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栖年纪小个子矮,尤其混在一众高大的码头工中,总是被推搡来推搡去,他又不好用术法,只能默默忍受。凌析见他困难,于心不忍心,站到他前面给他挡了挡。
凌析身材高大,一挡过来落下一片阴影,慕栖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叫王末的工人,心中惊奇。
他在苍岐山上的时候,也有同门弟子故意示好而后狠狠捉弄他的情况,故而慕栖极其不喜欢受人恩惠,他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宁愿自己被挤压,也并不领情。
凌析见了,皱了皱眉头,也不好再管他了。
负责人所辖这块区域,平日里嚣张惯了,颐指气使让人排着队交钱,慕栖听到身边有人低声咒骂,负责人听到了,一鞭子就抽了过来,那人哎呦一声躲到一边,鞭尾就要扫到了慕栖身上,慕栖余光扫到,以指卸力,拨开鞭尾。
管事的着急催税,也没注意鞭子扫没扫到人,骂骂咧咧的往后面去了。但是凌析却明明白白看到了慕栖的手法,那是一指剑招。
这下慕栖在凌析心里可不是可有可无的观察者了,已经变成此处死气出现的可疑人了。
但是少年慕栖有意隐藏实力,凌析看不出来深浅,便想后续探探情况。
孟家落魄,小管事们想最后再榨取些价值,因而这次收税收的可狠。镇上管事派下来的征税人居然是个散修,不少人愤懑不满,都被征税人打得怕了,只能乖乖拿钱保平安。
慕栖也不想惹事,但这几日攒的微薄积蓄全部加起来都不够。他皱了眉,做好了被打一顿的准备。
凌析看到这可疑的小朋友居然为了微薄的税钱愁眉不展,不像是身后有人指使,心里那点疑虑又被打消的七七八八。
征税人就要走到他们这边来了,凌析叹了口气走过去,趁着别人不注意塞了一点钱过去。
慕栖看着手里多出的碎钱,刚想还回去,却发现那个工人王末已经走开了。慕栖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实实在在给救济了。
征税结束,慕栖又没钱了。索性这样的征收最频繁也相隔月余,慕栖打算在下次征收前离开这里。
67、既见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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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税过后,生活压力更大,来码头寄信的人都少了,代写摊子门庭冷落,拿到的银钱寥寥无几,慕栖每天只能吃上一个馒头。
慕栖的修为离辟谷的程度尚远,他已经在考虑提前去往别处了。
码头的工人们显然也吃不饱,今天有人饿晕,那个叫王末的工人拿了自己的食物给对方。
‘真是个烂好人。’慕栖不能理解王末的行为,他自己或许都吃不饱的。
“小先生,能帮我写一封信吗?”摊子难得来人,慕栖立刻打起精神来接待:“老婆婆你要写什么?”
“是写给我儿媳和孙子的。”
老婆婆的儿子在早几年死于死气侵蚀,她的儿媳带着十三岁的孙子外出讨生活,每年给两个老人寄钱回来,这个月老头子去世了,老婆婆办完丧事,想给他们写信告知一下。
慕栖认真写好了,老婆婆拿起来瞅了瞅笑道:“小伙子字真好看,可惜我看不懂。这要多少钱啊?”
慕栖原本想说一个铜币,但看到老婆婆衣衫破旧,已经缝补多处,又想到她刚死了老伴,于是便说:“老婆婆,今日不收钱,你快拿去寄了吧。”
老婆婆当即大喜。
却在这时,边上一路过汉子听到不收钱,立刻挤了过来道:“今日不收钱?那你帮我写一张。”
慕栖不善言辞辩驳,只得硬着头皮平白代写了一封书信。
那老婆婆在一边看着也皱了眉,但是那汉子身强体壮,她也不敢惹,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那汉子爱贪便宜,写了一封还要一封,慕栖心中郁闷,但自己刚说的话总不好食言,就又写了一封。
那汉子见慕栖好欺负,眼珠子一转又让他再写一封。
就这样一封又一封,那汉子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给写上来,也不知道他写这么多最终寄出去的能有几张。
慕栖的纸张是自己在村镇买的,原本就不多,再给他这么讹下去估计明天馒头都没得吃。
这里正一筹莫展,突然有人一拳砸在书桌上,打断了慕栖落笔。
“我等很久了,你要写的东西写完没有,轮到我了吧。”
慕栖猛然抬头,就看到王末睨着那贪便宜的汉子,面色不善。
那汉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一下捞过写完的信纸,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你...你要写些什么?”慕栖问道。
“给我父亲,报平安。”
凌析要写的内容很少,没两句就结束了。他放了五个铜币下来,拿走了信。
“给太多了!”
