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安起身,站在院落里向黑雾更浓处看去,但是离得太远,却也不甚分明。
奶孩子的农妇见赵荣安一直看着黑雾的来处,便说道:“恩公,你知道这黑雾是咋回事吗?”
赵荣安缓慢的摇了摇头,转而问道:“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农妇一边拍了拍孩子,哄娃睡觉,一边回道:“是半个月前,有一日早上,大家伙起来就看到田里有灰色的雾气,原本还以为是天气的缘故,没管它,谁知道雾气跑到村子里来了,庄稼都枯了,好多人也都莫名其妙的病了,又过了几天情况越来越严重,村子里的汉子们就计划逃难去,但是各家都没什么钱,也不知道该跑去哪里寻求出路,不过啊,幸好恩公你们来了。”
赵荣安正聚精会神,听到最后一句颇为不好意思。
那农妇连日精神紧张,难得有人同她说话,不由多讲了几句:“不过说来奇怪,前天那些黑雾曾有阵子散了一些去,村里生病的人也稍微好些了,我家汉子还以为没事了。但是还没散完,又重新聚集起来了。”
赵荣安听得惊奇,心道,这死气聚集难道还有关窍原委?
他越看转息阵之外的黑雾,心中越是不安。
王初和村里的庄稼汉子折腾了一个白日,还缺点收尾的活计。
至日薄西山,光线黯淡,王初便决定隔日再做事。村长吴老三自是殷勤万分,一拍胸脯,让出了自家的屋子,当即带着他媳妇去睡亲戚家的小屋子。
王初这痞子自然毫不客气的鸠占鹊巢,拉着赵荣安就入住进了村长家——整个村里最大的房子。
那屋子比之谷莠野上的茅草屋子大了不少,用度器具一应俱全,王初很是满意。
晚间洗漱毕,赵荣安便把白日里听农妇说起的事情和王初说了,王初点点头,表示他和村里汉子造车的时候也听他们说起了。
赵荣安试探的问道:“王仙友,这样的死气可有办法清除掉?”
王初看了赵荣安一眼,笑眯眯道:“那得去根源瞧瞧才知道呢。”
赵荣安心道,王初只是王家的一个外门弟子,这死气来势汹汹,他未必就能处理妥当,不过只要他愿意回报师门,请得王家更厉害的人来,总会有办法的吧,就不知道,这些村人等不等得及了。
他想着,便同王初商议了。
王初神秘的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没有办法?”
再聊不到几句,不知为何,赵荣安好容易就困顿起来,迷迷糊糊中看到王初还在翻找着他的玲珑布腰包,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没撑多久,赵荣安沾上了床榻,便安然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待到赵荣安半夜里醒来,已是子时,他翻身坐起来,却发现王初并不在屋中。欲翻被下床,怔然发现手腕上不知何时印了个淡淡的咒痕。
那咒极小,像是朵细碎的月桂,浅淡的鹅黄色,不甚起眼的画在皮肤上,就快要褪完了。
赵荣安手抚上去,竟然将这多月桂轻轻蹭掉了一角,他看着这微小的咒印,手指在空中无意识的按照咒阵的形描绘着,来回画了几遍,突然灵光一现,一个画面于脑中浮过,是有个人在教自己画这种月桂,一笔一划于面前的阵术一般无二。
赵荣安赶紧顺着那个画面再往深了回忆,却再不能看清那人的长相。
他敲了下自己的头,只能想起来这是安神咒,引人安眠的小阵术,于人无害,赵荣安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失望未过,赵荣安一个激灵,想到这里会阵术的应该只有王初,可是王初人呢,做什么去了?
赵荣安去了身上的安神咒阵,穿上白日里的棉衣衫,出了门想去寻王初,他记得安神咒,但是不知道自己从何学得这个,这又让赵荣安陷入困惑里了。潜意识里,赵荣安觉得,王初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秋夜残月,万籁俱寂,傍晚时曾飘过一阵微雨,以至于入了夜还带着潮气。泥地上湿哒哒的,混着青草的香气,迷迷蒙蒙散在空气里。
王初白天布了阵,村子的地面上还在源源不断的转化出生息来,这些生息从地上冒出了,充盈着村落,但是一旦再往外发散,就像撞上了界外的黑雾,就被困住了,被抵消了。
在这片贫穷村落的北边,那座丘陵的方向,还有大片的死气往这里涌来,这个吴家村,只不过是离得太近,被波及到了而已,根源不解决,待到转息阵的效力一过,还是会把村人逼入绝境。
赵荣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皱起了眉头。
正踌躇难安,突闻有鸦鸟尖锐的啼鸣,那鸣叫正是从死气弥散处传出。
但是这死气连人畜都受不了,又怎会有鸟禽往那里栖息!
