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虚山中无四季,清风拂槛,落花洒入庭,赵府的两位侍者早早就打扫了屋子,出门采买去了。
午饭过后,白白胖胖的赵守财端了一个托盘,眨巴着大眼睛,摇摇摆摆的去到赵荣安主的主楼。
托盘上有杯刚刚冰好的沐风果汁,还有份黍米做的小饼,汁透美,饼酥脆,看着就格外可人。
赵荣安闲来无事,正坐在临窗的榻榻米上看着一本南岭风物录,见到赵守财呼哧呼哧的上楼来了,忙放下书,走上前接过托盘,道了谢谢。
赵守财忙道:“老爷您别老一直这么客气,我怪不自在的。”
赵荣安微微笑了一下。
赵守财又道:“这是现榨的汁水,老爷您快喝,我去别处做事情去啦。”
赵荣安点点头,赵守财又呼哧呼哧的下楼去了。
杯子一拿到手里,就能感觉到生息之气透出来,赵荣安慢慢的把整杯沐风果汁喝了下去,味道清冽甘甜,带着凛虚山特有的浓郁生息。
凌初自那晚之后,一连几天没有再联系赵荣安,赵守财却开始每天都端一杯沐风果汁给他。
这种果汁其中蕴藏的生息之气强到惊人,从第一次接触起,赵荣安就明白这绝非凡品,补气益神,镇魂固魄,在禄阳县仅仅能感受到一丝的在身体里的气息,甚至慢慢变得清晰稳定,几番尝试下也渐渐可以操控这些气息。
赵荣安把杯子放回案几,靠着阑干看向窗外,二楼的视角可以看到寻仙镇半条主道和隔壁府邸的部分院落,现在街上没有人在行走,院落里也没有侍者。
这几天赵荣安也考虑过出门转转,但每每想要离开赵府,赵守财总会以各种方式各种借口将他拦下来。
赵荣安将手搭在窗栏上,把自己的气放了出去,沿着墙壁飞檐,散在空中,去感应周围的其他生息。
气息丝丝缕缕向外试探,碰到庭院回廊里的草木,撞到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赵守财。
赵荣安的眉头皱起了,他感受不到隔壁宅邸除了虫鸟草木之外的生息,隔壁宅邸里的主户侍从呢?都不在家吗?
赵荣安试图把探查的范围再次扩大,但是精神力已经开始疲惫,不能再支持了。
赵荣安欲收回自己的生息,却在这时,感受到一个强大的气息原从空中急速的落下,那澎湃的生息,雷霆的气势,把赵荣安的气被压迫到尘埃瞬然消散无踪。
赵荣安猛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眼前一花,一阵眩晕就要向前载去,意识模糊间赵荣安的手用力抓着窗沿,延缓了栽倒的速度,慢慢蜷曲到了榻榻上。
自天而降者在碰到赵荣安气息的那一瞬间,就把自己的生息全部收敛了起来,凌初看到赵荣安在主楼的窗边缓缓弯曲下去吓了一大跳,等不急落地就浮空掠至窗台边。
凌初看赵荣安的手指身体都未出现消失等异状,放下心来。他探手搭在赵荣安抠在窗栏上的手背上,将自己的气息渡了过去。
稍过了一会,赵荣安理顺了气息,回复了过来,他看向窗外,只见凌初穿着束袖配着黑色短刀,正是寻常百姓的打扮,此时凌初悬浮在窗外,一脸严肃道:“很抱歉打散了你的气,但是你现在离恢复尚远,不要轻易尝试让生息离体的法术。”
赵荣安赧然一笑点了点头,示意凌初赶快进屋来坐坐。
凌初旋身从大开的窗口滑入,轻快的落在地板上,顺手拿了块桌子上放着的黍米饼就吃上了。饼子做的很不错,凌初赞许的挑了挑眉,给赵荣安也递了块去。
“你这几天一直在赵府,我想应该闷坏了,带你去城里转转。”
“好。”赵荣安应道。
和来时一样,凌初出示了王家内门弟子的令牌,凛虚守卫立刻放行通过,凌初带着赵荣安搭了晶石动力车,通过了内城地带,直向外城去。
广晗城的建设和历史赵荣安这几天在中原风物摘要上见到过,广晗城原本是在两百年前为了守护凛虚山搭造护山大阵而建立,所以此城呈扇形半围住凛虚山南面。
凛虚山的北面为自西向东流去的赦江,赦江自古滚滚而来,滔滔而去,途径王凌两家领地,后又入苍岐山庄属地,为一道天然隔段屏障,江中心有岛使赦江分流,江心岛上,王家建造阵术堡垒。
护山阵法就是由凛虚峰的天地殿中发起,前与广晗城墙上的阵术呼应,后与赦江江心洲岛设置的王家大阵相对应而形成。
而广晗城中的七条主道亦是配合城池建设设计,呈放射状由万仞阶下延伸至城的七个方向。
