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岑静香戴着围裙出现在书房门口,笑着说,“快下来帮忙,王董派人送新年礼物来了。”
“王董?这就来,”万千山拿湿巾擦干净手,对岑情说,“小情也一起下去。”
岑静香说:“把柏言也叫上。”
万千山一顿,接着说:“柏言还没起床呢吧,就别吵他了。”
岑静香温婉的笑容微微有些走形:“那行,你们快下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正在万千山带着岑情在楼下寒暄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了,万千山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万千山的副手,叫李方,语气颇为急促:“哥,疗养院那边出事了!”
疗养院?
万千山愣了足足三四秒才反应过来,疗养院是宣谕住的地方!
那件事过去了十六年,但时至今日,万千山听到“宣谕”这个名字还是心头震颤,他恨死了姓宣的人,却也怕死了姓宣的人,他的岳丈夜夜出现在他梦里折磨他,化作厉鬼找他索命。
他快步走到花园一侧,低声说:“怎么回事?那边出事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万千山哆嗦着嘴唇。
宣谕啊宣谕,你当年怎么不死了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阴魂不散!
“有一伙人到疗养院闹事,闹就算了,关键、关键人家说——”李方欲言又止。
万千山喝道:“说!”
“人家说是嫂子吩咐他们去的,要搞死一个姓宣的女人,”李方说,“现在那伙人闹事被警|察带走了,他们说新阳市的万氏集团是幕后指使,警|察联系不上你,才打到我这里来的。”
万千山脚下一个踉跄。
“这件事要是闹到媒体那儿就完了,哥,赶紧想办法!”李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了,带头的那个人叫、叫王太保,我记得嫂子是不是有个亲戚就叫这名字,之前还来公司要过钱的!”
王太保?
万千山攥着拳头,他一直以为岑静香是个温柔婉约的,没想到竟然敢背着他做这些小动作!
此刻的海港市,西郊疗养院中,宣谕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宣兆正在给她梳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这么多皱纹了,真是老了。”
病房里是没有镜子这种危险物品的,任何能够被打碎的东西都会被护工仔细地收好,谨防宣谕有一丝一毫出意外的可能。
“不老,”宣兆俯下身,靠在宣谕耳边笑着说,“还是大美人。”
宣谕抬手拍了拍儿子肩膀:“胡说八道。”
宣兆的眉眼和宣谕很相似,眼型狭长,眼尾上挑,乍一看有种清冷的疏离感。
“没有胡说,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宣兆说。
宣谕眉开眼笑。
护士敲门近来送药,宣谕说:“刚才听到外面有点儿吵,出什么事情了吗?”
护士看了宣兆一眼,说道:“没事,过年了,热闹呢。”
“过年了啊.”宣谕若有所思,“又过去一年了,真快啊。”
“等开春暖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宣兆说。
“好啊,”宣谕看了眼窗外,“天有点沉,是不是要下雨了?”
宣兆没有说话。
海港市要下雨了,而新阳也正酝酿着一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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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进度5%!进度条走起!
字数多多,双更合一~
关于更新时间再和大家说一声,由于工作忙,基本更新都在零点后,请假的话都会在置顶评论里说的,感谢理解!
第59章 除夕夜的家
“东家,人已经被抓了。”手底下人汇报,“下一步怎么做?”
宣兆在楼梯间里压着声音:“教他该怎么说了吗?”
