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岐山庄向来孤高,不喜留宿外人,也不设客房,凌析与慕栖便被安排在云崖舍的一处庭院里。
云崖舍是苍岐山庄弟子们的居所,因而庭院外时常会有苍岐弟子着一身青衣浅纱,或负剑或抱琴,结伴路过。
诗书文雅之美,在此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析栖二人所住院落,地处苍岐山庄西侧,可观苍海落日奇景,故名‘染岫’。
染岫院内有屋两间,主屋风景甚好,室内案台置于飘窗上,可观苍岐云海浮沉。
而偏室似是建给随侍小厮居住,空间狭小,靠院内蓄水池,湿气较大。
慕栖初至时,欲宿偏室,却被凌析拦下道:“主屋设有里外两间,你可随我同住。”
慕栖一下红了脸,连忙道:“不需迁就我,偏室用具齐全,我可住得。”
慕栖这话说得实在,他寻人三年间,多风餐露宿,这偏室好歹有软床可休息,慕栖确实没有嫌弃。
凌析皱了眉,坚定道:“不行。”
慕栖第一次见凌析这表情,以为他是生气了,顿时紧张起来。
却听凌析又道:“你不愿与我同住,那我宿偏室。”
慕栖见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慌忙解释:“我不是不愿意,我...我怕打扰你休息。”
“我不介意。”
慕栖脸已经烧起来了,凌析光风霁月,对朋友一片赤诚,但慕栖知道自己对凌析,恐怕不只是友人之谊。
在无数绝望与悲伤的日子中,这个人便是自己的心魔执念,如今他活生生在面前,慕栖光是克制自己的情绪便已万分辛苦,遑论同住一室。
凌析看着慕栖慌里慌张的模样,蓝色的眸中满是不解,他不懂慕栖的心意,也无法共情对方的焦虑。他的关心都出于本能,显得如此坦荡。
“我方才去看了,内外间有隔门,应当是为近侍准备的外榻,并不会彼此打扰。”
凌析循循善诱,希望缓解慕栖的紧张。
“这样啊......那恭敬不如从命。”
凌析说得有理有据,慕栖只好调整心态,答应下来。
染岫外室并无过多装饰,双层书架上摆放着几本书,书页泛黄发脆,看着都是许多年前的旧物,慕栖随意翻看了下,有本缺了页的《苍海风物选集》和《女红小札》。
‘这屋子的前主人难道是位姑娘吗?’慕栖这样猜着。
挨着小榻的博古架上也都是些陈旧的小玩意,只有一株插花是新放的,瓶沿还留着水渍。
慕栖简单收拾了外间小榻,夜里就休息下来。
凌析担心慕栖尴尬,并不探查外室情况,如此内外隔绝,确实毫无影响。
但慕栖心思不纯,纵然听不到内室凌析任何声息,依旧紧张万分。
他放平自己的呼吸,努力调整至休憩状态,不断催促自己,莫要在意外物,速速睡去。
如此一段时间,慕栖终于镇定下来,逐渐接近睡眠。
“呼...呼...”耳畔有喘气声。
‘呼吸声怎么这么大,是我心不静么?’慕栖闭着眼,扪心自问。
“呼...”声音再次响起,慕栖觉得不太对,像是有活物在身边。
慕栖怕打草惊蛇,没有睁眼,他分出一丝死气,沿着手指游离,碰到床沿,走到地面,发散出去,代替他的感官探知环境。
‘有东西在博古架上。’
死气走得很快,也很微弱,慕栖探清了位置就迅速收了回来。
栖息在屋子里的东西没有意识到慕栖已经防备,竟然大胆的靠过来。
“呼呼呼...”声音越来越大,那东西就要爬到慕栖身上。
慕栖骤然睁眼,剑气直击脸颊边异物,东西受了惊吓,退回到博古架上,慕栖召剑斩去,只听“啪嗒”一声,有玉器碎裂。
就见月光下一株长蕊猩红花被剑砍做两半,供养它的玉瓶为剑气所震,已经碎裂。
慕栖面沉如水,他记得这枝插花在白日刚进来时还未盛放,看来有人操纵。
猩红残蕊中似有红色微光,慕栖凑近欲看,那长蕊瞬间增长,撩向慕栖面门。
慕栖吓了一跳,用左手挡去,右手使剑再斩长蕊,蕊断时恰恰撩过手掌,慕栖只觉鱼际一麻,照月一看已然便黑。
慕栖当机立断,提剑削肉,一片漆黑掌肉掉落,在地上瞬间被腐蚀殆尽。
手总算是保下,慕栖却不敢再大意。
一切发生都太快,从慕栖以死气试探,再到削蕊,不过几息。
凌析感应慕栖动了剑气,拉门燃灯一气呵成,就见慕栖脸色苍白,左手血流难止,更露出森森掌骨。
“怎么回事?”
