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河 (门徒同学)

　　班郡打算从渔蛇回去，就把材料全部交给萧江。
　　但当然，局势却没允许他这么做。
　　因为那个孩子确实没有带来，而来的人对他们说——“孩子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只有这个。”
　　男人给了他们两份材料，一个是孩子真实身份，一个是作假让他方便在渔蛇读书的身份。
　　“于老板不是这么和我们说的。”萧江迅速地看过材料后，丢在桌上。
　　他接受了不给私人机过来，也听话地在酒店等待，甚至为了表示友好，只让班郡一个人陪着。而对方的态度如此傲慢，似乎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个男人也只身前来，点了一根烟，冷冷地扫过他们两个人，接着不客气地问——“哪个是萧江？”
　　这话也让萧江十足不爽，见到人之后介绍都没有，拉过椅子就坐下，竟然哪个是自己都不懂。
　　“我要见你老板，”萧江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直接开口要求了，“于净，我要见于净。”
　　男人听了笑起，那笑容里满是轻蔑，他摇摇头，竟然道——“于净不是你叫的，你还没资格见老蛇。”
　　这话让班郡都不爽了，他说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你代表于净说话吗，“你们渔蛇原来就是这么办事的，那孩子还得我们自己找是不是。”
　　男人听了也不生气，拉过烟灰缸弹了弹，又指指桌上的材料，“这个够用了，你不用听于老板承诺什么，他总喜欢给一些不是他的东西。”
　　萧江微微眯起眼睛，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后，反问——“说吧，你们想要什么，不要跟我绕弯子，我必须带走那个孩子。”
　　“你是萧江吧，”男人朝萧江抬了抬下巴，而后对班郡道——“那看来你就是班郡。”
　　班郡皱眉，不置可否。
　　既然萧江都说了不绕弯子，那这男人也就挑明了，“你手上那份材料有关于渔蛇的部分，拿过来换这个孩子。”
　　萧江不解。
　　班郡也愣了一下，而后问——“什么材料。”
　　“你清楚是什么材料，”男人把烟灰灭在缸里，轻描淡写地道，“于澈那条老蟒蛇自己不敢留着那材料，想来想去也就只敢放一个不会交出去的人怀里。是你吧，班郡。”
　　萧江看向了班郡，班郡咽了一口唾沫。
　　“哦，看来萧老板还不懂这事，”男人继续说，又拉过烟盒取出一根，“查你不容易，渔蛇部分你拿了也没什么用，其他关于你们雾枭的足够你扳动文勇了。”
　　“什么材料？”萧江也冷下了语气，“为什么我不懂。”
　　班郡又咽了一口唾沫，但也不得不实话坦白，“关于黑岩河战争，雾枭输送军火的材料。”
　　好样的。萧江服了班郡。
　　看来爱情也没有那么可贵，至少班郡没爱他爱到愿意把材料给他。


第198章
　　“我是打算回去就拿给你的。”回到房间，见着萧江一把将档案甩在桌子上，班郡赶紧解释，“这几天我没有回过自己住的地方，所有资料都放在那里。”
　　“哦，是吗？”萧江微笑，“那你真是有计划。我们可太忙了，你拿到材料多久了，是上次你去见黑浦时得的是不是，好样的，班郡，好样的，连他妈老粟都跟我老实交代了那个孩子的事了，你居然只字不提！你是打算另做处理是吧，想卖给谁，来，告诉我，想卖给谁。”
　　萧江一边说一边从酒柜拿下瓶子和杯子，他需要酒精，需要让他缕清思绪，当然他还需要泄愤。
　　班郡走上前，一把压住了萧江猛灌几口的酒杯，“是我不对，我没有马上把这个材料给你。但我怎么可能出卖你，我怎么可能——”
　　“你怎么不可能！”萧江收回手，玻璃杯被甩到了地上，滚了几滚，酒酿浸没到地毯里，“你清楚那份材料有多关键，如果你早一些给我，我已经把事情办完了！”
　　“那我马上回去把东西拿来——”
　　“迟了，迟了！”萧江怒吼，“这会人家都摸清楚了你再跟我说，那群人都已经把上面搞定了，材料交去是层层把关，到底截留在哪一层、留了多少我都不懂！到底是让我彻底搞垮文勇还是留他余地我也没说话的权利，是你，班郡，是你让我失去了主动权！”
　　萧江拿过酒瓶子，连玻璃杯也不用了，灌了几口，狠狠拍下来，“我没资格见老蛇，呵……棒极了，真是棒极了。”
　　班郡等着萧江释放着怒火，直到那瓶酒几乎被喝光。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而酒精让它的燃点变得极低。
　　“你不相信我……班郡，”萧江深吸几口气，让态度稍微平和了少许，喃喃地说，“如果我这次没有彻底搞垮文勇，我，你，老粟，南北社区，全完了。”
　　“我认为那个人不打算截留材料，至少关于雾枭的部分——”
　　“你懂什么！”萧江火气太大了，他听不进班郡丝毫的辩解和推断，还没等班郡说完，便把那一瓶酒彻底清空，点了点班郡的胸口——“你少来给出你的建议，你们黑岩河被人征服是有道理的，老粟至少还懂得这会应该一致对外，而你什么都看不到，你连老粟都不如。”
　　这句话轰然在班郡的心里炸开。
　　他怔住了，他承认他确实做得不对，当时班郡离开了萧江，也不想再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去。他没有想过他还愿意帮这个人做事，也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探听得到是他拿了这些档案。
　　但他更没有想到，萧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黑岩河是班郡过去最黑暗的往昔，也是萧江给过他最美好的希望。而他还是低估了萧江的改变，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挖出阿兵哥的心来看一看，研究研究当年的阿兵哥是不是也认为，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取胜的战役，这是一群必然被奴役的人民。
　　“你说得对，萧老板，”班郡苦笑了一下，从萧江的身边退开，“我是不相信你，黑岩河的人是有多愚蠢，才会相信永泽和雾枭的士兵。”
　　说完班郡摔门离开了房间，萧江也没有阻拦。