会不会是王初在那里?赵荣安担心之余,快步前往,决定往死气的源头一探究竟。
赵荣安一走出村落,超出了王初阵法的笼罩范围,便觉落入了迷雾之中,四周的光线似是被抽走,仅靠着雾外弦月微光,勉强辩得方位。
赵荣安顺着田间阡陌行进,借着沟渠流水反光探知,好不艰难的往浓雾深处去,待得走出这数十亩耕地之尽头,又需攀爬丘陵行进。
那丘陵不高,却丛生着杂乱高大的植被,再加上光线昏暗,直透出森森诡异气息,让人精神压抑。
赵荣安一咬牙,束紧了袖口,就着微弱天光,摸黑向上。
丘陵的峰顶近在眼前,赵荣安却感到自己攀爬了许久,连草鞋子都磨损了不少,棉衣上也被树枝戳出了破洞来。
攀行过程中,赵荣安不时听到鸟鸣,时远时近,不由更为担心,生怕王初来了此处,遭了不测。
终于来到丘顶,尚不及喘口气,赵荣安就被眼前景象震住了。
却见丘陵的另一边,连绵碎石成坪,坪上千百坟冢,这里竟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落葬之地。
吴家村建造在坟场附近,当真是...好风水...
赵荣安看得头皮发麻,一步再不能往前了。
正在此时,鸦鸣再起,赵荣安抬头看去,只见数只黑色乌鸦凌空盘旋,它们的体型比寻常乌鸦大了许多,眼中带着红光,叫声尖锐,犹如指甲划过铁器,在这坟场之上显得凄厉非常。
乌鸦的尖爪上泛着幽绿的光泽,逡巡着四周,似在监视。
赵荣安弓下身子,就近躲到一棵巨柏的背暗处,想起王初进村前塞给他的那堆符咒,手揣怀里就想掏出来,这才发现,入睡前洗漱时怕弄湿已尽数将符咒拿了出来放在包里忘记带了...
赵荣安无奈极了,既担心王初安危,又害怕这碎石坪中有什么玄机,到时自己也被困其中。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乌鸦发现了此处树木动静异常,厉叫一声飞扑过来。
赵荣安头皮发麻,暗道一声糟糕,却感到有只手从后方绕出,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赵荣安瞪大双眼,瞬间寒毛倒竖,却听得王初在他耳边轻道:“莫动。”
赵荣安惊魂未定,转过头来,就着微弱月光,看到王初笑眯眯的脸。
“给你贴了隐息符,蠢乌鸦看不到我们了。”王初说道,拍了拍赵荣安的肩,“赵老爷您厉害啊,安神咒都给您下了,是床榻不够松软,还是村里呆着不够刺激,您怎么还能自个儿跑到这里来了。”
赵荣安:“......”
王初看到赵荣安十分尴尬又强装淡然的样子,实在很想笑,却又怕真笑出来,对方恼羞成怒,忍笑忍的太辛苦终是决定岔开话题。
“赵老爷,这个坟场已经被做成了鬼门阵,阵里困了一个人。”王初指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坟茔,只见诸多墓碑上都刻了奇怪的阵式,那不间断的死气就是通过这众多微小的法阵转换出来的。
死气萦绕在碎石坪的表面,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死死压着大阵中心的一个人。
离得太远,又隔着重重黑雾,赵荣安只能模糊看到确实有个人单膝跪在乱坟之间,那人双手握着一把黯淡的剑,剑尖支在地上,死撑着不倒下。
赵荣安思索了一下问道:“之前村人说的,前两天死气有过消减的迹象,就是因为他吗?”
王初点头道:“这个人,是为破阵而来的。”
赵荣安心中一动,心道居然还有这样一位义士,真是令人佩服。
坟场之上,乌鸦振翅飞着,时而贴近地面,时而栖于墓碑,它们冷眼看着阵中人苦苦支撑,等待着他彻底被击垮。
而那人双手已经在颤抖,生命力似在消退,却仍旧一言不发,他蜷在那里,就像一块顽石。
一只乌鸦落在他面前,收了翅膀,口吐人话:“不顺者,亡。”
乌鸦说完,又停留了许久,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看都没抬头看上一眼。
乌鸦嘎嘎叫了两声,冲上云霄,其余鸦鸟应声而聚,列队而翔,相应成阵。他们飞的速度越来越快,爪上带着幽绿的光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结出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鬼门阵中的死气渐渐聚集到五芒星下,往阵中人身体里钻进去,赵荣安听到那人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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