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知菲笑,“小宝说你买的衣服很好看,他很喜欢。”
“岸岸岸穿什么都好看。”
“噗嗤~”郑知菲从很久之前就徘徊在杨巢和郑岸禾之间,她总觉得不论走那条路都会辜负一个人,因为郑岸禾就是她唯一的宝贝命根子。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却有些庸人自扰,“被辜负”的两个人没有一个认为自己被辜负。
杨巢只是想陪伴在郑知菲身边,而郑岸禾只是想让妈妈过得幸福。坦白来说,郑知菲始终偏向郑岸禾,最初没有给杨巢回应也是因为郑知菲认为自己绝不会再要其他小孩。要不是杨巢十几年如一日的守护令人无法不动容,加上他更不在乎所谓传宗接代一说,郑知菲当初也不会轻易答应他。
事实上,杨巢从未说过要郑知菲和自己在一起,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告白都没有。这个男人太过默默无闻,不求回报。可周围人都看得出来,爱意无法完全掩饰。
杨巢从小就喜欢郑知菲,比郑知菲还小三岁。只不过他初中念完书就出去打工,郑知菲考上大学时他把当时赚的所有存款都拿出来用作人情红包。郑知菲回家检查出怀孕那会儿,杨巢不知道从哪个老乡那里听到消息,连夜辞了城里的工作赶回家,回家后也不敢去看她,常常在良家门口彷徨。
郑岸禾出生那日杨巢在医院不眠不休守了三天,直到郑知菲精力恢复可以下床走路才离去。之后杨巢就没再离开良间镇,一直在周边城镇找点小事做,后来跟着良知君建工厂,再到后来又辞职一直照顾郑知菲……
回忆往事一幕幕,三十多岁的女人低眉浅笑,依然有独属于自己的美丽,眼中满是幸福几乎要溢出。
苏陶学习完从房间出来喝水,就看到杨巢手机攥着手机,站在椅子旁边傻笑。
“……爸?”
杨巢不答。苏陶一连喊了好几声,杨巢都像没听见似的。苏陶端着杯子走近,举起手在杨巢眼前划了几下……
“嗯?小陶?”
“爸,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杨巢脸红了,但是看不太出来,“没,没有。”
要不怎么说是实实在在的老实人呢,小本本没到手就绝不开口。连自己儿子都不说,仅仅怕事没成连累郑知菲的名声。杨巢说完就转身回房间了,也不理苏陶。
苏陶站在原地摇摇头,八成又是关于知菲阿姨。
哎,爱情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
良柏喻只在家待了三个晚上,初三一早接到通知就要走。本来批的是一个星期的假,不知出了什么事又被紧急叫回。
上一次良柏喻离家就是一年多,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全家人都来送他,一一告别。
“爷爷奶奶,天冷,快回去吧,前头就有车来接我。在家照顾好自己。”爸妈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良柏喻心里最大的愧疚便是不能时刻陪伴亲人,不能事事尽心尽孝。
黎小云站在一旁,昨天还嘴上开玩笑说着嫌弃,现下人真要走了满是不舍,说不出话。
气氛一时有些低迷伤感。
“我们在家都好得很,你不用担心。”良知君一手抚住妻子,一手拍拍良柏喻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丧着脸。”
“不管在哪做人要正,好好进步。”良爷爷说完郑奶奶又添一句:“柏喻,记得有机会要打电话回家。”
“我会的,奶奶。”
“柏喻哥。”苏陶也赶来送人。一中高三神仙打架,苏陶以一名之差与保送名额失之交臂后便日日不出家门埋头苦读,抹眼角的手侧还染着水笔的墨迹。
“啧,快回去学习吧,考试那两天我打电话回家。”
良柏喻最后才走到郑岸禾面前,笑道:“苗苗,抱一下~”
郑岸禾鼻头泛酸,伸出双臂。良柏喻一个抬手箍住郑岸禾,将人离地抱起来,几秒后轻轻放下。
“行,哥记住了。下次回家再掂量掂量你长没长肉。”
“哥,一路平安,一切顺利。”郑岸禾摊开掌心,放着一个半手掌大小的刺绣平安符,一面绣字“平安”,一面绣竹——同样是报平安的意思,囊内填充了软软的棉和艾草。
手绣小荷包是去年暑假杜奶奶教他做的,并不难做,学成后他给家里每个人都送了一个当作小礼物。绣给良柏喻的小平安符今天才送出去。
良柏喻一手拎起平安符前端上的小红绳,笑了:“没白疼你。”又快速把这个小巧玲珑和他本人外在形象及其不相符的物件揣进口袋。
“我走了。”良柏喻摆摆手,转头走远。他回家时行李简单,走得时候更没带什么,只背了个黑色的包。清早黎小云急匆匆要收拾些特产吃的都被拦下了,良柏喻只说不方便。