第199章
　　班郡几天没有回来，萧江把材料仔仔细细阅读了无数次，想从里面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但当然没有。
　　从窗口看出去甚至能见到大街小巷的摄像头，渔蛇的人细致到超过他的想象，他又怎么可能以为对方在材料里疏忽了什么信息，让他抓到把柄去追查。
　　他也没打电话给班郡，那一份材料因为被渔蛇先掌握而削弱了价值的愤恨仍然徘徊在萧江的心里。
　　依照那个来见他的人没有把孩子交出去可见，他们不打算彻底搞垮文勇。或者说他们没有彻底支持萧江的势力，以至于总要留有另一个选择。
　　这选择让萧江很被动。
　　他翻阅着电话本，看过于澈的名字。他或许可以打电话质问对方，但质问的结果他都能想得到，于澈不外乎假装惊讶地表示渔蛇人不厚道，而后又把皮球踢给他——“那你看着办吧。”
　　他又看到了展尘的名字，或许，他应该干脆派刀手做了文勇，但下一刻他又为自己的幼稚感到可笑。不说文勇身边跟着的安保比他还多了，就算能够得手，于澈等人肯定顺势就把萧江捅出去，扶一个比萧江更听话的人上来，还能窃取了东南西北四个社区的战果。
　　他还看到了老粟的名字，但他也没有打过去。他不确定老粟会做到什么程度，之前追查过代养那个孩子的女人，这是老粟那边为数不多的收获。但那个女人说雨雾福利院的人领走孩子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何况那会来的人是硬抢，逼着她把孩子交出去，她不敢不交，之后也告诉了文勇的老婆。
　　“文勇老婆说会想办法，”当时的老粟回答，“但之后就没有下文了，估计也清楚动不到渔蛇的人。”
　　萧江决定买票回去。
　　既然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追责之前的恩怨也得放一放。他会再从于澈那边想办法，或者从于澈新推举的那个议员身上找路子。
　　然而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天，班郡回来了。
　　他的手里拿着一摞资料，看样子是渔蛇的那一份。不过萧江也没有问更没有看，他给班郡开门之后自己又去收拾行李。
　　“你白跑一趟了，”萧江说，“我不打算对渔蛇让步，把他们的那一份给出去，那他们想做什么还由我说了算吗？拿回去吧，我琢磨琢磨该怎么做。”
　　过了几天，萧江气也消了不少。
　　其实情理上他没资格追责班郡，毕竟那会班郡辞职了，就算他拿到资料再一把火烧了，他也说不得什么。但这也是萧江性格上的弱点，只要有人碰了他的生意，他是会气得拿枪杀人的，就和当年对老粟一样。
　　班郡把材料放在桌上，没接之前的话题。他这次过来连行李都没有，一张机票就带个钱包和钥匙。
　　不管萧江需不需要，反正，他把这个事情办完了。
　　他也清楚自己没有看得那么周到，然而解释多余，毕竟萧江只看结果。
　　“还有，”萧江在班郡转身又要走之前，疲倦地道了句，“之前……我很抱歉，无论如何都不该拿黑岩河的战争刺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