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太快了啊!”贺言虚弱地反抗着既定的事实,“我觉得太匆忙了,物料宣传都没做好吧”
团队的水军还没铺好呢,营销也没确定方向,怎么这就开始了呢?
“第一期已经剪辑完了。”工作人员说,“第二期也剪了一半了,正好初评级本来也录得比较长,剪两期是够的。过段时间会有别的平台S+级别电视剧上,怕被分流,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空降节目的。”
道理贺言都懂,确定无法再挣扎以后,他也只能认命,拿出手机编辑起了文案。
自从李深上次用贺言账号时不小心手痒抢了个红包被发现,贺言就改了密码,宁愿自己累一点,什么广告都由他亲自发。
宣传的照片是之前就拍好了的,贺言选了一个最能突出自己脸部优势的角度和妆面,看起来很清爽阳光。
贺言也想好了自己以后演戏,最好就是校园青春剧,不需要太多演技,还能做比较好看的造型,不会转型太过头让粉丝无法接受。这的确是自己的样子,永远有活力,总是在笑,从来不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沮丧和颓废。
即使是刚出道的时候最被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贺言也能顶着压力,去拍一期vlog回顾往事。他回到了孤儿院,去见了看着他长大的老院长和护理员,他还有很多的朋友,孤儿院里的、上学认识的,每个都在夸他。
那个vlog的结尾,贺言坐在一棵老槐树下面,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耀下来,旁边的小孩在跟他抢酸奶。贺言笑着闹着,突然想起还有镜头,歪着头看过去,咧着嘴笑起来。
似乎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也不需要去发多少封律师函和声明,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当然,还需要营销号和kol遍地发,广而告之一下。
这么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一个形象,现在马上就要碎掉了。很快就要变成一个天天大放厥词的傻X,不尊重前辈,看不起同行,真是招招至死。这还是没有算上节目组有可能会出现的恶剪。
如果自己能有什么后台就好了。
贺言不是没见过,资质平庸的爱豆,一进公司就对着高层亲亲热热叫叔叔,还有更多的人,其实不需要涉及什么权色交易,仅仅是“有关系”三个字,就能帮上很多忙。
而自己永远的,说来说去就是粉丝罢了。粉丝给了他很多的机会,但有时候也一样无力。粉丝只会控评、挂黑,无力地给他争辩,然后什么也没有。无法轻轻松松地让节目的剪辑按照贺言的心意进行,也无法让贺言逃离这个困境,完全不管不顾何羽鞍的威胁。
何羽鞍的话又在脑海里回响起来:“给我削个苹果吧。”
似乎有点冷,贺言打了个激灵,望向黑沉沉的窗外。
下雨了。
春天的雨总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崔远洵把手探出去,让雨滴落在手掌上,有点痒。蝴蝶被打湿了翅膀,落在崔远洵的手上,他便关了窗,把蝴蝶放在桌子上,等它晾干翅膀,等雨停下来。
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崔远洵拿出手机来,准备转发节目组的官宣微博。
哦对,既然都要播了,也要跟经纪人和父母说一声。经纪人那边还好,只是很冷淡地回了一条消息:“我是负责帮你接戏的,其他事情不会管。”
父母那边的反应要热烈得多,问他是什么电视台播出,他们会一起看。崔远洵看了看:“是网播的,电视台不播。你们还需要买个vip会员才能提前看,不然就多等一天。”
他想一想,又建议道:“其实不看也行,别人跟我说我肯定会被骂。”
父亲却听笑了:“这不是很正常吗?以前有个叔叔多教育你几句,你就跟人家说什么,你昨天见到他私生女了,怎么还不认回去。我和你妈简直想把你给扔出去。”
崔远洵不太高兴:“那都是七岁时的事情了,你们怎么就喜欢一直说。我现在不会这样了。”
“是是是,成熟很多了。”父母在电话那头叮嘱着,“反正你要真又得罪了什么人,记得跟我们打声招呼。没事也多联系一下舅舅,他只是董事长,也没管那么多啊,别看到是华夏影业投资的就不接,搞得谁陷害你似的……”
以前崔远洵还会义正辞严地再次强调他要靠自己,现在也学会了敷衍:“知道了,我要挂了。反正你们想得起来就随便看看,不要通知别人一起聚会看!”
