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紫苏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并不发表任何的意见,而花烛也并没有想要追求答案,手中的精致炉鼎里面飘荡出诡异的紫色烟雾,在空气之中弥散开来,让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艳面容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良久,唐紫苏才低声道,“荒谬。”
而被式微拉进房间里面的叶正阳也知道式微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式微从进了屋子之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面,一双桃花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叶正阳苦笑。
这若是有个小台灯配上猪排饭,他可能腿一跪就要招了。
而另一方面,式微也觉得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刚才脑子一热就拉着叶正阳出来了,还没等路走到一半他心里面就打了退堂鼓,但是既然人都拽了,自然不能就这么半途放弃,这才硬着头皮将他扔了进来。
叶正阳率先开了口,“到底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听他那语气,倒不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式微也算是半松了口气,伸出手去将桌子上面糕点盘子推过去了一点,“没什么,跟你聊聊天。”
叶正阳苦笑,他和式微两个人怎么说认识也快要大半年的时间,式微的性子虽然不能说是摸得一清二楚,也是知晓了大半,看到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想要聊得到底是什么。
对于叶正阳来说,这几日他心里面也不好受,他特意冷淡疏远徐傲血,到头来只能弄的两败俱伤。
那日徐傲血回来的时候,手上鲜血淋漓,他却狠下心肠了,不对他投去半点目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看着床边零星血迹,就知道徐傲血定然在那站了很久。
然后他又偷偷摸摸的去找花烛帮忙治。
简直矛盾的跟个傻瓜一样。
式微敲了敲桌子,挑起眉,示意叶正阳赶紧回到自己的话题上面来,“算了,小爷也懒得跟你绕圈圈,你跟那个木头脸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叶正阳摇摇头,“只是突然觉得,那家伙满口的民族大义,实在是太过无趣了。”
式微嗤笑一声,对叶正阳说道,“这话说得,他若是不满口民族大义,他还是徐傲血么?”
“我只是,不想要让他在战争里面丢了性命。”叶正阳摇了摇头,
式微傲然道,“那你和他一起上战场不就好了。”
式微这句话说得太过的轻描淡写,太过的自然淡定,让叶正阳不知道应该怎么样的回答下去。
对于安史之乱,他只不过是从苏少卿那里听过来的一个模糊概念,从来没有想过他所知道的这个盛世大唐,会变得生灵涂炭,他只经历过他一个人的死亡,“我怕死啊。”
“谁不怕死。”式微伸出手去掏了一块糕点放在自己的嘴里面,含糊不清的说道,“只不过现在大唐还挺和平的,你暂时还不用担心木头脸会死在战场上面。”他停顿了一下,将嘴里面的糕点咽了下去,“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有一天真的战争爆发了,小爷打包票,你肯定会和木头脸上战场。”
“重点不是你怕不怕死,等到那个时候,你难道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徐傲血一个人上战场?真的能忍心看着生灵涂炭?小爷觉得,你看徐傲血说的冠冕堂皇,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国仇家恨,什么保家卫国,所有的将士差不多都是先要保家,才能卫国。”
“木头脸想要守卫的,不是单单的一个大唐而已,只是因为这个大唐里面,有你,有天策府,有李府主,曹将军,杨教头那些人,他才能说出来守卫大唐这样的话来,这要是他在这大唐里面孤零零的谁都不认识,你让他去打仗,估计他脑袋真的木头了,他才会去干。”
说到这里,式微拍了拍手掌,将沾到手上的点心屑拍了下去,看着叶正阳还是那犹豫不决的模样,不由的笑道,“你放心,到时候如果你也跟着他上去,小爷自然也会舍命相助。”他冲着叶正阳挤了挤眼睛,然后伸出手拍拍叶正阳的肩膀,“谁让你是小爷的朋友!”
叶正阳觉得一股子的暖流流淌进心中,仿佛将这几日的寒冷全部融化开来,总算是让他近日来的苦闷扫除了一些,“谢谢了,式微。”
听到叶正阳那正儿八经的道谢,式微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当下说了两声恶心,表情嫌弃,惹得叶正阳一拳捣在式微的肩膀上面。
式微又和叶正阳两个人胡扯了几句,跟着叶正阳一起说纯阳上面那群臭道士实在是太过冷淡云云,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叶正阳觉得心情终于好转了起来。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叶正阳站起身来,对着式微说要回去了。
他前脚刚刚跨出大门,后面却被式微叫住,式微看着叶正阳,那一张明艳如火的容貌上,难得笼罩上淡淡的愁云,让叶正阳觉得有些惊诧。
“正阳,你听小爷一句劝。”
“不要去想那些虚无缥缈,太过漫长的事情,人生在世,莫要为了一件不开心的事情钻了牛角尖,到不如珍惜眼前之人,才能让自己活得,不那么辛苦。”
叶正阳看这式微那认真模样,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式微所说的到底是他叶正阳,还是曲云?
