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鬼说的话除了梦使,咖啡厅里的其他人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对于能听见能看见的于桥他们来说,这场面还是颇有些滑稽。
“女的说咖啡好苦,喝着苦咖啡才不觉得心里苦。”长发女鬼吼了一句,“男的说‘我会陪着你,一起让生活慢慢变甜’”
“......”于桥对于偷听到别人私密对话这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兵哥哥,这些都是你以后的素材。”
陈兵难得幽默了一把:“谢谢提醒,听得我觉得我可以去写爱情小说了……”
不仅第一句肉麻,长发女鬼传过来的其他话越来越令人起鸡皮疙瘩,什么“你一哭我就心疼”,“宝宝我想将你的泪吻干”等等……
就在长发女鬼吼过来二三十句肉麻的话之后,肖瑶的妈妈终于说了一点跟案情有关系的对话。
“女的说‘我对不起瑶瑶,瞒了她那么久,让她那么小就发生了那样的事。’”长发女鬼新鲜劲已过,开始有气无力地传话,“男的说‘瑶瑶想回天堂了,谁都不怪。’”
8、王溪
于桥听得一头雾水,转脸问道:“什么意思?什么瞒了那么久?她指的是出轨的事吗?”
冷开朗皱了皱眉,还要有表示不确定。
长发女鬼接着又吼了一嗓子过来:“女的说‘你知道吗?我闭上眼睛就是那天的场景,没办法忘掉...’男的说‘不要怕,有我在,我以后天天陪着你睡’,然后女的又说‘老公,谢谢你你一直陪着我…’”
老公?
于桥看着陈兵:“你确定这个男的不是全家福里的那个男的吗?”
陈兵语气一反常态,非常地坚定自信:“不可能,绝对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是不同的人。”
“啥?你在骂我是瞎子吗?你礼貌吗?”关键时刻,于桥不忘给平反。
陈兵连连摇头,勉为其难地说:“没有没有…绝对没那个意思。”
于桥心想:自己真有那么瞎吗?难怪焦骄以前说他眼里除了帅哥,其他所有人都共用一张脸。
冷开朗看着他俩闹,而后有些迟疑:“难道肖瑶父母他们真的离婚了,然后肖妈妈还跟另外一个人结了婚?”
“也不一定,”于桥吃了一口刚刚花钱点的外卖,“好像不结婚,也可以乱叫老公老婆的,这年头很自由的。”
冷开朗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于桥被看得开始反思,猜一定是因为自己刚刚一直在吃吃吃,惹得老板不悦了,于是他很有眼力见的把酸菜鱼往冷开朗面前移了移:“老板,你要不要也吃些?味道还不错。”
冷开朗默不作声,拿起筷子夹了个鱼眼睛吃了。
于桥沉思:老板这是在暗示他没眼力见吗?
另一边传话的长发女鬼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这女的怎么老哭哭啼啼的?老是说那天晚上她不该走的,还说没想到瑶瑶她爸会那么没良心,大晚上丢下女儿一个人在家...我靠,这男的怎么就知道说‘我懂、我懂’?”
冷开朗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那天晚上?难道是一月三十一号那天晚上吗?这么说来,肖瑶的爸爸妈妈都有了当晚不在场证据?”
“呃...”于桥也懵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之前的推断肯定是不对的...”
陈兵道:“可是大晚上,有谁会入室杀人呢?还是去杀一个小姑娘,这肯定不会是仇杀吧?难道...是熟人?”
于桥摇头表示不知:“既然肖瑶说她不知道凶手是谁,那就说明她没看到凶手的脸……”
忙活了一天,最后发现发现一切又得从头再来,于桥和陈兵都成了泄了气的皮球,撑着脑袋茫然地看着人群:“我们还是回去吃小龙虾吧。”
只剩下冷开朗还在坚持,他弯着食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如果不是肖妈妈和肖爸爸干的,那他们为什么不报警呢?知道凶手是谁而又有无法报警的原因吗?”
“可能...就是单纯地没空吧...”于桥随口接了一句,“而且你们还记得吗?肖瑶因为焦骄说她爸妈不爱她,差点让她发狂,所以我觉得她父母就是单纯嫌麻烦懒得报警。”
另外一边长发女鬼跳上了咖啡桌:“女的说想她爷爷了...”
她爷爷?于桥等人面面相觑:她爷爷谁啊?
长发女鬼没理他们的疑惑,气若游丝的传来接下来几句废话:
“女的说晚上要做三菜一汤给昊昊吃,男的说他来做,让女的休息就行。”
于桥没明白,在那儿小声问:“谁是昊昊?”
