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上了烟,在飘渺的烟雾中冷声问钟林深:“你找他有什么目的,老实说。”
钟林深使劲揉眼睛,终于把眼眶揉红了,颤声道:“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怎么能忍心这么多年一面都不见。”
陆鹤彰斜瞥他一眼,“我似乎记得,你把钟意送给我之前,我们有过协议。”
“我是说过不会再见钟意一面,但是陆爷,您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吗?他妈妈早逝,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现在年纪大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就想偶尔见一见我儿子。”
“你还是不明白。”陆鹤彰站起身,弹了弹烟头。
他忽而把这根只抽了一口的烟狠狠按进烟灰缸里,声音骤然冷得像三月里的寒风,夹杂着冰刺,“他是我的,我肯放他出来上学,正常地社交已经是我做出最大的让步,至于你这种人,我不可能再让你有见他的机会。”
在他心里钟意是最干净的存在,他容不得任何人玷污。
钟林深声音发抖,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陆爷,我不会再来打扰钟意了。”
再陆鹤彰迈步离开之前,钟林深忽然抬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不过陆爷真的能保证许钟意一辈子锦衣玉食吗?”
陆鹤彰说:“如果我都不能保证,这世界上也没谁能。”
最后钟林深留给他的是一声笑。
陆鹤彰下到停车场,钟意已经在车里等他了,见到他第一句就说:“对不起陆先生。”
“怎么又道歉了?”
钟意声音闷闷的,“我给您添麻烦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跑来找我。”
陆鹤彰哼笑道:“这种麻烦我倒也喜闻乐见,本来我就打算约你吃晚餐,看你一直没有回复,就来学校找你了。”
“我没有看到消息,当时正在和钟林深说话。”
陆鹤彰摸摸他的脸,问:“见到他不开心了?”
“我不想见到他,会回想到以前的一些事,不好的事。”
在喜欢上陆鹤彰之前,那种从天之骄子跌落成笼中鸟的失重感。
还好陆鹤彰没有真的像外界揣测的那样对他,硬是把他的骄傲又一点点养回来了。陆鹤彰压低了声线,无端温柔起来,“都过去了。”
现在身份对换,反而他才是那个被牵制着的人,所有心绪都因钟意而动。
第62章 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见过钟意之后,钟林深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紧接着去了自己办公室。
陆权正在里面坐着等他,见到他就问:“钟意的态度怎么样?”
钟林深一改刚刚在陆鹤彰面前谄媚讨好的样子,面色阴沉地道:“他完全被陆鹤彰洗脑了,根本不愿意跟我回来。”
“陆鹤彰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太擅长操控人心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一旦陆鹤彰倒下,钟意一定会及时清醒过来。”
钟林深皱着眉抿了口茶,有些不耐烦地问:“你的计划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实施,一旦钟意大学毕业了,我再想把他接回家就更不可能了。”
“放心,我最近隐隐约约听说陆鹤彰频繁地不在公司,前段时间还整整失踪了四天。估计他是心思都放在了钟意身上,做生意的人最忌讳沉溺于儿女私情,只要他暴露出弱点,扳倒他就是迟早的事。”
陆权得意一笑。
陆鹤彰再像外界吹嘘的那样神乎其神,毕竟也只是个三十出头还没有成家的人,现在心中有多了个牵挂,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办事滴水不漏。
况且他手里还握着沈培风的把柄。
陆鹤彰回公司的时候沈培风正准备走,在办公室门口遇见,陆鹤彰随口问:“你这是要去见陆悄?”
沈培风张开拇指和食指扶了扶眼镜的两边,低笑道:“陆爷真是洞若观火,这都能看出来。”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不过陆鹤彰只是云淡风轻地道:“替我的表侄担心。”
“这个我有分寸,另外,他除了那一次,之后没有再翻过我的电脑,我想可能是真的悔改了?”
