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羽鞍没有回避,“几年前就在写这个了,但想来想去,不可能过审,只能在综艺里拍个短片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是做好了的,甚至连渔船都还原了,只需要从仓库拖出来就好。
他看崔远洵还是紧锁着眉头:“怎么?这种社会事件改编成艺术作品很常见,又不是传记片,不需要当事人的同意。”
“我知道不需要,但……”崔远洵还是有说不出的怪异感,想了又想,却不知道如何表述。
何羽鞍却不耐烦了:“我刚才说过了,你可以不演,我又不是找不到助演的人。到时候,几次都没机会上场的人可是你自己。”
他把选择题扔给了崔远洵,带着隐隐的威胁。
毕竟不管怎么剪辑,演员事实上多次没有参演,也不能无中生有给他剪出来。何羽鞍如果宁愿用外援也不用崔远洵,更会让人议论。
可惜对方是崔远洵,这在崔远洵那里根本就不算一个选择题,崔远洵只会继续说:“这不是我演不演的问题。你这样不公平,这是比赛,这个题材太好了,天然就有优势。不管你拍得怎么样,产生的讨论度都会远高于别人的。”
何羽鞍停住脚步,看异类一样的眼神看着崔远洵。
“你经纪人天天买八百个通稿,你和贺言自带营销住在热搜里恶心人,多少想靠着这个节目搏一次的演员都被你们分流,这叫公平吗?”
“不公平。”崔远洵说,“就是因为戏外的事情太多,拍戏本身不能也这样搞。”
何羽鞍觉得这个讨论已经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了,过半天他才说:“你真应该大红大紫。”
“没必要吧,足够演戏就行了。”崔远洵不知道怎么话题又跳到了这里。
“让大家多接触一下才行,你值得被全网骂。”何羽鞍说完,摔门而去,“真他妈好大一朵白莲。”
也没有交代这个戏到底改不改,到底给谁演。演员们面面相觑,更不知道这一段会被剪得剩几个镜头。
张昼是最忧郁的,前几天已经被耽误,今晚的新约会看来也离泡汤不远了。
他的新女友问他,他和何羽鞍到底是什么关系,是贝格与维斯康蒂,还是小康与蔡明亮,或者是某大导与他一直在当女主角的老婆。
“他也用过别人当主角。”张昼说。
“但拿奖那部是拍的你。”女友并不赞同,“第一部 也是你。你在他的镜头下是不一样的。”
“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张昼最后说。
但现在,工具居然想把那个人从泥潭里拉出来。
前天晚上因为贺言的事情,他们大吵了一架。原本以为今天大概也不太和谐,但何羽鞍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看起来格外正常。
“不用点菜。”看何羽鞍准备要菜单,张昼抢先说,“我提前定了套餐。”
何羽鞍把手放下,似笑非笑:“怕不是给我准备的吧。”
“你如果这么过意不去,想给我报销也行,”张昼把服务生叫过来,问人家,“等会儿可以开发票吗?”
服务生说:“好的先生。是要开个人还是企业?还有提醒一下要加上税点,这样可以吗?”
“开个屁,滚蛋。”何羽鞍说完,发现有些歧义,又跟服务生说,“不是说你,我让他滚。”
等餐前酒送上来,何羽鞍喝了一口,说:“今天你请客,就当庆祝我四十岁生日。”
“那都是明年了。”张昼记得,“明年一月。”
“我也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何羽鞍轻松得像在讨论猪肉涨价,“你前天不是在医院听到医生说了吗?保守治疗活不了多久,做手术可能死得更快。我家老头真有意思,遗产一分钱没给我,把导致他猝死的遗传病留给我了。”
这本来应该是比较悲伤的时刻的,但张昼前天已经伤感过了,何导那天说,如果人生真的是一出戏剧,自己已经赚够了票价。
现在他骤然间脑海里冒出崔远洵在手机上打的字。
“你在笑什么?”何羽鞍很想把酒瓶扔到张昼脸上去。
张昼立刻正色道:“你想开点,起码不是马上风死的。”
“去你妈的,”何羽鞍不明所以:“我比你洁身自好多了,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前菜都上了,你不吃吗?”张昼马上转移了话题,“别光喝酒了。”
何羽鞍又喝了一大口酒,杯子已经见底,他说:“你看,多离奇。一辈子都想逃开他的阴影,最后还是毁在他的手里。”
“你是在说你爸和你,”张昼当然听了出来,“还是贺言?”
