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怡瑶双手合十,对着严琅碎碎念道:“给我一百块、给我一百块……”
严琅又敲了一下刘怡瑶的头:“不是这么用的。”
“哼!”
刘怡瑶往沙发上一躺,电风扇吱吱呀呀地摇着头,麻雀在窗台上短暂地停留又扑簌着飞走。
刘怡瑶问:“你是不是要回北京了?”
“嗯。”
刘怡瑶发了会儿呆,他前几天听严琅说过,严敏行的研究快收尾了。
“我爸爸说新的台风已经生成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往我们这边来。”
“它要是不来,你们是不是就不走了?”
“那也还是要走的,我得回去上学。”
“哦。”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只有猫猫蹦跶时撞到木板上的声音。窗台上的麻雀换了几波,太阳慢慢地往西去。
严琅:“其实,我可以……”
刘怡瑶:“我想吃棒棒冰……”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住。严琅起身说:“我去给你拿。”
冰棍在冰箱里冻得邦邦硬,拿出来一会儿上面就结一层白霜。严琅把棒棒冰对半折开,分给刘怡瑶半根。刘怡瑶直接把冰棍放到嘴里咬。
“啊!”
“怎么了?”
“嘶——牙疼。”刘怡瑶一手拿着冰棍,一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
严琅一条腿跪到沙发上,凑近了,轻轻按着刘怡瑶的下巴,让他把头仰起来:“我看看。”
“前几天就开始疼了。”刘怡瑶含混不清地说。
“啊,把嘴张开。”
“啊——”
严琅左看看,右看看,不太确定地说:“你上排牙最里面有个牙好像是龋齿。”
严琅给刘怡瑶找了面镜子,让他自己看看。
“太里面了,我这样看不见,得再有一面镜子。”
严琅记得许雁飞有一面小镜子,他决定去他房间里找一下。
许雁飞的房间没有关,虚虚地掩着,严琅进去之后,先用眼睛找了一遍,很快就发现桌子上倒扣着的一个还没有杯口大的小镜子。小镜子挺精致的,背面是黄铜的纹理,入手很有份量。
刘怡瑶和严琅一人拿一个镜子,不断调试着角度。刘怡瑶则是尽力张大了嘴巴:“啊——停停停,这里。”
经过一番努力,刘怡瑶终于看见了自己的上排后槽牙,上面果然有一个黑色的小洞。
刘怡瑶闭上嘴巴,想问问严琅有没有去看过牙齿,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牙科医生哩,结果发现哪里似乎不太对劲。严琅看着他的脸也有点意外,把手里的镜子举起来对着他的脸,说:“你的上嘴唇挂到牙齿上了。”
刘怡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实在有点滑稽——他长了一颗有点突出犬齿,不知道刚才嘴唇怎么动的,导致那个犬齿挂住了嘴唇,突兀地露出了两三颗上排的牙。
刘怡瑶捂着嘴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靠,怎么还会这样。”
严琅也忍不住发笑,要来捉他的手:“别捂着,你怎么挂上去的,让我再看看。”
“别看,很傻。”刘怡瑶偏过头去,不让严琅凑近。两个人幼稚地玩起了“我就看一眼,你想都别想”的游戏。
最后严琅一个大力把刘怡瑶按倒在沙发上,撑着手臂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得极近,空气在他们之间流转。窗帘的质量不是很好,上面破了几个小洞,阳光透过那些缝隙一丝一丝地落到他们身上,时间如果可以在这个时候停住就好了。
严琅的声音带着试探和不确定,但听着比海上的塞壬还要迷人:“刘怡瑶,我……”
刘怡瑶:“亲我。”
言灵有时候确实是很有用。
少年在夏日的午后接吻,空气里有融化的冰棍的香甜,还有让皮肤升温的阳光温度。
刘怡瑶躺在严琅的大腿上把玩着那面小镜子,严琅给他念书中的片段:“……劳尔,亲爱的。我在这儿。是我。接下来的一年十一月一星期又六小时,我将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也不会再提这些时间。我们有无限的时光……”
“严琅,我好像把它弄坏了……”
镜子和背后的黄铜外框脱开,分成两半,刘怡瑶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照片。
“这是你爸爸吗?那这个是……”
“许叔叔。”
照片上的两个人看着只有二十出头,还很青涩,背景看起来像是学校,背面有一行手写的字:赠雁飞,1992。
“他们认识得好早。”
严琅有点混乱:“但是许叔叔的前几年才和我爸爸成为同事的,他们以前也不是很熟,我以为……我不知道。”
“把东西放回去吧。”严琅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他们不该打开它。
临走前,刘怡瑶和严琅约好说:“下一场台风来之前,我们再去一次海边吧。我听说台风来之前,海会很好看,我一直想看一看。”
“好。”
许雁飞知道他们约了要去看海后,借了相机给严琅。
“可以拍些照回来,上次没来得及借你。会用吗?”
