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虞越对虞老夫人畏惧居多,今天是头一次从那位老人身上感受到长辈的关爱。
老实说,很魔幻。
“虞越?越神?喂……”任飞连喊数次终于将思绪不知飞到哪个星球上的人拉了回来。
虞越侧首看他,似在问他有什么事。
任飞努努嘴:“到家了,你确定不下车?”
经他提醒,虞越方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别墅大门口,而他之前一直沉浸在今晚过于梦幻的晚餐中,居然都没发现,不禁赧然。
“下车。”夜色为他遮掩住脸上的红霞,等到穿过院子进到屋中时,面色已恢复如初。
徐管家早已收到两位少爷今晚回来住的消息,甚至连他们到家的时间都摸准并已经给他们放好洗澡水。
虽然,任飞,并没那么想洗澡。
而且比起洗澡,他其实更想看看那位名义上的祖母究竟给了他什么东西。在大宅那边他没好意思看,上车后光线黑也没急着拆开,这会儿依然心痒痒。
“诶越神……”他和虞越一块上楼,出电梯后本该一左一右回房间,但他机智地喊住了人。
虞越:“?”
任飞举手示意手里文件袋:“你不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虞老夫人说文件袋里的东西让他们保管好,重点是“他们”,他和虞越共有。
闻言虞越视线下移,落在文件袋上停顿片刻,又移开,淡淡道:“不动产股份一类的,大概。”
“你怎么知道?”任飞诧异。
怎么知道?自然是因为几年前去大宅一趟,他祖母将一个很相似的文件袋给了大哥二哥,回来后父母就撒泼打滚(并没有)索要被拒……后来他被二哥虞郗告知文件袋里是他们现在所住的别墅隔壁那栋房产证和虞氏集团的股份,本上写着兄弟俩的名字。换言之,房子没他们父母的份。
之前在大宅看到文件袋时,他心中隐约有了这个猜测,至于文件袋里究竟是不是他所想,还有待验证。
任飞是个急性子,没等虞越解释便打开文件袋,一沓文件和红色房产证曝露于灯光下。
“……卧槽?!”任飞翻开房产证,看到上面“房屋所有权人”一栏“任飞”“虞越”两个名字时,狭长的丹凤眼都瞪圆了。
虞越眼皮轻轻一跳。
任飞拧着眉念房屋坐落:“平江区天御景苑XXXX……这不是我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吧?”他初来乍到,让他说出别墅的具体地址还不现实,但之前坐劳斯莱斯进别墅区时,他特地看过别墅区大门口硕大灿金的“天御景苑”四个大字。
“不然?”虞越反问。
任飞:“……”
他咋舌,两条好看的眉挤到一块,很是疑惑:“这到底什么意思,房子怎么到我们名下了?”虽然名下突然拥有一栋别墅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可天上掉下的馅饼那也属于高空坠物,有砸死人的风险,他还没心大到面接馅饼的程度。
虞越:“……”
虞越也没法给他解释,或者说,无从解释起,他沉默半晌,心累道:“大宅那边给的收着就是,还有,牢记祖母的话。”
他说完就欲回房间,任飞眼疾手快拉住他,一脸戒备。
虞越瞄一眼抓他手臂的爪子,想抽,没抽-出,遂冷漠问:“怎么?”
“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觉吗?”任飞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虞越:“?”
任飞如实阐述:“好像掉进一个坑里。”
年前突然从天而降的亲生父母,被认回原生家庭,这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当然。怪就怪在那对亲生父母奇奇怪怪,第二次见面的父亲冷漠中甚至带点嫌恶,母亲热情有余亲近不足,再见家里长辈,那令人窒息的颇具封建气息又陌生,对他一个普通了十七年的少年来说委实造成不小的压力。
当然,现在更大的压力和困惑来源于手上的“馅饼”。
虞越张张嘴,很想如实告诉他,这个家确实是一个坑没错,但他和任飞远没熟到那份上,而且第一次见面任飞就给他使绊子,他心眼小,可不想在基本对任飞没了解的情况下坦白一切,万一被坑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洗澡水会冷,我先回房,再见。”虞越说完,转身就走。
“诶!”任飞又一次拽住他手臂,他脸上不悦刚浮起,手里就被塞进文件袋,未等他询问任飞已快速道:“本上也有你名字,而且你是地头蛇,你保管。”说完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手一撒,溜的比兔子还快。
虞越:“…………”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地头蛇?
