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对彼此的怨怼。
贺嘉时的日子像往常一样,学校、家,两点一线,到了周日就去秦言那里,两个人偎在一起写会儿作业,然后去商场里好好搓一顿。
起先,秦言很担心他,可贺嘉时却总说,“没事儿,我压根不在乎了。”
他照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课间里,一样的玩笑、闹腾,一分钟都闲不下来。
慢慢的,秦言终于放下心来,只觉得贺嘉时是被父母伤透了、想开了。
只是,在秦言注意不到他的时候,贺嘉时却愈发的沉默了。
王来娣的话很少,贺嘉时也不多讲话,有时候,一连好几节课,贺嘉时都不会开一次口。
他经常坐着发呆,有时听着课,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写些看不清的字符,而后思绪就突然断掉,等到再次回过神来,太阳就已经下山了。
他麻木地看着秦言的背影,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等到下了课,他便又带上副面具,拽着秦言的胳膊,与他一起,像两头脱缰的疯狗一样跑到食堂,去抢两份不合胃口甚至有些恶心的饭,然后迅速地吃掉,刷碗,再慢悠悠地逛回教室。
晚自习时,他的效率越来越低了,有时明明在写作业,可心里却突然一阵阵的绞痛起来,贺军丑恶的嘴脸便没由来地在脑海中疯狂叫嚣起来,他浑身颤抖滚烫,连笔都握不住了。
愤怒在他心中不断积蓄、积蓄、再积蓄。
后来,秦言终于发现了贺嘉时的古怪,他回过头来看了贺嘉时一眼,而贺嘉时感受到秦言的目光后,会皱皱眉头,语气稀疏平常地问他,“怎么了?你不学习么?”
秦言一怔,摇摇头说,“没事”。
刹那间,秦言都懂了。
他心里明白贺嘉时有多难受,说不在乎都是骗人的,表面上越是满不在乎,心里越是过不去。但他也明白,贺嘉时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痛苦,所以他便只能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于是,秦言寄希望于吃饭时能与贺嘉时多说说话,可贺嘉时的状况却时好时坏,有时他一切都很正常,有时却格外阴郁:他沉默着排队、沉默着吃饭、沉默着洗餐盒……一切都是机械的动作。
每当贺嘉时格外沉默的时候,秦言就会在餐后拽着他去学校里的小树林转转,贺嘉时无所谓可也无所谓不可,他跟在秦言后面,兴致缺缺。
大多时候,贺嘉时都勉强在同学面前支撑着,维系着正常的样子。只是他不再听课,也不再热衷于跟大家插科打诨。
晚自习时,贺嘉时总是将发下来的卷子和练习往桌洞里一塞,或是随便写上几道选择,就趴在桌上睡起来。
王来娣看不下去了,经常推推他,让他写作业,他表面上掏出作业来,可拿着笔,眼神却聚焦不到卷子上,一连几十分钟,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回到家里,贺嘉时大多时候连衣服都懒得换,在床上一趟就是几个小时。
赵中亚对他的学习态度很不满,几次三番让他罚站,甚至要请他家长,可他却死活不改,老师走了,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日,贺嘉时亦不再一大清早的起床了,他不再害怕面对贺军,相反,贺军倒成了那个躲着藏在的人。
于是,贺嘉时便一觉睡到自然醒,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再不紧不慢地走到秦言那里。他摊开数学作业,做上一个小时,而后便望着窗外,一直到傍晚。
秦言看到他学习心不在焉,说他几句,他便点点头,像是在听的样子,可等到秦言不管他了,他又开始放空自己。
秦言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不太敢怨他,怕他生气,怕他伤心,便只能带着他出去转转、吃顿好的。
可一连一个多月,贺嘉时皆是如此。
秦言终于受不了了,一个周六的晚上,在回家的路上,他拽住贺嘉时的胳膊,“贺嘉时!你能不能别这样啊!”
贺嘉时心里一颤,尴尬而窘迫一瞬间将他击垮,他弓了弓身子,“你……”
原来秦言都知道啊。
原来他都知道。
秦言皱着眉头,轻轻用手触碰着贺嘉时的脸颊。
他理解贺嘉时的痛苦,理解他所承受的压力和折磨,可秦言自己也经历了那么多艰难的日子,他不还是坚强地走下来了?