蝴蝶已经抖干了雨珠,翅膀扇动起来,鳞粉在灯的照射下有着炫目的偏光,让崔远洵有些看不清它真实的颜色。
但那么美,又不会害人,多看两眼,多触碰几次,也是没错的。
来这个节目之前,经纪人一直很反对,他说崔远洵的性格不适合上任何综艺,哪怕是演戏的也不行。不但不会得到任何的帮助,还给自己惹麻烦。
崔远洵听完他的长篇大论,仍然坚持:“但节目有何羽鞍,说不定能有合作的机会。”
经纪人更闹不明白:“何羽鞍上部电影就是华夏影业投资的,这种关系你不用,到底在废什么劲,非要绕一圈?反正都是讨好导演,你是觉得你这样很清高很冰清玉洁吗?你去红灯区做鸡是不是也要挂块牌子写卖艺不卖身啊?!”
“跟你真是没法交流。”崔远洵愤愤然挂了电话,又不解气地给经纪人发信息,“表演艺术不是做鸡。”
他至今记得经纪人回了七个字:“行,那你做鸭愉快。”
第15章
张昼在午夜醒了过来。
惊醒他的是房间里的光线和声音,何羽鞍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并且缺德地把投影打开,正循环播放着一段陈旧的视频。
“近日,x城警方破获了一起人口拐卖案。令人震惊的是,这背后还藏着一段……”
张昼坐起来,定睛看了一下视频左下角的时间,大约就猜到这是在干什么:“你又在陈年新闻里找素材。”
何羽鞍就喜欢这样,自己先定主题,再去找编剧写剧本,他的好几部电影都是通过真实故事找到的灵感,但改出来的剧本又远远高于现实,或者说面目全非。
“我没跟你讲过吗?”何羽鞍目不转睛,“这个新闻特别精彩。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这个法制节目官网上有每期的内容,结果我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只有这期,被跳过了。”
所以他专门去找了电视台的人,才拿到这一期视频的翻录版本。
“2006年7月20日,海城警方110报警平台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当警方赶到现场时,开门的是一个瘦骨伶仃的男孩,他的背后,是一地鲜血……”
张昼渐渐听了进去,专注地看了起来。现实往往比戏剧更离奇,这个故事的确吸引人,看到最后,宣告嫌犯被判刑的时候,张昼终于吐出一口气来:“你别想了,这不可能拍的。你能不能找点阳间的故事啊,真该封杀你算了。”
“总得先试试。”哪怕已经看了很多次,何羽鞍眼里还是有着兴奋的光,“我找了林宥,他也很有兴趣写这个剧本。”
视频结束了,在渐入黑屏之前,张昼叹息着说:“你这样会伤害当事人的。”
“我会争取到当事人的同意。”何羽鞍说,“到时候开拍,让你演这个罪犯。”
“草你妈的。”张昼听到最后一句话,骂了回去,“我谢谢你了。您还是明天就把我淘汰了吧,就当行善积德。”
何羽鞍正关了投影,偏过头去看张昼,语气又有些阴阳怪气:“留在这里,耽误你泡女人了?”
“倒没有,这里美女也挺多的。”张昼说,“我就是不想演戏,你别逼我演了。这样没意思。”
何羽鞍这次终于说不出话来,索性粗暴地把窗户推开,让冷风灌进来。
那么多、那么多的演员,有的懵懵懂懂,只知道演戏是成名的最好台阶;有的陷在困境里,想要找到机会与出路。还有的人,轻松踏进别人多年求索不得的大门,却毫不在意自己的天赋,只想去过挥霍无度的人生游戏。
多么有趣。
贺言今天终于起晚了。
他甚至需要李深站在床边,一脸担心地拍着他的脸来叫醒他:“言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看贺言睁了眼,他拍着胸口:“吓死我了,一直叫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得新冠了。”
贺言:“……我睡得太熟了而已。”
但自己的确很久没有进入这种睡眠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能马上醒过来不带拖延的。看时间有点紧张,贺言连忙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上车。赶到现场的时候,别人都打算给他打电话催促了。
贺言一路双手合十说着抱歉走过去,除了路过崔远洵的时候,他特意绕了个大圈。
崔远洵明显手都抬起来了想跟贺言打招呼的样子,看着他有些尴尬地放下手,贺言又有些不忍。平心而论,崔远洵不是一个坏人,昨天他给贺言提了建议以后,贺言还试着改了改说台词的方式,一下就改善了很多。
而且,这个节目里面某些演员一副心比天高的样子,上次录制的时候,一到发言环节就开始诉苦,仿佛自己接不到戏,全是被流量明星给害的,贺言在现场简直如坐针毡。崔远洵在这一点上,也比较厚道,只专注跟何羽鞍掰扯演戏的问题,根本不在乎别的选手是人是鬼。明明看到了贺言的粉丝,也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