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鸿走出面试教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手插在裤袋里闲散踱过无人的长廊,一眼看到了坐在花园喷水池边的那个青年,他认出了这就是之前面试的那个人。
青年穿了一件很朴素的白衬衫,松散挽着袖口,卡其色的长裤下是一双帆布工装鞋,抱着一只黑猫在玩,在夕阳下青年的笑意简单得有点没心没肺,看起来像个稚气的初中生。
段鸿稍微愣了一下,他盘算着自己的剧本,独自前往希腊的男主角是一个青涩纯粹的青年,赌气收拾行囊踏上旅途。
他原本考虑的人选是陈萧羽,但陈萧羽美得太过精致,周身那种华丽傲慢的气度反而不适合这样返璞归真的纯粹角色,所以他还在考虑。
“梁安然,对么?”
沈青正在捏那只猫的爪子肉垫,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开口,他还没反应过来,半刻才道:“呃?”
“你多大了?”段鸿坐到青年的身边,他审视着对方,料定这是个还不太懂得打扮,刚刚进学校的稚嫩新人,但这恰好是他想要的效果。
“二十了。”沈青挠了挠头发,那只黑猫跳下他的膝盖,他对段鸿注视自己的眼神不太自在,第一次有个男人这么仔细审视他。
“挺不错。”段鸿站起来,把一张名片放在他身边:“我想进一步看看你的潜力。”
沈青看着对方离开,小心翻开那张名片,那上面用钢笔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教学楼A栋六楼608画室,晚上九点。
沈青心不在焉踱回他的寝室,学校的寝室都是两人间,刚推开寝室门便看见李远热情朝他扑过来,两人抱了抱,沈青诧异道:“怎么我们刚好分到同一间寝室!?”
“我寝室的人搬出去跟人同居了,刚好我就跟舍管打了个招呼,想让你分过来。”李远开心道:“今天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沈青不知道要不要把名片的事告诉李远,晚上,画室,在寂静无人的教学楼,这件事让他感觉有点奇怪。琢磨了很久,他还是决定去试试,这是他必须抓住的机会。
他按时到了那间六楼的画室,出乎他意料之外,画室的灯亮着,温暖的灯光让他放松几分,段鸿坐在一方木画架后,执着炭笔慢慢绘着一方素描。
“段导?”沈青小心关上门,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坐到那边的椅子上。”段鸿头抬也没抬,炭笔在纸上沙沙滑过:“脱掉上衣,坐好,我想让你当我的绘画模特。”
第9章 黑夜中的面试
时间在画室里匆匆流逝,沈青僵硬坐在那张扶手椅上,侧着身躯,他感觉冰冷的空气舔过他的赤裸的脊椎,他有点紧张看向自己搁在一侧的衬衫。
“别动。”段鸿厉声道,沈青只得回过头保持原有的姿势坐着,抿紧了唇,他感觉男人的眼神在画室内灼热舔过他的皮肤,对方观察他身体的眼神让他觉得很紧张。
“戏里有一幕,是主角方微第一次当他的爱人的绘画模特。”段鸿平静道,炭笔在白纸上挥洒着精确的人体线条:“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被当成模特,他应该很紧张,像你现在。”
“我……我不紧张。”沈青低声道,他努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他听到段鸿从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刚想回头,段鸿却再度呵斥他道:“保持姿势,别动。”
下一刻,他感觉坚实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沈青惊悸一下跳起来,他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气息,温热的掌心抚摸着他的胸膛,他赤裸的脊背,他吓得挣扎起来,想逃开却被身后粗暴力道一下按在冰冷的墙上,脸颊抵住冰冷墙面。
“你是梁锋的表弟,是么?他倒是藏得紧。”段鸿贴在他的耳边道,他在男人的怀里咬牙挣了一下,低声道:“段导,你不要……”
“放心,我只是想看看你。”段鸿笑道,他感觉长裤的皮带被粗暴一下抽开了,沈青惊恐想扯住衣服,但他身体刚恢复的力气敌不过对方,长裤顺着他的大腿滑了下去,冰冷的空气让他一抖。
“段导,你等……”沈青试着低声求饶,段鸿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身体,像是抚触着柔和的缎子。
“肌肉很柔和,骨架还没有完全长开,不过够了。”段鸿轻巧道,握着青年的手腕粗暴拧转按回墙上,打量着身前赤裸的胸膛:“姑且算是可以。”
沈青全身微微发抖,他手腕被紧紧钳着,感觉男人的眼神像掂量物品一样在身体上反复游走,他羞耻皱紧眉头。
“跟我上床,我就给你主角的位置,你干不干?”段鸿俯瞰着他,饶有兴味笑了笑,贴近他耳边:“像你这样的新人,这个初夜价够了。”
“……那老子不演了!”感觉到男人的鼻息靠近,一股厌恶蹿了起来,沈青一把甩开段鸿,仓促整理好长裤,抓过自己的皮带,愠怒道:“主角你爱给谁给谁,想让老子这么平白跟你上床,门儿都没有!你爱找谁找谁!陈萧羽,其他人,都可以!大把人愿意张开腿给你上!”