凌析根本不搭理,直接走人。
这只是凌析所做万千好事中的一件,微不足道。他此刻心里已将代写先生孟七的基本嫌疑排除,在计划晚上去哪里探查。
这段时间,凌析以王末的身份在村镇及其周边往来,基本可以确认死气来源于赦江对面的山峦,他想再次确认一遍村镇中无可疑人后,正式辞去码头工作,进入山中查看。
而慕栖这里,两次三番受人恩惠,心里着实不踏实,他身无长物不知道怎么答谢,就早早收摊跑去镇上买了跌打药酒,想着工人搬货物难免磕碰,总会有用的。
慕栖不善于和人打交道,也羞于直接表达感激,他白日里观察工人返回休息的住处,准备半夜把药酒偷偷送去。
是夜,月明星稀,慕栖以江潮声为掩,绕到码头工人住所。窗户没有关死,他看到王末在靠窗的榻上沉睡,便轻轻把窗缝又拉大了些,把药酒放上窗台。
正松一口气想要离开,却看到榻上的王末消失不见了,震惊同时,有杀气自身后袭来,一道剑芒破空而至。
慕栖尚不及思考,就已条件反射召至佩剑,铁剑一入手,当即抬剑格挡,只听“呯——”的一声,两剑相碰,震得慕栖虎口一麻。
短兵相接间,慕栖立刻意识到对手十分强大,他侧身滑开,想从屋侧逃进树林,对方却更快一步逼了过来,慕栖不得不举剑相迎,瞬息间已过数十招,慕栖只觉得对手剑招精妙,且似乎十分熟悉苍岐剑法。对方下手并不狠辣,更像是在压制慕栖,似乎想要生擒。
慕栖心里转过好几个想法,最害怕是苍岐山庄发现他修习死气,故而追来押解他回山庄。慕栖不敢久战,瞅准空子,再次逃开,奔不足数丈却撞上一面生息结界。
那结界气息过于强盛,只碰了一下,慕栖就有被灼烧的痛感,他一咬牙,心头升起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就要动用死气阴术制敌。
此时云动月出,月光照进这屋后方寸,也照在动手二人的脸上身上。
慕栖双目圆瞪,面前的强敌竟然就是方才在屋内消失的码头工人王末。
慕栖在看到王末的那一刻,第一个想法竟是‘原来他这么厉害,药酒应该用不上,是我多事了。’慕栖一直用尘土抹脸,掩盖住了他失落的表情。
慕栖背月色而立,凌析根据身形衣服认出了此人是孟七,心里不由想‘难怪会剑法,原来是苍岐弟子。但他夤夜至此是为何事?’凌析以剑尖挑起窗户,拿过慕栖刚刚放在窗台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是寻常的跌打药酒,心里一暖,知道是对方来道谢的。
被对方当面看到了这薄礼,慕栖当即臊得脸色绯红,不能言语,转身就要跑开。却在此刻,周围升腾起巨大的生息结界,慕栖诧异间,凌析重新执剑刺来。
这一刺凌析没有催动任何术法,也不含杀意。慕栖格挡接招,几番交锋下来,意识到对方竟然在指导自己。
凌析一生爱剑,常年征战间,寻遍天下剑谱,对敌经验更是在无数次临敌实战中积累下来的。他不过稍作点播,便让初出道的慕栖收益匪浅。
此番指导切磋,一战便是一宿,日出东方,村镇苏醒,凌析撤销隔音的结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慕栖慢慢往自己的代写摊子走去,心中脑中都是昨夜演练的剑招,他看到朝阳映赦江滔滔,只觉胸中开阔,快然剑意凛然其中。
他拿笔,觉得手中握得是三尺青峰,他行文,似在林中剑舞。笔尽书成,一篇词赋跃然纸上:
朝思楼阁故里,夜梦扶摇往事。七年前尘不可叹,九载寂寥震魂断。负剑以独行。
意随赦江不尽,念如月色无绝。踏入荒尘看前路,幸得知音引剑魂。吾见君子矣。
这篇词赋落笔凌厉,已有剑意其上,慕栖来回看了几次,觉得自己用‘知音’来形容王末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毕竟这么多日子来,实际上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慕栖心想,要是能再和王末切磋一次就好了。他看着远处已经上工的码头搬运工们,这样期待着。
日头起来了,陆续有人来代写摊子找慕栖。这词里个人经历太重,慕栖怕被人看到,惹出是非来,匆忙收在衣袋里,赶紧干活了。
68、鳄潭
当慕栖已经连续三天没看到王末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到码头询问王末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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