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那个疯子的儿子?长得倒跟他母亲一样,一看就是个狐媚子。”
“别这么说,人家会听见的。”
“这有什么说不得,难道不都是实话?他妈妈幸好关进精神病院了,要不然,我可不愿意跟个疯子住这么近。听说她妈妈还放过火呢,真的是,有病就该关进去,放在外面不是害人吗?”
“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你就别说了。”
“什么可怜不可怜,她有病就该好好关着,凭什么放出来?要我说,怎么没在那把她自己放的火里烧死?也少了个祸害。”
“你别说了,人家过来了。”
但是姜庭鸾永远是冷着脸走过去,从来不发一言。
在成长的过程里,他查阅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发现这是一个庞大、复杂且涉及很多层面的问题。
传统文化中的“家丑不外扬”的思想根深蒂固,一旦家中有人出现心理或者精神问题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看医生,而是想办法掩盖住这件事,生怕左邻右舍有什么闲言碎语,甚至有些愚昧些的人家,会认为病人是“撞邪了”、“被什么上了身”。而得不到及时的救助,病人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甚至彻底失去自主能力,因为心理上的“退行”,彻底变成一个废人。而没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还好,许多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如果没有被控制,常常犯下许多骇人听闻的血案,或者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这种案件一般传播的很快,对于那些对心理知识了解不够的大众而言,他们并不会区分是这是哪一种类型的精神疾病,只会笼统认为就是“精神病”,从而对身边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更加恐惧和厌恶,无形中又加重了对精神病人这个群体的污名化。一些有自知力的心理疾病的患者在这种环境下,会因为自己的病而有羞耻感,从而拖延看病的进度。
姜庭鸾觉得,这种恐惧和厌恶,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愚昧和无知,甚至可能原因就是拒绝认识。再加之国家对于精神残障人群的漠视,许多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得不到控制,变成了街头巷尾的流浪汉,无形中加重了群众的恐慌。并且法律法规中对于精神患者犯罪的条例过于模糊,使得在许多重大案件中,因为犯罪者借助精神疾病鉴定证书脱罪,群众气苦,攻击性却全部指向了精神问题群体。
姜庭鸾知道,像他母亲这样,有攻击性行为的精神病人,是应该送去精神病院治疗,但是那些看到他就觉得他身上有病毒一样避之不及的邻居,那些用各种侮辱性语言在他背后议论的同学,以及一些知道他母亲是精神病人之后就对他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的人,都是让他越来越沉默和成熟的原因。
如果没有他的外公一直在安慰和开解他,姜庭鸾会变成什么样,依旧是个未知数。
但是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等我在这边工作了,就将您和妈妈都接过来,让妈妈住最好的疗养院,您也可以经常去看她了。”
很多和许晚初住在一起的病人,在精神病院住了十几年,家人就当这个人已经死了一样,从未探望过,连医药费都是医生护士们垫付的。只有许崇山,每周都会去看望女儿,给女儿送衣物和水果。
姜庭鸾一直觉得,自己的外公是一个坚韧并且很伟大的人,只要有他在,再大的风雨,他也能够为他们遮挡。
许崇山在那边呵呵笑:“好,好,外公等着享你的福。”
姜庭鸾只觉得心酸,却依旧道:“这边对于精神病人没那么歧视,您也可以过些清静的日子。”
许崇山道:“庭鸾,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咱们自家人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只要问心无愧,别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许崇山这样安慰他,但姜庭鸾想起以前在家中时,夜里起来,看到许崇山一个人在不开灯的客厅里枯坐的样子,心中要把他们两人接来的心愿就更强烈了。
和许崇山打了电话聊了天,姜庭鸾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很多。他之前想了很久,要不要把遇到姜君维儿子的事情告诉外公。
但是挣扎了很久,还是觉得算了。
许崇山一生因为许晚初和他这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吃了太多的苦,何必让他再因为这样的事情烦心呢。
另一边,祁闻宥和傅仲颉常去的酒吧里,祁闻宥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傅仲颉今天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个颇合胃口的对象,两个人眉来眼去许久,但看到祁闻宥那样子,他不得不放下这个跟他撒娇的小男孩儿,来跟祁闻宥说话。
“这是怎么了,你平常可不喜欢喝酒的。”傅仲颉两腿一伸,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发生什么事了?”