他只记得自己夺门而出,大步穿过夜里的学校,全身因为恼怒发抖,靠在走廊上摸了半天香烟都没找到。上床?他跟陆锦扬正式交往了二年多,陆锦扬的家教很好,循规蹈矩,他们接吻过,但陆锦扬都还未曾跟他进展到最后一步,而这个男人……
他狠狠啐了一口,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心里满是沮丧。他不知道梁锋会对这件事怎么看,是他没用?他想出人头地,但出人头地就要这样,咬牙出卖身体?
“我就知道你做不了这事。”一个声音传来,沈青从膝盖抬起脸,梁锋穿着一件牛仔衬衫,黑色休闲长裤,抱臂叼着香烟俯瞰着他:“果然对你这种蠢人来说,拿到男一号太勉强了。”
“……我真的做不到,他说……”沈青涨红脸,咬牙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的确,你做得对。”梁锋缓慢开口,抖了抖烟灰:“你欠我五千万,如果你得到了主演的位置,我可以勾销你其中三百万的债务,但你的初夜不该给这种二流导演,你的初夜要留给陆天鸣。”他踹了沈青一脚:“还是处男,对不对?”
“你怎么知……”沈青一下子炸毛跳起来。
“在这个学校里,很多人都愿意为了段鸿那个男主角的位置张开腿,你对这事那么敏感,一看就是雏。”梁锋一针见血。
“我……我还是做别的吧,我肯定拿不到这个角色了。”沈青消沉道。
“不要太早下结论。角色分配还没出来呢。”梁锋笑了笑,不穿白大褂时的他比沈青高上一个半头,双腿又长又直,身躯强健,让人想起运动杂志上的那些精悍男模,沈青暗搓搓觉得对方倒是可以考虑进军一下演艺界。
“我觉得没戏。”沈青阴沉道,不想再开口了。
第10章 无家可归
第二天,沈青跟李远一起去上课,他浑浑噩噩上完第一节 表演概述课,刚想到走廊抽根烟,却看见人流聚集在走廊上,嘈嘈杂杂。
“安然,安然,你拿到主角了!!!”李远挤过去看,一下子跳了起来,朝他扑过来。
沈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呆站着,看着陈萧羽阴毒的眼神扎了过来,他怒视过去,后者轻飘飘笑了,对周围朋友道:“嗯,看来某些人倒豁得出去,不知道昨晚陪大导演又玩了什么刺激的,真刀真枪预演了一次电影不成?哈哈哈哈!”
周围同学打量着他,低低交头接耳,沈青血气上涌一把握紧拳头,李远抓住他,低声道:“算了!他们嘴贱,别跟他们见识,咱们快走吧。”
“明天晚上八点,我带你去片场和另一个主演碰头。”在走廊尽头剧组的一个剧务截住了他,交给他一张身份牌道:“段导给你在舞蹈教室安排了一个月的个人培训,你好好认真练习。”
“你知道你要跟谁搭戏吗,安然?!”李远很兴奋:“虽然是同性题材的电影,但是跟你搭戏的是楚燃,那个超级大红大紫的新生代偶像啊!看过他最近的谍战片吗!军装帅呆了!给我要个签名好不好,求你了!”
“好啊,肯定。”沈青笑了笑,他和李远走到自己的储物柜边,想取出运动服,他刚走近,发现自己的储物柜被什么东西粗暴撬开了,白色的运动服上都是污渍,柜子里塞满垃圾,衣服背后密密麻麻用马克笔写满了单词“bitch”,狰狞夺人。
沈青的心一沉,他粗暴把那件白色的运动夹克丢进垃圾桶,恶狠狠对垃圾桶踹了一脚。
“那部电影啊,陈萧羽一直是紧紧盯着主演位置的。”半刻后,李远和沈青并肩走出校门,李远皱眉开口:“他们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不要放在心上,都说他给段鸿发过短信,又暗自示好说请段导晚上喝咖啡,段导好像没给他面子,妒火中烧了吧。”
也就是说,这是陈萧羽那帮人搞的鬼。沈青抱臂思忖,他打算回玛利亚医院一趟,跟梁锋商量商量这件事,他挥手跟回宿舍的李远道别,再转向街头,却听到嘹亮的喇叭声,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正停在不远处的校门外,驾驶座上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轻佻靠在座位上对他吹了个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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