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靖桦话不客气,甚至称得上难听,尽管如此,虞铭脸色涨成紫色也未敢反驳一声。
过好一会儿, 才有一道声音徐徐开口:“六哥,冷静点。”
任飞认得这声音,这是那位据说掌管家族教育事业的八叔,名字叫什么来着?
“你想干嘛?”虞越拉住跃跃欲试的任飞。
任飞反手扣住他手腕, 眨了下眼, 低声回应:“我们偷偷看一眼。”说罢,手上用力,拉着他下楼。
“喂……”虞越刚准备喊住他又意识到声音有点大, 忙收住音, 仅这短暂功夫, 他人已经到楼梯最后一阶,而任飞已开始探头探脑。
……这家伙不去做狗仔真是可惜了。
任飞看到站在茶室门口精英气息十足的八叔, 再往里就什么也瞧不着, 他挺好奇主宅这两尊大佛怎会突然驾临,亦或是他们本就是虞铭请来, 但, 按照虞越所说主宅人对“他们家”的不喜,虞铭有那个面子或胆量吗?
很快,偷听的两人听到六叔虞靖桦再次开口:“我给你们两天时间收拾东西滚出别墅。”
咦?
任飞和虞越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诧异。
“那我们住哪?”谢灵苹尖声道,声音里透着惊慌。
“你们名下难道没有房产?”虞靖桦冷笑,“送情人养小白脸不是出手挺阔绰吗?”
这话一出,虞铭和谢灵苹脸色都迅速变得苍白。
虞靖桦仍在冷笑,他俯下-身,身体重心随姿势改变转移,脚下力道因重心加重,虞铭越发感觉心气不顺,却没胆子掀翻踩着他的人,而虞靖桦还说:“虞铭啊虞铭,你为了钱可真是不择手段,居然将主意打到亲儿子头上,怎么样,你那好、亲、儿、子没让你失望吧?”
任飞:“……”
他扭头看虞越,无声问:“他是不是给我拉仇恨?”
虞越不理他,继续偷听。
任飞撇嘴,心说:也不知道是谁几分钟前还端着架子不肯下来,现在真香了吧?
提及任飞,虞铭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差,头一次茶室被狠狠扇了脸,后一次学校里他都已经站在制高处批判任飞不是,只差一点就能彻底拿捏住任飞并将他赶出帝阳,赶回乡下,结果在他看来无解的题就那么被任飞用三言两语轻而易举解决,关键时刻还杀出一个力保任飞的校长,让他的安排竹篮打水一场空。
虞铭气,非常生气,后果很严重。
今天让徐管家发消息要求任飞和虞越回来,他也是打算给这两个小崽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虞越:为什么算上我?),他带了四名专业保镖,自信绝对能让任飞哭着跪地叫爹。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两个小崽子手上的集团股份,他来之前已经查到确切消息,老头子的确从他的个人股份中分出2%转让,任飞和虞越各得1%。
1%的虞氏集团股份!
虞铭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紧接着就是不甘,凭什么,凭什么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尤其其中一个还不是他的种,另一个亲生的甚至以下犯上对他动手,他们凭什么得到股份,凭什么每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上千万分红?凭什么?
就算得,也必须是他这个真正的虞家人,老头子的亲儿子得!
但是!
为什么虞靖桦和虞靖安会突然出现?不仅出现,还彻底打乱他的计划,让他以现在这副狼狈姿态摇尾乞怜!
“六哥,快十一点了,我们得走了。”八叔虞靖安看了眼手表提醒。
闻言虞靖桦暂时转过头,微微颔首,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那两个小子还没回来?”
问题刚问出,听到楼梯动静的虞靖安已朝楼梯投来视线,猝不及防之下,狗狗祟祟的两个脑袋就齐齐曝露在他目光之下。
任飞:“……”
虞越:“……”
他俩都有志一同去看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身后却偏偏在离他们很近时发出脚步声的徐管家,徐管家无辜地眨眨眼,略带歉意问:“两位少爷,没吓着吧?”
任飞&虞越:“……”
任飞表情控诉地看着徐管家,似是在问:徐叔,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卖我们?