“东家放心,都按你的吩咐教他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手下人嗤了一声,“这混混只认钱,钱给到位了,他什么都照办。”
“嗯,”宣兆倚着墙,左手拇指轻轻抚摸着拐棍握把,“接下来就等着看他们狗咬狗了。”
王太保是他提前布好的一步棋,如果岑静香收敛她的歪心思,不打宣谕的主意,那王太保自然不会出现在宣兆视野里。
既然岑静香自己把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送上来了,宣兆自然要好好利用。
“东家,要不要我去盯着,以免他把咱们捅出去——”
话说到一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喊着过年喽过年喽,爸爸陪我玩摔炮,手下人小声说囡囡乖,爸爸在忙,你自己玩会儿去。
宣兆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来今天是大年三十,是过年啊。
“不用了,给他封口费,他知道规矩。”宣兆说,“你已经办得很好了,大过年的,别操心这些了,多陪陪家里人吧。”
话音刚落,宣兆顿了顿,补了一句:“新年快乐。”
东家一贯是疏离冷淡、赏罚分明的,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温情的话,那头的人显然愣住了,过了小半晌才受宠若惊道:“您、您也新年快乐。”
听筒的另一头传来摔炮“噼噼啪啪”的声音,伴着小女孩清脆如银铃的欢笑:“爸爸!看我的飞天大炮弹!砰砰砰——”
宣兆也被这样热闹的年味儿感染了,侧耳静静聆听了片刻,笑着说:“谢谢。”
电话挂断后,一切便又重归寂静。
没有砰砰炸裂的摔炮,没有咋呼玩闹的小孩,只有洁白如雪的瓷砖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宣兆眼底迅速掠过一丝落寞,紧接着轻呼一口气,兀自抹掉那些不应该有的情绪。
他早都该习惯了,过年不过年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宣谕的药里有镇静成分,她午饭后吃过药就睡着了。
宣兆在床边坐了会儿,宣谕察觉到儿子还在,费劲地撑开眼皮,想和宣兆说说话,宣兆给她仔细修剪了指甲,轻声让她“睡吧”,宣谕笑了笑。
要是他在,宣谕连觉都睡不好,于是宣兆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疗养院。
西郊人烟罕至,大过年的更是连车都叫不到,宣兆拄着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城的方向走,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经过一个生态村才依稀见到些人影。
宣兆四肢都要冻得不动了,左膝几乎变得僵直,连屈一屈膝都疼痛难耐。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儿太冷了,还是因为这段路只有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村里的孩子穿着棉衣跑来跑去,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下,新贴的对联墨迹还很新鲜。
宣兆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下,沉静地打量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幕,有个孩子注意到他,伸手一指:“那个哥哥怎么拄拐杖啊,他不会走路吗?”
“胡说八道!真没礼貌!”一个妇人立即把孩子抱起来,对宣兆抱歉地笑笑,“对不住啊帅哥,这孩子就是欠打。”
宣兆说没关系,妇人打量他片刻,问他是不是要进城:“我男人就是出租公司的,让他载你呗!”
宣兆正愁打不上车,于是便应了,这妇人也是个精明的,让宣兆别打表,直接发个六六六的大红包。
上车之后,司机问他去哪儿,宣兆说先往东边开。
巧巧打电话给他拜年,邀请他去吃年夜饭,宣兆婉言拒绝。
他好像生来就和“温馨”、“和睦”这类词语没有缘分,要是他去了巧巧那儿,龚叔对他“少爷”长“少爷”短的,巧巧的父母肯定不自在。
司机又在催促让宣兆赶快给个详细地址,宣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大学城”,话一出口他就顿住了,少顷垂眸说:“花园公寓。”
大学城的那间屋子是恒温的,温暖且明亮,住在里面的宣兆也是柔软和善的,但实际上那并不是真的他,那里的一切也并不属于他。
宣兆转头看着窗外,越往城市里开,过年的喜庆味道就越重。
“喜迎新春”的横幅拉得很长很长,彩灯缠绕在树干上,广场上放着震耳欲聋的“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都是恭喜恭喜”.
他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幕,不是说要下雨吗?
宣兆恶劣地想,干脆就下一场大暴雨,最好把这张灯结彩的一切都毁个彻底,凭什么别人都在合家团聚,只有他孤身一人,连个安稳的去处都没有?
“我希望今年冬天别再下雨了,你这小瘸腿怎么吃得消。”
岑柏言爽朗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宣兆五指微微蜷缩,然后想着算了算了,还是别下雨了。
他自私又虚伪,他对岑柏言已经够残忍了,何苦要让岑柏言再为他操心呢?
宣兆舌根泛起一阵苦涩,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仰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了双眼。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王太保怎么会去那边闹事!”
万千山在书房大发雷霆。
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只是让王太保去探听探听那个女人的消息,王太保怎么会打砸闹事,还被警\察抓走了?
岑静香色如死灰,哆嗦着嘴唇:“千山,你听我解释,他不是——”
“你还狡辩!”万千山操起一个烟灰缸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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