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从未闻到过这种气味,不由用了心。或是凌初的样子引起了世不竭的注意,对方温柔问道:“凌公子,请问在下是有何处不妥吗?”
凌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澄清道:“少门主,我只是闻见你身上好像有种草药的味道,以前从未遇到过。”
世不竭轻轻笑了起来,孱弱的身体似乎也因为这笑容看上去多了几分活力,他温和的说:“这是一种安神镇魂的草药,还有助于气息的恢复,叫做养息草,我自幼身体不好,一直吃的这个。”
凌初遗憾道:“那你可要多保养了。”忽然凌初想到赵荣安一直挺喜欢看天门派的书籍,立刻顺着就说:“少门主,我这仆从一直都很仰慕天门山的医术毒术,不知道能不能和少门主学习一些技艺。”
赵荣安在身边一听,眼睛立刻就亮了。千山雪侧头看了凌初一眼,立刻警惕起来。
世不竭笑道:“凌家王家这次帮助我天门山良多,这个都是小事情,我让阿雪教他便是,我有空也可教授。只是我家阿雪也很喜欢王家的阵式,烦请凌公子不吝赐教了。”
凌初爽快答应了,表示他还会留在原北一些时候以确认死气彻底清除,这段时间都可以相互学习。
千山雪听到世不竭的话,淡然的抱了个拳表示感谢,依旧没什么表情。倒是赵荣安,往日清冷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兴趣。
正在这时,却听隔壁有婴儿啼哭声。这间居室设有隔音阵式,外面声音传不进来,里面谈话传不出去,这啼哭声蕴含生息之力,当真穿透力惊人。
那叫做千山雪的侍从听这非同寻常的啼哭,立刻警惕的靠去门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的抵住门。
凌初立时想到是那个奇怪的婴儿,他正想找个借口解释,却见世不竭面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但一晃神又像是看错了似的。
那世不竭挂着柔和的浅笑道:“这是凌家的哪位小公子啊,我想去见见。”
千山雪听言,抽身站回世不竭身边,行为举止训练有素,令人叹为观止。
这凌初脑子一热心想,自己打架布阵可以,带娃还真是不行,这天门山医术出众,说不定会带崽,横竖这崽崽一声啼哭也瞒不住了,就说是凌家子侄好了。
于是乎凌初带着世不竭主仆去到凌瞻房间。敲门而入的时候凌瞻正慌忙无措的和两个凌氏弟子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换尿布,见到凌初他们来了简直松了一口气。
凌瞻手里的婴儿苏醒过来之后生息大盛,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修仙者一见就知道天赋极高,远远有别于其他孩子。
凌初在凌瞻讲话之前,率先介绍:“这位是我堂弟凌瞻,这孩子正是他的。孩子双亲早逝,我弟弟收养了来,留他一人在神凌不放心,这才带在身边的。”
凌瞻一愣,眼珠一转,随即接道:“正是呢,这孩子名叫凌析,我一直带在身边。”
凌析谐音灵犀,这是与凌家有缘的意思,凌初一听,心中暗自赞许是个好名字。
其实凌家兄弟想得简单:恰逢死气灾害频繁,这孩子天赋异秉,不论出生如何,带回凌家培养很是不错。看世不竭也不认得到样子,应该不是天门山门徒的孩子,那自然不能拱手让人了。只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身份,恰巧救了这男婴一命。
世不竭不疑有他,温和说道:“我家没有弟妹,也没有孩子,可否抱来让我看看。”
凌瞻将孩子报给世不竭,谁知一入怀中,凌析当即大哭不止,世不竭很是难过道:“看来这孩子认生,不让我抱。”说罢将孩子还给了凌瞻。
赵荣安站在一侧看得很是疑惑,这孩子在自己见过的诸多婴儿中还算听话,按理说不应该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眼神余光中,他看到世不竭的仆从千山雪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来的意思,那千山雪嘴唇有些发白,脸色不是很好。
是生病了么,赵荣安兀自想着,世不竭已经向众人辞别离开,说是门内还有事物要处理,迟些时候让千山雪独自过来送些医术典籍,以及学习阵式。
凌初凌瞻满脑子这生息浓郁的男婴,没再留他,世不竭便立刻走了。