未来的日子还有那么长,他希望贺嘉时能与他一起好好走下去,“贺嘉时!你别再这样了,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贺嘉时终于定住,他直起身子,认真地看了秦言几眼,淡淡地说,“要不然换你来试试?”
若换成旁人,听到贺嘉时这样说话,早就急了,可秦言却没有,他只觉得难过。
他看着贺嘉时,低下头,过了几秒钟才说,“我懂……我都懂……我和你是一样的。”
秦言眼神中的悲伤刺痛了贺嘉时,瞬间,磅礴的愧疚与无奈席卷了他的整颗心脏。
他垂着眼睛,抓着秦言的手,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贺嘉时却说不出口了。
秦言笑笑,也反握住贺嘉时的手,说,“没关系,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我都明白,什么都明白。”
贺嘉时紧绷的眉心终于舒展了,他点了一下头。
秦言又问,“到我家来吧,今天到我家来睡好么?”
贺嘉时固执地转过头去,生硬地拒绝。
秦言叹了口气,他又说,“我知道,你应该回你爸那里,你不该躲着他……我也不是想让你躲着他……”
“只是,我很想你,我想让你多陪陪我,多跟我说说话,行么?”
贺嘉时愣了几秒钟,他没想到秦言会为自己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终于点头,跟着秦言回家去了。
贺嘉时终于不用在秦言面前伪装,到了秦言家,他随便坐在沙发上,不想讲话,便看着天花板。
秦言蹲在他面前,把他的外套脱掉,沉默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你没必要非跟他犟……难受的是你自己。”
贺嘉时眨了眨干涩而空洞的眼睛,他把手背在头后,说,“是,你说的对,我心里很不舒服。可我不舒服,他也别想舒服。”
秦言有些无奈,他看着贺嘉时在死胡同里打转,拼命想要把他拽出来,可偏偏贺嘉时非要陷死在里面,“可是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嘉时,你听我的,先不要管这些了行么?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得调整过来。”
贺嘉时觉得秦言的话有点好笑,他笑了两声,懒得与秦言争执,又点了点头。
秦言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放进心里,又气又失落,到最后,连胸腔都隐隐的发疼。他叹了口气,问,“你还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上海?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贺嘉时怔了几秒钟,没再吱声。他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就算是上海的灯红酒绿与大千世界,他也不想期待了。
愤怒与仇恨将他蒙蔽,他快要看不到明天了。
贺嘉时觉得秦言的威胁有些好笑,他看着暖色的灯光映在秦言的脸上,秦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双眸下面形成一片阴影,一颤一颤的。
秦言仍皱着眉头,眼神看起来挺难过的,不知怎地,贺嘉时突然问道,“你喜欢我么?”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罪我的错,刚刚po错了!
第36章
贺嘉时的话里,没什么旖旎意味,也不带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夜晚,他亟需在秦言身上汲取些许的养分。
他渴望被喜欢,渴望被需要,这已经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能抓住的意义了。
秦言不做迟疑,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依旧用那种贺嘉时最动容的、关切的眼神看着他,坦坦荡荡地说,“喜欢,当然喜欢。”
刹那间,像是有无数朵烟花在心间绽放,灿烂的光辉撕破厚重的黑暗,“噼里啪啦”的,在心田中欢呼。
贺嘉时终于笑了一下,他往前欠了欠身子,搂住秦言的脖子,说,“我也喜欢你。”
不同于秦言口中无关风月的喜欢,此时,贺嘉时口中的喜欢要复杂许多。
不知怎地,秦言突然觉得难为情起来,他低下头,明明屋里没别人,却刻意放低了声音,“你……你别乱讲了……”
贺嘉时歪着头,看了他一阵子,问,“你刚刚不也说喜欢我么?”
秦言的耳朵红了,他推了贺嘉时一把,“我……”
贺嘉时笑笑,又问,“怎么,许你喜欢我,不许我喜欢你?”
“你怎么这么霸道?”
秦言揉揉自己的睛明穴,心道贺嘉时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奚落自己?他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地看着贺嘉时的脸,然而下一秒,心脏却突然一缩。
他有多久没见到贺嘉时这般真诚快活的笑容了?
一时间,秦言嘴边的挖苦便又咽了回去,他也笑笑,说,“你啊,别开玩笑了。”
贺嘉时脸上仍带着笑意,连眼睛都弯了,他用力揉了揉秦言的头,没敢再把话说下去,只顺着秦言的意思,用玩笑的口吻说,“对啊,就爱跟你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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