=v=
翌日。
任飞被闹铃闹醒后收拾自己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下楼,楼梯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一声堪称凄厉的哭声,吓得他差点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下去。
“住嘴!”徐管家压低声音喝道。
然而声音主人不仅没止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大声,边哭边哀求:“徐管家求求您别赶我走,我一定会好好做事。”
声音挺陌生,又好像在哪听过。
徐管家冷声道:“胡爱媛,是你自己收拾东西离开还是我让小区保安来‘请’你离开?”
胡爱媛哭声顿了顿,紧接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扬起满是泪的脸眼神哀怨地看着徐管家:“我不走,我要等先生回来,先生不会让我走!”
哦豁,有八卦?
“先生没功夫搭理你,识相的……”
“我不信!”胡爱媛打断管家的话,“你给先生打电话,先生不说让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任飞循着八卦味往厨房探头探脑,正当他要看清胡爱媛脸时,肩头倏地被人一拍,他条件反射扣住反拧,孰料他动作快,来人也不慢,立刻用另一只手抓住他手腕,拉扯间,两人齐齐踏入餐厅。
徐管家&胡爱媛:“……”
任飞&虞越:“……”
厨房与西厨一体,任飞跟虞越拉扯着到餐厅后一眼看清西厨灶台前两人对峙画面,站着的自然是徐管家,而坐在地上的,则是别墅三位阿姨之一。说阿姨可能不太尊重她,因为她看起来也才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哪怕坐地上让她形象大跌,也依旧能看出其婀娜身段。
任飞在别墅住过两天,知道别墅管家加阿姨共四人,但另外两名阿姨他有印象,这一位似乎只听到过声音,未见其人。
“三少爷,飞少爷,早上好。”徐管家不愧为专业管家,他迅速调整好表情,前一秒冷酷管家,下一秒体贴管家切换自如,同时不忘走位,挡住丢人现眼的胡爱媛,口气温和道:“早餐已经准备好,我去端来。”
任飞还没反应,虞越已先颔首,得到回应的徐管家也未立刻去拿早餐,而是等虞越握着任飞手腕将他带往餐桌方转身。
对上徐管家阴沉到能滴水的脸和阴鸷的眼睛,胡爱媛头皮一紧,无需徐管家张嘴,她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飞快从侧门跑出。
任飞只看到一个仓惶而逃的背影。
“看什么?”虞越瞥他一眼,淡淡道。
任飞将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又往后看一眼去中式厨房拿早餐的管家背影,压低声音问:“刚那是家里阿姨?‘先生’说的是虞……父亲?”
让他叫出“父亲”两字,真的很勉强。
虞越不着痕迹拉开和他的距离,然而并没有卵用,他退一些,任飞跟着凑近一些,他没忍住,问:“你不热吗?”
任飞好像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附和地点点头:“是挺热的,屋里空调温度打得有点高。”
虞越:“……”
刚好端来早餐的徐管家立刻接话:“我去将温度调高些。”
任飞摆摆手:“不用不用,一会吃完饭我们该去学校了。”他说着主动帮徐管家将托盘里早点端出放桌上,徐管家拦都拦不住。
无奈之下,徐管家只得道:“飞少爷,您看看今天早餐是否合您胃口,若是不合,我再给您做。”
任飞看着桌上小笼包、皮蛋瘦肉粥、小米粥、蒸饺、馄饨、面条……基本中式早餐齐了七七八八,嘴角微不可见抽了一下,认真道:“我不挑食。”
徐管家笑容加深些许,稍稍欠身:“那我便不打搅您和三少爷用餐。”
待徐管家走后,任飞夹起一个小笼包蘸醋放进虞越碗中,边问:“你们有钱人……一直这么多规矩吗?”吃个早饭那么多花样还要人伺候,真不会折寿吗?
虞越的全副注意力都在碗里蘸醋的小笼包上,刚想说“我们有钱人饭桌上不是分餐就是用公筷夹菜”,还有,他刚做完手术,不宜吃肉,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就听任飞说:“爷爷吃小笼包最喜欢蘸醋,每次和他去吃小笼包,他都能把人家一瓶醋给嚯嚯光,那店老板每次看见我俩都恨不得给我们换上瓶里醋见底的。”
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笑意,眉宇间亦是怀念。
虞越望着他脸上的笑,忍不住想:他们爷孙俩感情一定很好吧?
才想完,任飞又杀一个回马枪:“你还没说,刚那个是家里阿姨吗?他和@#是不是……?”
虞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