“他是冲我来的,”陆鹤彰很清楚,“无非是为了钟意而已,之后我会找机会说清楚,不会因为他父亲迁怒他。”
“有陆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陆鹤彰瞥他一眼,“你倒是原谅得挺快。”
沈培风叹气道:“床上默契度太高了,实在没办法。”
之前在国外的那些年,他不是没有过那方面的想法,实在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床上合拍的,手里又握着他的把柄,他可不想轻易放掉。
陆鹤彰只是淡声道:“再见。”
好像有性生活是多了不起的一件事一样。
钟意后天有考试,陆鹤彰不敢再去打扰他,只是也没有心思正经工作。
他几乎把工作都推给了几个手下分管,有人向他汇报陆权那边工程资金流动有些问题,他也只是不耐烦地批复道:“资金的事你们自己盯好,不必再向我汇报。”
偌大的陆氏集团还怕他在资金上搞鬼?就是十个这样的工程也不可能拖垮他的集团。
百无聊赖之下,陆鹤彰召了小陈进来。
小陈问:“总裁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你现在有事吗?”
“没有的,您需要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去。”
“去买束花来,还有花瓶。”
小陈不解地挠了挠头,“可是您不是说......以后您的办公室里不准出现花吗?”
陆鹤彰:“……”
“再多问一句,我就让你的脑袋开花。”
小陈缩了缩脖子。
他即刻打电话让人送了束花过来,连着花瓶一起送进了办公室。陆鹤彰正拿着手机发消息,看到花送来了,放下手机拿起了花束。
是玫瑰,钟意以前经常送他的那种。
钟意送的时候都已经给他修剪至完美了,插花也很有讲究,但现在面前的这一束却只是简单的用纸裹着,花型需要自己修剪。
陆鹤彰终日忙碌于文件中,除了健身以外几乎没发展过别的兴趣爱好,更不用说插花这种需要闲情逸致的东西了。
他手里拿着剪刀,有些犯难,问小陈:“你学过插花么?”
小陈也是摇摇头,“没学过,不过我以前看我妈妈在家插过花,好像第一步是要在花瓶里灌水?”
陆鹤彰道:“你去把水灌上。”
不多时小陈就把灌了水的花瓶拿来了,下一步要怎么做却又涉及了知识盲区。
“要不这样吧总裁,给我十分钟时间,我在网上搜搜看。”
陆鹤彰给了他这个时间,自己先在心中构思这束花的结构。
小陈看完了视频教程,胸有成竹道:“我好像已经会了,包在我身上吧!”
他拿起剪刀开始动手,先把玫瑰花杆上的刺小心翼翼拔除,再修剪多余的枝叶,最后一步就是插进花瓶了。
陆鹤彰却说:“我来插。”
“总裁您确定要自己来吗?”
“你怕我插得不好?”
“不是......嘶,好疼。”
小陈痛呼一声,低头看,自己手指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了一个花刺。
陆鹤彰也看到了,那鲜血直流的样子实在太惨,他道:“你先自己处理一下,等会儿再继续。”
小陈忍痛“嗯”了一声,推开门想去卫生间清洗一下伤口,一出来就撞见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钟意立刻捂上眼睛,结巴道:“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吧,我先下去了,完事儿了再叫我。”
小陈:“!!!”
“小钟先生你听我解释!”
钟意拔腿就要跑,还好陆鹤彰在里面就意识到是他来了,先一步出门拦住了他。
陆鹤彰问:“你跑什么?”
钟意死死捂着眼睛不敢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邀请你一起吃晚饭的......”
说着说着他声音都哽咽了,却还在强装无所谓,“没事的,你们先忙,我可以......可以自己吃晚饭的。”
是他吊陆鹤彰太长时间了吗?
还是......其实从一开始陆鹤彰就没什么所谓,就只是上床缺个人而已。
陆鹤彰用眼神示意小陈先去处理伤□,张了张嘴,却看到钟意从指缝里渗出来的眼泪。
他原本要说的话全都忘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得先哄哄。
他哑声道:“先别哭了,我说过你一哭我就没法思考。”
没人安慰还好,一有人哄,钟意的哽咽声就藏不住了,嘴巴不高兴地一瘪,委屈道:“你还说什么你要追我,结果呢,结果你跟小陈哥......”
他说不下去了。
陆鹤彰简直哭笑不得,耐着性子哄他,“你把手挪开,睁开眼睛看看。”
“我不!”
“听话,自己看看。”
钟意颤颤巍巍地把手撤下来,眼睛眯起一条缝去看,结果根本就没有他预想的那种辣眼睛的画面,陆鹤彰的衬衫好好地穿在身上,一点皱褶都没有,桌子上也没有一堆散乱的文件,有的只是散落的玫瑰花叶和花瓣。
陆鹤彰扶额道:“想插瓶花,谁知道我和助理都是没有艺术细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