又或者,是孙飞亮。
☆、第83章 隐居山峦万花谷
再一次看到苏少卿的时候,是他们重新启程的时候了。
苏少卿还是那般懒散,道袍披在身上,长发未束,在华山的寒风之中,似乎要和天地融为一体。
他站在朝阳之下的模样,让叶正阳记忆了很久。
在他的印象之中,纯阳宫人就因为这样潇洒不羁,屹立天地,就连天地就要为他们黯然失色,燃尽光芒,他们就像是华山千年不化的积雪,又如同纯阳上永远不曾低头的青松,就如同,苏少卿一般。
出来送苏少卿的,只有洛风他们这静虚一脉,无论是比起叶正阳走的时候四位庄主同时到齐,还是比起式微走的时候七秀女儿红衣染便整个码头的景象,都显得有几分凄凉落魄。
但是苏少卿看上去却是毫不在意,对着静虚一脉的人挥了挥手,“我过几日就回来,你们看好了这个笨蛋大师兄。”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带着笑意,却看上去很是轻松,静虚一脉里面还有个几个小孩子,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偷偷的抹眼泪。
其中就有个小女孩,身后面背着一把快有她长的剑,一开口,还带着哭腔,但是却努力的不让泪珠子掉下来,对着苏少卿说,“苏师兄,你要保重,我们等你回来……”
叶正阳听那声音觉得耳熟,大概就是那天和苏少卿说话的叫做剑歌小女孩,当下对着那小女孩弯下腰,说道,“小妹妹你放心吧,我们会把你的苏少卿师兄安安全全的还给你们的。”
剑歌看了叶正阳一眼,愤愤说道,“你这只藏剑山庄的蠢鸡,我师兄武艺高强,才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你照顾好自己,莫要连累我师兄还要保护你就行了。”
“……”
谁特么说的萝莉就是正义,他要打死他。
旁边的洛风连忙过来打圆场说道,“剑歌,不得胡闹!”之后又对叶正阳他们说道,“少卿性子比较直爽,嘴上不饶人,你们还要多担待。”
“……若不是你就连和后山兔子说话都可能败下阵下来口才,需要我出面么?” 苏少卿冲着洛风翻了个白眼。
洛风听到这话,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反而笑得温柔,又对着苏少卿嘱咐了一些注意身体,莫要冒进的话,这才舍得将他们送别华山。
他们静虚一脉弟子在华山之上处境维艰,大部分的弟子若是武功有所成就都会选择下山历练,却很少再回华山上面,虽然之间书信往来从来不曾减少,但却到底比不过把酒对话的真实。
所以但凡有弟子要下山,他们都担忧可能这一面就成了一生诀别。
李忘生虽然并没有出门相送,但却为苏少卿备下了好马,而于睿也是派人送来了行李,其中却有一壶好酒,让苏少卿很是满意。
他们一行人纵马离去,终于离开华山。
若是要从纯阳宫到万花谷,需要穿越整个长安,看上去路途遥远,但是所幸他们的坐骑都是可以日行千里万众挑一的好马,他们当下决定一路之上并不停歇,下了华山之后,直奔万花谷。
叶正阳骑着里飞沙,一路狂奔。
纵然之前式微那一番话让他觉得不再心里难过,但是面对徐傲血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算安史之乱还有十年光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但是安史之乱四个大字就如同压在他心头大石,让他无法动弹,疼痛难耐。
十年时光,若是等待,那必然是一段煎熬的漫长光阴。
但若是抗拒的话,那却能让人觉得弹指一挥,白驹过隙。
而徐傲血也是一般的心中抑郁,干脆放纵踏炎乌骓发足狂奔,其他的几个人看到这两个人就像是不要命的驾马狂冲,一开始还努力想要跟上去,但是时间一久,他们的马匹远远不如里飞沙和踏炎乌骓那般的有耐力,渐渐拉开了距离。
而等到叶正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剩下的几个人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剩下徐傲血还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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