良知君几人停在原地没有再送,看着良柏喻越走越远,直至拐了几个弯后不见身影。
“走吧,咱们回家。”
良柏喻刚走没一会,就有好几个快递大包裹送到了家,签收时才知道都是良柏喻除夕夜临时买的新年礼物,还细心标注了每一样是送给谁的。养生壶养生茶养生食品、化妆品护肤品、男士西装女士衣裙、小吃零食、学习用具、辅导试卷材料等等等……礼物涵盖少中老三代人。
弄得亲人又是叹气又是欣慰。
第19章 不速之客
民政局一开门,郑知菲就跟杨巢把证儿给扯了,至于婚礼酒席完全没来得及准备,二人都说不急,要等到家里人都有时间再办。郑岸禾对杨巢正式改了称谓,苏陶也不再叫郑知菲阿姨。
又过了几天良知君的工厂开始复工、郑知菲的店铺开门、苏陶也提前去学校上课……这个年算是过完了。郑岸禾要小年后才开学,在家无事就把年前剩下的最后几套京大测试卷给攻克完成。
正月十五前夕,美丽宁静的良间镇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杜奶奶的栅栏外停着好几辆车,围了一圈身穿黑西服的人,他们双臂背到身后,双手相握,面无表情宛如一堵人肉墙。
郑岸禾待在竹屋内,蹙眉听着屋外的动静。刚才杜奶奶一把按住自己弹琴的手,千叮万嘱要他就在这待着,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是谁?杜奶奶的故人吗?眼下阵仗,极大可能是……来者不善。
院外一辆黑色车,尤其华贵内敛。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极恭敬弯腰打开后车门。自车上下来一个青年,皮鞋踩在泥地上,西装领带黑色大衣,眉眼淡漠,从容矜贵。
常人在前引路,青年径直向里走。
杜奶奶正坐在大堂屋里,仍是一身复古襦裙,右手紧紧扣住梨花椅把手。
师望月踏进屋内,目光向旁一瞥,常人立马点头示意,说道:“杜窈。本名杜玉窈,原是那破产杜家的大小姐。”
杜玉窈极力维持住仪态大方,“你们找错人了,我不知什么杜家。”
“杜家,以前倒是个清贵人家。可惜啊……”常人最善拿捏人心,哪里脆弱就往人那里扎:“家破人亡后连唯一的血脉竟都不愿承认了。”
话音落,杜玉窈眼中迸发出清晰刻骨的恨意。
师望月自进门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老爷请杜老夫人回家。”
跟在后面的一位护卫不知从哪搬来一个扶手椅,师望月说完便不再看人,径自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周身沉静凉薄的气质又因手撑着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要把人请回家,而且是自愿回家。这还是文盛第一次差动师望月来办这样的事。但他只是走一趟,剩下的,常人有的是手段。
师望月姿态有几分闲适慵懒,视线不经意掠过对面的一扇竹门。
……
郑岸禾坐在琴凳上,忽得对上一双眼睛,整个人一怔。那人瞳孔漆如黑玉,眸光深邃冰冷,不带丝毫情感。
竹门缝隙不大,他可以从屋内看见外面的人影走动,但外面的人应当看不见自己才对,况且自己可是一动没动。或许是那一眼太过震动,郑岸禾开始细细推算竹门缝隙距离和人眼可视度的极限。
杜奶奶的堂屋很大,人群距离竹屋不算近,他又体弱多病自小呼吸轻浅,即使是有再逆天的敏感度,也应该察觉不出这里有人才对。反复确认无误后,郑岸禾放下心来。对方确实是看不见自己,现在已经移开视线,是他太过草木皆兵。
“哗啦……”
“啪!”
“砰!”
被突如其来的爆裂声打断思绪,郑岸禾急忙抬头看向堂屋外。
他们这是要抢人吗?少年皱紧眉头,思索着该不该不得已轻举妄动,回忆起杜奶奶方才如临大敌的神色,外面的人又完全不知背景来头……
堂屋上,杜玉窈像是情绪承受到极限,砸碎了手边的茶杯,地上水渍茶叶一团糟。
碎片溅到脚边,常人丝毫不受干扰,面带微笑,“杜老夫人,您可考虑清楚了?”
“好。我跟你们回去。”杜玉窈心下无望,微微阖眼,这群人找上门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无法反抗的结局。因为不安,站起身下意识向郑岸禾的位置看了一眼。
这一眼,坏了事。
常人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意识到杜窈的目光,眼珠车轱辘似的转了转,转身几个箭步极快打开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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