世不竭出门的时候,赵荣安为他让路,却注意到,天门少主的生息及其淡薄,方才抱过凌析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真是有些奇怪的主仆,赵荣安这样想着,却也未作深思。
世不竭带着千山雪出门之后,当即御气而行离开颂北行,行有数百里之外,远离原北镇外聚息阵式圈后才停下。
“方才生息浓郁,阿雪,你可还好些。”世不竭摸了摸沉默少年的头,喂了他一颗药丸,这丸子是煌揽草做成,这种草药生长于天门山上,可以养神镇魂,闻上去清香扑鼻,和世不竭身上的味道相同。
千山雪顺从的张嘴吞服,他没有说话,脸色已好了不少。
世不竭感应到周遭无人,为自己与千山雪施展了一道毒术,顷刻间,他们周身薄薄的一层生息被侵蚀化散去,竟然有死气逸散开来。
千山雪长舒一口气,冷漠的脸上展露一丝疲惫感。
世不竭拍拍千山雪的肩膀,为他输入一道死气说道:“阿雪,不用在意,你年纪还小,修为浅,吃不住那么浓烈的生息很正常。”
千山雪淡看了世不竭一眼,没有说话,但神情有些低落,分明是对自我能力充满了不满意。
“方才那个叫凌析的婴儿很特别,生息浓厚,我的死气也对他没有效果,将来恐怕会是个变数。但是我在他身上下了毒,以后或许用得上。”
千山雪听闻,眉头皱了一下,敏感的少年有了一丝危机感。
世不竭知道千山雪心中的想法,上前将少年揽进怀里。少年人的个头现在只到世不竭的肩膀,身体也十分淡薄,他把脸埋在世不竭的肩窝里,下意识的蹭了一下,冰冷的眸子一下温暖起来,整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柔和了。
“你会变强的,会变得比任何人都厉害。”世不竭这样说着,用手顺着千山雪的背,给他鼓励。
千山雪轻轻“嗯”了一声,把拳头握起来,那是少年人的倔强。
“阿雪,这个你暂且拿着,但回到天门山后要还我,不然门主会知道。”世不竭取出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给千山雪戴上,那玉佩上刻有玄武浮雕,是天门山少门主的标志配饰,也是一件护身的法器。
他们以死气为生,于世所不容,这个秘密只有彼此知道。
但是世不竭丝毫不怀疑,他终有一天,会把死气修行变成正途,让千山雪统率千万追随者,光明正大行于阳光之下。
世不竭少年时曾去过苍岐山庄,识得书文风月,尤其喜爱诗词。他的卧房里挂着一副天门山横图,落款题词便由他自己写得:
乱雪噬阳覆千山
凝冰万古世不竭
世不竭的志向远远不限于巍峨天山,抑或于苍茫草原。他想要往南方去,去到南海岸边,也可以见到修习死气的修行者,也可以听到世不竭的名字。
北原荒冷,这里世不竭匆匆带千山雪离开生息凝重之地暂缓。那边凌瞻手忙脚乱的带着孩子,踏上了返回神凌的道路。
凌瞻修为一般,在路上足足走了三日,中途辗转两个镇子落脚给孩子找吃的,头一回感受到了当奶爸的艰难。甚至于几次三番想就近找个凌氏驻地把崽寄存一下,等缓个半日再来取。
不过凌析这孩子长得可爱,白白嫩嫩一小只,他笑起来的时候凌瞻立马心就化了,想着刚在天门山少门主前认下了这个养子,还是好好带崽吧。
凌瞻认命且叹气,让镇上的凌氏弟子四处给他找羊奶喂孩子,去妇人家里买尿布,直到第三天傍晚,可算带着娃子回到了神凌城。
凌瞻原本打算直接去神启主殿同家主汇报事项,但往彼时下午的会议并未结束,凌瞻怕娃子突然哭闹扰了大殿,远远看了大殿一眼,就打算抄小路先绕回自己的居所,迟些再来。
可说来奇怪,在凌析第一眼见到神启大殿的时候,这小小婴儿居然在凌瞻怀中扒拉着衣襟把自己拽着坐起来,盯着那巍峨壮观且闪闪发光的晶石神殿一眨也不眨。
凌瞻心道,这大殿之华美魅力,几个月大的娃子都抵挡不住啊。心头想着干脆把凌析立抱起来,对着神启殿的方向让他看了个够。凌析向前伸出奶萌的小手想要去够,样子笨拙把凌瞻给逗笑了:“太远啦,够不着呢,等你长大干爹再带你去啊。”
这说着把凌析给抱走了,也不再给看了。
晚上等到凌陌忙完了,凌瞻才找了机会汇报了凌初赵荣安在原北镇的事情和凌析的事情。
凌陌检查了这个婴儿,发现确实天赋异禀,在令人详细调查了这个孩子的来历后,惊奇的发现当时在死气裂缝附近死去的一对男女是对人贩夫妻,搜寻到源头,只得到这个男婴或出自凌氏领地。
但是凌瞻这段时间一直带着凌析,喜爱非常,父子俩相处十分融洽。凌陌想到自己与凌初那令人着急的父子关系,不免感叹,就在凌陌半默许的情况下,凌析正式作为凌瞻的儿子,留在了神凌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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