“贺言……昨天管档案的老刘跟我打了电话,他说贺言去问他了,有没有人去查过那份资料。”何羽鞍也没回避,“老刘支吾了几句,贺言就听出来了,还让他别说谎,自己在录音。”
“虽然他最后也没说,但大概离我被发现也不远了。”
“你如果不这么再三提醒,人家说不定已经忘了。”张昼说,“大家都是普通人,不要在普通人的身上去寄予你的愿景。”
何羽鞍本来已经拿起刀叉,开始分割送上来的牛排,听见这话,又抬眼看向张昼。
“不会忘的。”何羽鞍说,“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有人忘记自己的母亲死在眼前。”
第44章
贺言在回来的路上,看了一段视频。
内容是李深发给他的,他问李深不好好工作,在角落里拿着手机笑什么。李深为了自证那根本就没有的清白,把视频发给了他。
“是吴奇发给我的。”李深解释,“他有很多粉丝的朋友圈。”
吴奇是贺言的上一个助理,热爱跟人搭讪,贺言参加个爱豆运动会,回头发现吴奇相到的亲比爱豆都还要多,后来也就离职了。没想到还是如此不改初衷,朋友圈里还留着那么多饭圈女粉丝。
“崔远洵?”贺言看着视频里出现的人,就觉得可以开始笑了,“他又干什么了?”
崔远洵很快给了他答案,一出来就直接问:“谁是这个微博账号的博主?”
真是没见过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找站姐的,更没见过站姐一脸兴奋地认领以后,崔远洵说:“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个照片你是怎么拍到的呢?”
那明显是一张在房间的窗户边上拍到的,虽然发出来的时候把周围打了马赛克,但当事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站姐支支吾吾:“我也不知道,其实是找代拍买的。我马上就删。”
崔远洵更不解:“你找别人买照片干什么?他还可以靠偷拍赚钱?”
“其实不是,我自己用长焦拍的……”站姐也窘迫得有些恼怒了,“这有什么啊?当明星这点都受不了吗?”
“嗯。”崔远洵居然还认真回答问题,“我不喜欢。别的明星不知道,贺言好像受得了。”
贺言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崔远洵下一句就是贺言受得了你去拍他吧,那贺言也没必要炒什么cp了,回去就给崔远洵投毒算了。
还好,崔远洵说的是:“我感觉他缺乏一定的法律意识。”
站姐似乎忍无可忍了:“那你去举报我啊!有本事像你之前举报拉黑别人一样。”
崔远洵更是惊讶地看回去:“我经纪人把我账号收了,我正在跟x浪申诉被盗号。”
“你不要着急。”视频的最后,崔远洵还在这么安慰站姐。
“崔哥真是来娱乐圈搞行为艺术的。”贺言不禁感叹道,“怎么我在网上没看到这个视频?”
“他们那一圈都是互相认识的,不好暴露姐妹吧。”李深倒也不是完全不懂,“发在朋友圈里骂骂崔远洵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有人应和跟着骂。这要流传到微博上去,词条怕只会是崔远洵怒斥私生,路人都觉得他干得好。”
贺言想想也是,手指敲着屏幕:“也是,那我们帮他买一个吧。”
李深抬头,惊恐地看着贺言,没有说话,但贺言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他无声的语言:“你他妈有病?”
“干嘛,这都提到我了,蹭一蹭,顺便再帮我买买被私生骚扰的稿子。”贺言马上就想好了,“记得给崔远洵以外的人都打马赛克。”
不过,他还没有跟李深说的另一个理由是,这样一闹大,崔远洵十有八/九会被经纪人骂得狗血淋头,有这种热闹,为什么要错过呢?
“言哥。”李深安排完,又接到了新的消息,“何导演听说你回来了,让你马上过去。他说是表演的事情。”
李深不太明白补充的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何导跟贺言本来就只是限定在综艺里导演与演员的关系,不然还能去干什么,就算是潜规则,也没见这种贺言死活不想演,何羽鞍死活拉着的。是不是搞反了?贺言配吗?
贺言倒是有了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他现在连退赛都不想退了。毕竟公司因为他不续约,拖着最后的时间,什么资源都往外推,甚至定好的活动都横插一脚取消,好不容易有这么大一条漏网之鱼让他捕捉到,现在还有了热度,为什么自己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