回应他的是徐管家更加愧疚无辜的表情。
……行叭。
既然狗狗祟祟被抓现行,也没躲的必要,干脆大大方方去打招呼。
虞越稍稍理了理衣袖,与任飞一道往茶室方向去,在距离虞靖安两米刚好能看见茶室里虞靖桦时站定,态度恭敬喊道:“六叔,八叔,晚上好。”
任飞也跟着道好。
虞靖安尚未开口,就听虞靖桦阴阳怪气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任飞眼皮一跳,不着痕迹给虞越使眼色,但虞越眼帘微垂,并未看到他的眼色,只平静道:“不敢打扰两位叔叔和父亲谈事。”
“打扰也无事,没什么重要的。”虞靖安语气是与虞靖桦截然不同的温和,他说着朝茶室看了一眼,意味不明道:“你们俩如今已是高二学生,五哥和五嫂担心在家会打扰你们学习,决定过两天搬出别墅去其他地方居住,请我们过来是想替你们重新规划下别墅设计,你们俩小孩子应当用不上烟酒室。”
谢灵苹一听就慌了,她在外面的确也有其他房产,但都是一些面积不过一两百平的普通平层或公寓或小别墅,如何能和这栋千万大别墅比?
“我没……”她刚说两个字,虞靖桦锐利的目光便扫向她,让她再次失去言语功能。
虞靖安也像没听到她的话,再次看向任飞和虞越,问:“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任飞还没消化彻底虞靖安的前一段话,这会儿表情有点迷茫,虞越却从容道:“全凭八叔作主。”问他们的意见?他们一周最多两天在家,活动空间基本仅限房间、书房和餐厅,问他们整改意见?怕是问一个寂寞。
不对,任飞可向来不是个嘴巴安分的!
虞靖安也不意外他的回答,颔首后看向任飞,“任飞,你呢?”
“我?”任飞被点名愣了愣,下意识看了虞越一眼,从他脸上看到一闪即逝的紧张,如果他们可以脑电波交流,虞越一定会告诉他有六叔在的地方,最好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真要说话能少说就少说,然而,他们暂时还没这份默契。
“嗯,这是你家,设计装修自然按照你的喜好来。”虞靖安笑容微深。
“那我……”任飞才开口,虞靖桦已一脚踢开虞铭走出茶室,目光森然瞅着任飞不耐烦道:“有什么好折腾的,浪费时间。”
仅这一眼,任飞便能轻易判断出这位六叔是真的很厌恶他,说不好是因为虞铭夫妻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个人,总之不喜欢是肯定的。
虞越担心任飞说错话惹怒这位阎王,不着痕迹地扯了下他衣袖。
任飞似有所觉,下意识低头去看,也正好避开虞靖桦威慑力十足且轻蔑的目光,算是一种隐形的退让。他又抬眸,恰好和虞越短暂的四目相对,虞越幅度极小的摇了下头,这一次,他get到了对方的意思。
“全凭八叔作主。”他搬用了先前虞越所说。
虞靖安弯了弯唇角,点头应道:“行,就交给八叔吧,你们安心念书,其他事……”他说到这儿稍稍停顿,目光冷漠扫过一站一倒的二人,嗓音透着点冷意说完:“无需费心。”
接收到他“警告”的虞铭和谢灵苹一脸菜色,却全然生不出反抗之心。
在徐管家的带领下,任飞和虞越送走了主宅两尊大神,回到家里后,虞铭不知是自觉在任飞和虞越面前丢尽颜面还是真被虞靖桦踹伤烫伤划伤,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猪脸直接让司机送他去医院遁走。
谢灵苹则留了下来,待任飞再见她时,她眼圈红红,欲言又止,眉宇间透出几分脆弱和可怜。
任飞和她对视了足有五分钟,就在他绷不住想说话时,虞越神来一语:“快十二点了,母亲,您再不睡明天黑眼圈会加重。”
任飞:“???”
任飞觉得虞越是来讲相声的,然而,偏偏是这位相声演员的一句相声直接破了谢灵苹的防,只见她听到虞越话后立刻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长时间没补过的妆容已不再精致,眼下的眼袋和淡淡的黑眼圈也已随着妆脱落而显现,到底上了年纪,眼角已有明显细纹,她立时慌张起来,顾不得先前演的五分钟戏,强作镇定道:“今天太晚,你们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房休息。”
话毕,连一个多余眼神都没再给任飞,提着她的小包包便飞快冲进电梯上楼。
任飞:“……”
是他见识浅薄了,告辞!
任飞和虞越站在电梯口大眼瞪小眼时,徐管家又贴心地给两人各送上一杯温牛奶,随后才回房休息。
喝完牛奶,两人上楼,任飞没忍住,还是说:“我的小脑袋里现在有很多疑问急需解惑,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虞越截住他话头。
任飞瞬间面无表情:“不,你不介意。”
虞越也面无表情:“不,我介意。”
任飞:“你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