祁闻宥也不瞒他,将自己和姜庭鸾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傅仲颉。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祁闻宥道,他喝了挺多,眼里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傅仲颉却不以为意:“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个姜庭鸾虽然容色的确少见,但是我们身边也未必会少这样的人,既然这样古怪,就把他扔在脑后好了。谈恋爱本来是为了寻开心,何必自己找不痛快?”
祁闻宥苦笑。
他知道自己这个发小从十几岁开始就浪荡花丛,对于感情方面的问题,实在是谈不到一块儿去。
如果能够说放下就放下,那自己何必在这里苦恼呢?
他想起那天去姜庭鸾宿舍问他到底为什么时,姜庭鸾就算是笑,眼里的泪光都无法掩饰。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痛苦,他很想抱住他,为他分担他的痛苦,祁闻宥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泪光落下来,却感觉那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心上。
他爱姜庭鸾,发自内心地爱他,怜惜他,想要拥抱他。
可是姜庭鸾的态度却像是在他们之间竖起了层层荆棘,他根本触碰不到他。
“你说,他为什么态度会转变得这样大呢?”祁闻宥喃喃道。
傅仲颉也觉得奇怪,他想了想,问道:“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这件事?”
祁闻宥本来有些意动,但还是拒绝了。
“要是被庭鸾知道了,只怕会更加拒我于千里之外了。”
傅仲颉恨铁不成钢:“我怎么还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痴情种子?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患得患失?”
祁闻宥不语。
并非他天生多情,不过是把这个人放在心上,自然不忍心看他受哪怕一点点苦楚。
祁闻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方才看到傅仲颉和一个白人男孩儿举止暧昧,便蹙眉问道:“你上次把岑积松带到我们面前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以后会定下来吗?怎么又在四处招花惹草。”
傅仲颉一脸索然无味:“他天天都在实验室里,哪里顾得上我呢?”
祁闻宥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虽然这是傅仲颉的私事,他不该插手,但是傅仲颉浪荡了这么久,身边好不容易有个正经的人,祁闻宥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在一起的。
他道:“岑积松是个不错的对象,你和他定下来的话很不错,不要等他对你心灰意冷才知道后悔。”
傅仲颉却并不在意,只顾左右而言他。
祁闻宥想起他和姜庭鸾的事情还悬而未决,眼神顿时黯然了下去,也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了。
姜庭鸾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可以不见祁闻宥,但是担任助教的课程却必须去上,姜庭鸾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看上去和平常没有区别地去上课了。
他一进门就见到了祁闻宥,他看上去有些颓废,像是没有心情好好打理自己一样。
姜庭鸾却觉得很不好。
他一看到祁闻宥,就会想起那张全家福,就会想起六岁那年,他摔碎的那个相框。
他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协助导师讲课,可是依旧没有用,下面坐着的人好像变成了他记忆里藏污纳垢的模糊面孔,他们都在看着他,用嬉笑的语言对他指指点点。
“你看,这就是那个疯子生下来的野种,连爹都不知道的。”
“是吗,他妈妈长得那么好看,这孩子也不差,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人家说不定就是看他妈妈是个疯子,才想着玩玩就跑了,谁知留了个野种呢?”
那些流言蜚语就像洪水一样击垮了他的理智,他的手指紧紧掐入肉中,让自己不陷入那些像是沾了毒的刀枪剑戟般的话语里去。
抬起头,他发现导师正在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jiang,are you sure?”
他向导师点点头,导师才放心下来,重新开始讲课。
而一直注意着姜庭鸾的祁闻宥又怎么会没注意到他的反应。
刚刚进教室的姜庭鸾看上去神色还不错,但是一看到他,脸色就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祁闻宥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他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姜庭鸾对他这样厌恶?
如果他彻底退出他的生活,会不会让他感觉好受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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