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靳原皱起眉:“我不是在说这个。庄闻初,你交过女朋友吗?”
被点到名的庄闻初摇了摇头,说:“没有,因为我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生。”
虽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但庄靳原的神情有一秒钟的惊诧。
“叔叔,您是不满意闻初的工作还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又因为什么不同意,可以和我们说说吗?”傅书祁正色道,“我们两个今天说的所有话,都是认真的。”
庄靳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看向庄闻初:“你告诉我,你的病怎么办?”
“医生说我的病情这么多年一直很稳定,控制得很好,只要坚持吃药发病的概率会越来越小,”这些都是前不久庄闻初去复查医生说的原话,“另外,她建议我采用新药注射治疗,效果好的话我就不怕长期在有花粉的环境之下。”
“爸爸,”庄闻初垂下目光,声音放得轻柔,“今天早上在医院说了不对的话,对不起。我……想明白了,我没办法让事情皆大欢喜,不如不挣扎了。其实我可以一走了之,我有工作能力也有储蓄,早就是个独立的个体了。但还是希望你可以知道我会过得幸福,所以今天我才站在这里。”
就像庄玟朔之前对他说的,爸爸的意见不是最重要的,他有能力脱离家庭,追求自己的生活。换言之,他不是必须征求庄靳原的同意,只不过他依旧这么做了而已。
傅书祁紧握他的手:“风风雨雨肯定算不上,但我们能走在一起,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
“我的父母都不在我身边,可能以后都没机会相见了,我也很想让他们知道我找到了托付一生的人。”
庄闻初惊讶地扭头去看傅书祁,见他神色平静,说话的语气却是愈发坚定:“叔叔,闻初的心里还是希望您看见我们在一起能感到高兴,我理解他,虽然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庄靳原最终还是没有松口,不说同意接受,但也没有一开始那样反应激烈,只对他们说,成年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临出门的时候,李未禾分别和他们拥抱了一下,看着般配的两个人,她忽然有些感慨,许多的话到了嘴边,出口的也只是简单的一句:“祝你们幸福。”
后来庄玟朔告诉他们,她悄悄地试探过李未禾,觉得李未禾自己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而且不排斥,就如实跟她说了。在医院吵那一架之后,李未禾拉着庄靳原在房间里说了半天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庄靳原的态度没那么强硬了。
这是个好的趋势,可能庄靳原内心的不满和反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彻底消失,但庄闻初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让时间慢慢磨平吧。
还剩下一位最重要的人要去见,他们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开车去到近郊的墓园。
现在不是传统上扫墓的季节,所以偌大的墓园十分冷清,只有零星几拨人,他们在门口的老阿姨手里买了一大束黄玫瑰和深紫色的勿忘我,傅书祁则拿着几朵白色马蹄莲。
天蓝如洗,从远处看去,种满苍翠老松的几个山丘绵延而上,年复一年地看守着长埋于此的万千灵魂。
沿着石阶上山,走到半山腰有一棵最年迈的马尾松,谢允澜的墓碑就在这一列之中。
第六十四章 年华
照片上是一个非常有韵味的女人,长卷发,眉目含着风情,笑得漂亮,即便是黑白两色也能从她的笑容里看出浓重的色彩来。
“妈妈,”放下花束,庄闻初半跪下来,“最近还好吗?我带了一个人想让你见见。”
他抬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抹掉上面薄薄的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起身和傅书祁并肩站在一起。
从小就有很多人说庄闻初长得像妈妈,但是庄闻初不觉得,他知道自己的长相一定是偏寡淡的,远没有谢允澜那么张扬的漂亮。
尽管将近二十年过去,脑海里已经没有多少清晰的记忆存留,庄闻初仍记得谢允澜如何生动鲜活,拥有一双世界上最懂得创造生命的手。
一阵清风吹过,玫瑰花瓣跃动,庄闻初让傅书祁摊开掌心,郑重其事地与他手掌相贴,十指相扣。