陈兵摇头,冷开朗也摇头。
“......”于桥皱了皱眉。
长发女鬼耐心已尽,从桌子上跳戏来走回来:“不想听了,我要回去找我男人了。噢对了,最后我听见那男的说‘儿子这么听话,当然是你教的好’什么类似这种的。”
于桥他们三人直接震惊了,异口同声道:“儿子?”
“干嘛?我又不是你们儿子,叫鬼呢?”长发女鬼瞪他们一眼,“老娘回家了,听到这些夫妻恩爱儿孙满堂的话我就生气,忙我不帮了,再见!”
“哎…”于桥还想挣扎一下,但长发女鬼已经飘远了。
陈兵有气无力道:“别说二十四小时监听了,半个小时都得求爷爷拜奶奶,谁让咱们梦使的身份在鬼面前这么卑微呢?”
“真的是儿子吗?”姓冷的老板都有些不冷静了,“那两人至少结婚有十来个月了吧……肖瑶不是说她爸妈在1月31号那晚还在庆祝结婚纪念日吗?这时间推算起来有些矛盾。”
于桥想了想:“可能...先出轨怀孕了,然后离婚迅速结婚?”
陈兵点头认同道:“人类可多这种狗血剧情了...”
“于桥你脑子里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狗血的想法了?”冷开朗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怨气,“你做梦使这些年就尽学到这些了?”
于桥满脸问号:“……”
冷开朗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发脾气发得没缘由,缓了缓语气继续道:“而且怀胎十个月,肖瑶难道看不出来吗?。”
“那...肖瑶知道她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吗?”陈兵试图缓解诡异的气氛。
于桥撇撇嘴:“谁知道呢!我可不敢问。”
冷开朗也不说话了。
这边安静得有些尴尬,焦骄那边则安静得有些紧张。
因为差点发狂的事,焦骄和吕琊现在都是拿肖瑶当菩萨供着,啥都不敢多问,只是乖乖地跟在后边走。
天慢慢地已经全黑了,肖瑶甩了甩马尾,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小区旁边的公园,公园里面都是些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在带着孩子玩,有牵着孩子溜冰的,有和孩子踢毽子的,也有带着孩子搓麻将的...
焦骄看了看,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问道:“这该不会是在王溪她们家附近的公园吧?”
肖瑶没回他,独自坐在一个空秋千上荡来荡去,还盯着人群中某个地方吃吃的笑。
焦骄和吕琊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正好看到王溪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在路灯下踩自己的影子,一家三口的背影看起来其乐融融,很是和谐美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猜不出来肖瑶为什么又把他们带到了王溪这里,但是有一点是他们知道的:肖瑶不喜欢王溪,至少不像王溪以为的那样。
“蠢得要死!”肖瑶突然很轻蔑很凶恶地对着王溪的背影骂了一句。
吕琊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完全难以理解,摸着自己的胸脯小声感叹:“难怪说我魂魄不全,不解七情六欲,连这样一个小姑娘的情感我都看不懂。”
焦骄靠在旁边的树干上:“我也看不懂。于桥不是让我俩撤吗?咱俩怎么还在跟着这尊菩萨转啊?我怕我性命不保啊。”
吕琊被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趣:“诶,焦骄,你说梦使死了会怎么样?也能托梦吗?等托梦完后清理记忆继续做梦使?”
“是不是清理记忆继续做梦使我不知道,”焦骄声音低了下来,“但是我知道,梦使是没有给人留梦的权力的。”
“这么惨?”吕琊有些意外,“我们都服务那么多人了,就不能被服务一次吗?”
焦骄耸耸肩:“想要被服务?那你就争取投胎做个人吧!”
“切,谁稀罕做人呐?”吕琊蹲在草地上撑着下巴,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其实他们都知道,每一位梦使生前都有一个撕心裂肺的故事,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情六欲中总有一样走到了极端,才被鬼差剔得干干净净,而后丢到人间重新塑造。
要不然怎么会沦落到魂魄不全的地步?
有时候他们也想知道自己做人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见到的生死多了,他们也渐渐的失了这份想法。
世间万千事,何事需执着?
沉浸在思考中的两人在热闹的人群中显得文静且忧郁,焦骄自己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还将手插在兜里,并且调了调腿的姿势。他想着如果这时候有位摄影师拍下了这个画面,那一定会成为最有魅力的杂志封面。
可惜摄影师没有出现,菩萨肖瑶出现了。
肖瑶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他俩面前一笑,然后在焦骄他们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时,肖瑶快速地飘到了王溪的身后,接着伸出手,猛地推了一把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