺着,薄被搭到了肩膀,侧脸白皙秀致,柔软的发梢搭着额头,脸上没有二两肉,耳垂却是肉嘟嘟的。
“怎么傻乎乎的。”岑柏言低声说。
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岑柏言还是止不住地心动。
宣兆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他在那里,岑柏言就会心软,真他妈的一塌糊涂。
你在瞒着我什么呢?
静静凝视宣兆片刻后,岑柏言左心房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抽痛。
兆兆,你在瞒着我什么?
他俯身亲吻宣兆的耳尖,宣兆哼唧了两声,很自然地搂住岑柏言的脖子:“不闹了,困的呀.”
岑柏言的眼神一秒钟都不舍得从宣兆脸上挪开。
——你瞒着我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只要你是真的。
岑柏言想,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唯独只有你。
“兆兆,”他亲了亲宣兆的手指,“下个月陪我回趟新阳好不好?我想带你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如果你暂时还不愿意让我参与到你的世界里,那也没有关系,我不着急,你先到我的世界里来。
——我可以把我的一切毫无保留地敞开向你。
“嗯.”宣兆无知无觉地应了下来,“嗯。”
第68章 分手吧(双更合一)
高考结束后,宣兆奖励了龚巧一个词典厚的大红包。
小姑娘这段时间可算是累坏了,她对自己要求很高,丝毫不因为艺术分低就懈怠了文化课,回回联考都能排在年级前一百。专业上龚巧也没有放松,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都要十点了,还要在书房里练会儿刻功,说是一天不摸摸刻刀就难受。
龚巧不好意思要宣兆的奖励,推辞道:“哥,你上回已经送过我电脑了。”
“上次是上次,”宣兆在这方面非常朴实无华,“你是不是觉得直接给钱太老土了,嗯.是有一些,但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这个最实在。”
龚巧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柏言哥哥知道你这么直男吗?”接着她又眨了眨眼,补了一句:“差点忘记了,你在柏言哥哥面前是个穷学生,你什么时候让他知道你的事情呀?柏言哥哥那么喜欢你,不会因为你有钱还是没钱改变的。”
“小丫头,”宣兆笑了笑,“你知道的还挺多。对了,卓非凡呢?”
巧巧考完试当天是他和岑柏言去考场接的,这都过去小一周了,还是没见卓非凡人影。龚巧一直盼着高考后去青海旅行,宣兆原本以为卓非凡会陪着巧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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