心弦好似也被风拂过,皱起波纹,庄闻初对着谢允澜的照片轻声说:“妈妈,书祁是我的男朋友,我在一个很漂亮的海岛上遇见他,现在我想搬过去和他一起生活。”不知怎的,心中的悸动压不下去,喉咙有点颤,“你看见了吗?我找到了要共度一生的人。”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对着树洞说话吗?我后来真的有这么做,什么都往树洞里说。”
“我身边的这个人,他也有一个树洞,”庄闻初笑起来,眼睛有些湿润,“他告诉树洞,他喜欢我,一说就说了好几年。幸好我听到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那个海岛很美,大海比今天的天空还要蓝,日落的时候晚霞铺满整个天空,很震撼。如果你见到了,一定跟我一样,会喜欢那里的。”
身边的傅书祁看了他一会儿,等他自己把情绪调整好了,也转头去看墓碑上的照片:“阿姨,闻初和我在一起,您尽管放心。”
他在来的路上打了好几段腹稿,想着先正经介绍一下自己,再说说如何认识、重逢到相爱。能看得出来母亲这个角色在庄闻初的生命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傅书祁自然也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重视。
但是真的站到面前了,傅书祁又觉得自己之前的考虑太过刻板,他不应该说那些被磨得没有温度的步骤和事件,而是找个更悠闲的日子,像小时候和父母分享趣事那样娓娓诉说。
于是他应着庄闻初前面说的话:“谢谢您让我通过树洞找到了闻初,也让他找到了我,以后的时光可能谁都不需要树洞了,因为我们会一起分享。”
“妈妈,”庄闻初在心里默念,“祝我幸福吧。”
又是一阵响动,草木轻声低语,马尾松枝头的几只灰雀灵敏地跃到另一头,很快又恢复安静。
风温柔地卷起黄玫瑰和勿忘我的香气,丝丝缕缕飘向了远方。
在墓园探望谢允澜之后,傅书祁是时候飞回长泮岛了,在那之前他们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回高中转了一圈。
都说学校总是在自己毕业之后装修,这对他们来说也不例外,学校的大门没怎么变化,里面却是做了大工程翻新。
变化最明显的是植物园。
正值暑假,校园里没有学生,值班老师只有几个,植物园上了锁,一时也没办法找人帮忙打开,庄闻初只能透过玻璃窗户往里看。
植物园扩建了,面积是原来的两倍,红砖小房子后面是露天的一块地,葡萄藤爬满了架子,几棵发财树高得快要碰到花架,地上种的似乎是蔬菜和水果,不知道平日由谁打理。
小房子就是当年庄闻初在暴雨中临时安置盆栽的地方,也经过一番修葺,若不是外墙依旧是发旧的红砖,都要怀疑是新建的。
正方形的内部,一边的柜子上放着三台显微镜,墙上嵌的是植物标本陈列,紧挨着的是室内盆栽,八千代、鹿角海棠、红边月影、沙漠之星……再过去是一个三层高的书架,放的都是植物养护的专业书,两旁各是一盆君子兰。
“哎,”庄闻初额头贴在玻璃窗上,拉了一下傅书祁的衣角,“看到那些书了吗?里面有十本是我捐的。”
傅书祁凑过去一起看,煞有介事地说:“看来我得申请重读一次高中。”
庄闻初笑了一下,仰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崭新的植物园,有些感叹:“重读一次高中……你会主动来认识我吗?”
“这还真的不好说,”傅书祁嘴里的戒烟糖含化了,说话时呼出口的气息是甜凉的,“我不一定有那个胆量。不过我猜你一定想过,如果小时候没有和陈睿楹遇见,你高中时候就不会喜欢他,那是不是就能够注意到我。”
这个问题庄闻初确实已经想过了,他把答案归结为缘分或者命运,他说:“你怎么知道?是啊,这样我就可以早些喜欢你了。”
他们拨开茂密的竹叶,从小路里出来,走到操场上。
操场是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外加八道四百米跑道,以前中间用的是假草,现在换上了真正的草坪,暑假里没有人修剪,青绿一片长得还挺茂盛。
下午的阳光很好,浅金色的光线毫无遮挡地晒在操场上,也照在两个并肩而立的人身上,却并不刺眼。
“无论你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你都是最好的,”傅书祁说,“就算我们蹉跎到五十岁才重新相遇,你也是最好的。”
庄闻初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傅书祁一定不是因为明天要坐飞机了,才忽然说这些话。
心脏怦怦跳,他没说话。
看了一会儿空旷的操场,傅书祁站到庄闻初的面前,低下头,额头轻轻相触。
“所以你可以尽情爱我,因为我值得,”傅书祁的嗓音低沉动听,“而我会竭尽所能,给你我全部的爱。”
心跳开始乱了,庄闻初忽然紧张得喉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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