赵荣安来时的第六条主道主要是为东面来行商的商客设置,因此不允许驾车行马,而这次凌初意在带赵荣安出来逛逛,便让车夫直上了第四条主道。
这条道是中央正道,从城墙中门起,穿过整个广晗城直达万仞长阶之下。平日有祭祀庆典,其他势力的仙友来访,都是由此通路迎接。因而这条路边,不论是商家还是客栈,单门面都比城中其他区域大了许多,飞檐青瓦,深漆短阶,整条街都气派无比。
更有王家外门内门弟子轮值护卫,他们穿着白虎长袍,袍上都设置了防御阵法,看上去好不气派。
街上车辆往来络绎不绝,四车并行的大道满满登登都是人,足见广晗城声名之大。
车子未到目的地,赵荣安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头裹巾,身负剑,衣衫半旧,正是数日前辞别的慕栖。
凌赵二人搭乘的车有搭顶幔帘,凌初在出来之后也有意隐藏气息,因而纵然慕栖匆匆忙忙擦肩而过,也没有看到凌初和赵荣安。
“这慕仙友身上还有搜寻阵的残息,他这到底在找什么,一座城一座城的跑。”凌初漫不经心的打趣道“难道不成是情人和别人私奔了,满世界的抓人来了~”
赵荣安瞟了他一眼,实在不想搭话。
最终车停在一家饭馆门口,这餐馆极大,在整条街最好的位置一连占了五六个门店位,上下足有三层,但他大门装修的极其随意,既没有其他家那样的灯饰雕花,也没有红漆锦旗,甚至门口连接待的店小二都无,只四个王氏餐馆四个大字打了招牌挂在门口,随性至极,一副爱来不来的模样。
但就是这么一家饭馆,人却很多,有来的不巧的还得在外面取号排着队,这其中不乏众多的王家弟子还有其他修仙门派的门人。再一联想这店的名字,绝对和广晗王家有着不浅的关系。
果不其然凌初侧头和赵荣安介绍说:“这是我家小侄子开的饭馆,今天带你来尝尝。”
凌初带着赵荣安进了店,就看到一穿着黄褂子肥头大耳的中年掌柜在那打着算盘数钱,面前排了一队等着交钱的人,柜台边上挂了个横幅,上面写着:今日菜单——土豆拌饭,十铜珠,不议价。
感情这店一天就做一个样式,赵荣安不由感叹这店家态度还真是敷衍。
凌初笑眯眯的上前去,掌柜的正忙得不可开交,也没看来人是谁,张口就道:“排队交钱,对面打饭,自己找位置,别在这挡光线。”
凌初也不恼,用手指在柜台上点了一下,那掌柜的打的噼里啪啦的算盘上突然就升腾起一道青烟,掌柜的被吓了一大跳,转头就要骂:“哪来的小兔崽......大人您怎么来啦,嘿嘿嘿~”
掌柜的一转头见到凌初笑眯眯的俊脸立马七魂吓出三窍,话风一转连连讨好。后面排队的一看连王掌柜都这么恭敬,立马对这穿着常服的年轻人肃然起敬,一个都不敢吱声。
这王掌柜脾气暴躁,算账却是一把好手,王再行用了很多年,凌初笑问:“我和我大侄子约在这里,他到了吗?”
凌初是前任王家主的独子,这王再行是王家旁系的小辈,被凌初扶为王家代家主,因而称凌初一声大伯。
王掌柜一听凌初和王再行有约,连忙要从柜台里挤出来。
“行了行了,这饭点呢,你先忙着,告诉我他在几楼就行了。”
“嘿嘿,谢谢大人体谅,老板在三楼大包。”掌柜笑得满脸横肉,有种滑稽的感觉。
凌初听罢就拉着赵荣安一路挤绕过吃饭的食客上楼去了。
这饭馆一楼二楼摆置的像是公共食堂,三楼却单独装修过,隔出了几个房间,过道还拜访了盆景小松,吊顶上镶嵌了暖橙色的晶石灯照明。
最大的包间位于走廊的尽头,此时那包间的门对开着,走得近了就能听到里面嘎嘣嘎嘣嗑瓜子儿的声音。
里面的人瓜子磕着磕着还时不时嘟囔两句,隔着门有些模糊,听不太清楚。
凌赵二人修仙习术,因而脚步声极轻,离得再近些里面嗑瓜子儿的才感知到有人来了。
只听得里面的人呼呼啦啦把什么东西放下来,搓着手撞开椅子嘴里招呼着:“大伯大伯你可来了!”
赵荣安先看到,就是一身闪亮亮的银白色衣服,那衣服的领边袖边都镶嵌着满满的白色晶石,腰带用了染成银色的皮革,他内衬的领口月白色,外衫的底色又用的霜色,广袖上缝了半圈茶白色的袖饰,上面绣了象牙白的暗纹。下摆多是银线明纹刺绣,其中最显眼的刺绣就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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