凌析见状心头燃起无名怒火,生息暴涨,瞬间搜清整个染岫院落,但并无敌人出现。
他掠至慕栖身边,抓起对方受伤左手,收去生息,引对方死气施展治疗术法。
凌析的医术只能做到暂时止血,慕栖的手掌看上去依旧可怖。
“我没事,手能动。”
“你去内间。”凌析不理会慕栖推辞之词,拉他入内室。
凌析召出长剑,在屋内布下阵式,一时间内间金光大盛,许久方消。
“你在这里休息,我守全夜。”
慕栖还欲说些什么,只见凌析祭出一身薄银甲,阖目而立,已然入定。
斯人一片拳拳情谊,慕栖再不能拒绝,只热着脸,安抚下擂鼓心跳,入了内室。
他也不敢再睡死,只在床上打坐运气休憩,一晃便至天明。
而后两天,慕无水或慕无水都以忙碌为名,没有再接见凌析与慕栖。
而一开始还算殷勤的慕守别也未再来,更别说慕守亦或者慕守难了。
凌析来此,是苍岐山庄希望求得生息转置阵。但至今日,依旧没有一个人来对接这个事情,这已经明晃晃地把‘有问题’三个字,亮给凌析看了。
苍岐山庄的招待还算周全,只是来往仆役从不肯多说一句话,凌析甚至觉得自己像要被饲养了。
第三日,凌析正在院中练剑,他没有用气劲,只是单纯的练习剑招。招式干净利落,充满了力量美,慕栖就在回廊上看着,准备茶水,等他结束了好来饮用。
慕栖的手掌缺了一块肉,包扎的地方凹陷下去,很不美观,就只好多缠绕几圈绷带,让手掌鼓起来点,试图减少违和感。
凌析此前研究过这个毒物,是天门的手笔,天离城人或许就在山庄中。
凌析的剑已舞至后段,慕栖太熟悉他的习惯,知道他就要结束。廊中茶已点好,水温调成,正适合这会饮用。
慕栖现在的身份是孟七,于人前不方便和凌析有过多交流,这不符合他们现在伪装的关系,他们要表现出刚刚认识的样子,慕栖便在琐事上尽力关心凌析,不希望真与之生分了。
凌析对于慕栖来说,实在太过特殊,乃至对方不禁意的善举,都会让慕栖心绪难平。
犹记得刚入苍岐山庄的时候,慕守亦作为东道主,一路走来,和凌析闲谈不断,他沿途介绍着苍岐山庄的奇人轶事,风趣幽默。
慕守亦为人活络,很会说话,饶是凌析并不爱同生人聊天,也会应上一两句。
慕栖就同凌析隔着段距离,远远跟着,不去打扰。
纵使慕栖知道这是必要的,但他在后看着,一面觉得慕守亦果真厉害,一面认为自己太过沉闷。他心想:就算不需要刻意保持距离,也同样无法融入他们的话题。
如此一段路程,凌析倒是先注意到慕栖低落的心情,他明白慕栖孤独惯了,心猜慕栖许是不喜有人在旁聒噪,便出言打断了正在聊苍岐风俗的慕守亦。
凌析淡然说道:“守亦公子,苍岐山庄在下曾来过,路已识得,劳您一路带着我们,不敢再麻烦了。”
慕守亦一听,眼尾扫了一下跟在后面的孟七,心中有了计较,笑道:“能为凌析公子做些事情,是小生荣幸,那便先行了。”
慕守亦刚刚离开,慕栖就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凌析体贴的没有多说什么,慕栖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关照。
慕栖正想着有的没的,凌析一套剑法已经练完,他走过来,淡淡说了一句:“茶。”
慕栖递给他。
凌析一杯饮尽,门口传来少女清亮的声音:“凌析公子,奴家给您送点心来了。”
少女的声音非常好听,慕栖定睛一看,只见一位穿着白衣罩着青纱的美丽侍女正端着漆器托盘,笑盈盈地自庭院门口走了来。
“奴家名唤慕茶茶,是新来苍岐山庄的侍女,奉庄主令来侍奉二位公子的。”
这是第一个来同凌析说话的苍岐侍者。
那少女笑靥若花,双眸灵动,她款款放下点心,温温柔柔行了礼,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春风拂柳时的那一片舒适。
少女一抬眸,就看到慕栖摆在廊上的茶具,即刻道:“公子您泡了茶水啦,下次这样的事情,可让奴家来做,您用术法唤我便是。”
说罢,名唤慕茶茶的少女留下一道小术,那是苍岐山庄召唤仆役的术法,慕栖并不陌生。
少女言毕,不再多话,主动扫洒起庭院房间,又不触碰客人的私人物品,等清扫完毕了,再安静退下去,仍谁都不得不赞一句分寸拿捏得当,甚是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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