“会一点。”
“我教你,按这个是……然后如果想要拍合照可以……”
许雁飞事无巨细地教严琅怎么用相机。严琅好几次都想问镜子后面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但是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严琅没有等到那一场台风。
那一天也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刘怡瑶像之前一样来找严琅。也不做什么,他们只是玩玩兔子、看看书、在沙发上接吻……
然后严敏行回来了。
眼前一黑,严敏行那一刻像是失明了,什么也看不见,大脑又分明告诉他——你看到了,你家孩子在和另外一个孩子接吻,那也是一个男孩,和你家孩子一样。
是刘怡瑶先发现的异常,他把严琅推开,有些不知所措。
严琅往后看,看见了在门口拿着钥匙发愣的严敏行,他喊了一声:“爸。”
严敏行扶着墙捂着胸口,严琅被吓到了,跑过去问:“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严敏行抓住了严琅的手,闭了闭眼,说:“没事。”
严琅觉得严敏行的手好冷。
刘怡瑶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又回到严琅第一次亲吻他的晚上。
严敏行缓过来后,对刘怡瑶说:“孩子,你先回家吧,我有话要和严琅说。”
刘怡瑶愣愣地点头,从严琅身边经过,往楼下去。严琅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心慌,大喊了一句:“等一下!”
刘怡瑶神情都有点木了,他回头看着严琅,严琅也看着他,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严敏行催促道:“你该走了。”
严琅:“我会去找你的。”
刘怡瑶看看严琅,又看看严琅身后的严敏行,他垂下眼睛,用最后的力气说:“好。”
刘怡瑶这天没有骑车,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雷阵雨。雷刚响过一声,雨滴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道路上有点尘土,被雨一打,灰就飞起来,但很快,所有的灰都融在雨里,再也看不见了。
刘怡瑶忽然哭了起来:他害怕了。他从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被别人撞见,他还以为他和严琅能够过完这一整个漫长的暑假,最后好好地告别。可能是在海边,他们会交换一个吻,然后约定成为更好的大人,和平分开。但今天之后怕是不能了。
第37章 夜雨17
严敏行不想去坐沙发,就近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严琅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爸爸……”
严敏行喝了一口水,把自己的怒气尽力压抑下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我在恋爱。”
严敏行的双手在发抖——严琅说他在恋爱,他居然敢这么说!
严敏行很是失态,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搞同性恋你知道吗?你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你吗?会觉得你是变态、是妖怪……”
严琅有点被吓到了,脸色都发白,明明印象里严敏行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
严敏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他去拉严琅的手,试图和声细语地讲一些大道理。但严琅躲开了严敏行的示好:“我只是喜欢他而已,没有伤害其他人。”
严敏行心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猛地站起来,严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严敏行眼中的痛心过于明显,让严琅有些许动摇,但严琅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错?
“研究结束了,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北京,今天晚上就回。”
“爸爸!”
“你难道还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吗?你本来就是要走的!”
严琅顿了一下,转身拿了钥匙要出门。
“你去哪?!”
严琅蹲下身去系鞋带:“我要去和他说再见。”
“然后呢,你们还想再见面吗?”
严琅把门推开了。
“站住!”
严敏行在他身后喊:“回来!”
严琅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不久前,严敏行还告诉他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聊,明明严琅还想过和爸爸分享他初恋的喜悦,为什么严敏行在知道之后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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