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从在国外被江城抢走生意开始，封昶就成了一张白纸。
要不是有蒲小乖守护着，这张白纸不知道会被肆意涂抹成什么样子。
秦歌偷偷拍了一张封昶的后脑勺发给师傅，正咬着指甲等师傅的回复，封昶忽然问道，“歌，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男人声音很沉，因为压低了声音而愈发显得低郁沙哑，仿佛蕴藏着沉沉心事般，带着不轻易显露的难过。
秦歌，“啊？为什么这么说？”
封昶默了默，奚落地笑了笑，自嘲道，“别人想对我下手就下手，我却没有一点反抗之力，要不是小蒲公英保护我，现在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你说，他心里会不会特别看不起我？”
蒲小乖愣了愣，发出无声的尖叫，“不！！花花最喜欢你了！你是最好的人类！”
明明他只是一颗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野花，可是自己的人类没有因为他寓意不好而将他扔掉，没有因为他有意识而害怕，没有因为自己偶然的失算而生气，他给与了自己最大的信任和喜欢，将他当宝贝一样娇养起来，不仅总是给花花换好看的花盆，甚至每天都耐心地给他浇水，还带他喝无数种好喝的饮料……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能无障碍的交流，花花还要亲口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呢！
花花可是最喜欢你了！
蒲小乖急了，用力跳到封昶头顶，摇了摇花骨朵，急急地说，“花花可从来没这么想过，求你帮我告诉他呀！”
秦歌“嗯”了声，对封昶说，“你的小蒲公英有话让我告诉你。”
封昶眼眸闪了闪，“嗯？”
“他说，”秦歌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复述蒲小乖的话，“黑气不但能给人带来霉运，更可怕的是会影响人的心智，普通人因为一点不好的事就会难过，哭泣，放弃，可是你几次三番经历了背叛和死亡的威胁，却还是不服输地鼓起勇气逆风翻盘，这样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花说，你是最勇敢的人类，花最喜欢你。”
蒲小乖奶甜奶甜的声音戛然而止，冲动地一口气说完，反应了几秒后，小花骨朵瞬间红了起来。
冲动了。
这都是他心里的话，怎么一口气全说出来了，将来要是人类能听到自己说话了可说什么呢。
不过，他好像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人类说呢。
蒲小乖晃了晃花骨朵，又考辛起来了。
秦歌的声音落下时，车子里安静了许久，封昶认真地将每一个字都听进心里，薄薄的唇抿紧，在等待红灯的间隙垂落目光，深深地望着守在身边的小蒲公英。
为了让小蒲公英随时呼吸到新鲜空气，车窗是打开的，沁凉的风拥挤着钻进车里，拂地娇嫩的小蒲公英摇摇晃晃，憨态可掬。
细嫩的叶子微微扬起，随着微风举起又落下，好像在给他加油打气一样。
胸口泛起暖洋洋的气息，温热地烫暖了他的心脏，封昶唇角轻轻勾起，低磁的声音从喉间温柔地滚落，“嗯。”
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原来，他的小蒲公英是这样想的。
前方的路瞬间变得格外明亮。
……
封昶提前和监狱打过招呼，提审之后，双方隔着冰冷的玻璃，再次见面了。
才几个月不见，江城整个人消瘦地离谱，眼眶凹陷下去，脸上长满了大块的黑沉色块。
封昶喉咙微动。
有点心疼，也很遗憾。
他们本该并肩携手，从意气奋发的少年一起变成站在金字塔尖的伙伴，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被一时的贪婪彻底毁掉了。
江城阴鸷地盯着封昶，心里同样说不出的复杂。
而乖乖长在封昶头顶，人类看不到的蒲小乖则惊讶地瞪圆了眼，不可思议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许久没见，江城头顶那团小小的黑气竟然变成一只圆滚滚的小胖子！
小胖黑气伸着藕节似的两条小短腿，瘫坐在江城头顶，涨大了三四倍的身体艰难地动了动，银盆似的圆脸得意地笑了笑，“哎，监狱里真好，这里的人又有趣，又坏，每天都能吃掉不少霉运，一不小心就长大啦！”
可不像有些精灵一样，还要辛辛苦苦积攒福气，省吃俭用地把一点灵气掰开八瓣用才好！
蒲小乖：你还挺美？？
蒲小乖无语了一会，无奈地开口，“你想回家吗？”
小黑气正在努力的剔牙，闻言一愣，“回家？我还能回家？”
“能呀，我们就是为了你来的！”蒲小乖忍痛从花骨朵里捏出一小团福气来，用冒着甜蜜香气的福气糖果在小黑气眼前晃了晃，循循善诱地说，“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变成黑气的就好啦！”
小黑气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双眼馋的冒光，困惑地想了想，“我知道！我还记得他呢！他身上养着好多黑气，我都认识！”
好多黑气？？
蒲小乖歪了歪脑袋，皱起小眉头。
也就是说，这样被人为炼制的黑气，不止这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乖：搞事情！
第34章
蒲小乖微微张圆了眼睛, 一脸不可置信。
小黑气贪馋地盯着他受伤的福气糖果，小声嘀咕，“对呀, 他太坏了, 所以炼制出的黑气都很厉害, 能卖很高很高的价钱！”
小黑气蜷起圆滚滚的小短腿，撅着小嘴, 难过地说, “但我不知道其他黑气都在哪里, 而且我们也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们有的是被直接丢在深林里, 自己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蒲小乖蹙起小眉头，“好惨。”
“所以嘛，如果能回家, 能转世投胎，我当然很乐意啦！”小黑气双眼亮晶晶地, 贪馋地盯着蒲小乖手里的福气糖果，舔了舔舌头, 催促道，“我都告诉你啦, 你快给我吃一口！”
蒲小乖隔着玻璃将福气糖果放在小黑气小心捧着的手心里，像大哥哥一样, 用叶子尖尖摸了摸小黑气的脑袋，“放心吧, 只要你配合我，我们一定会把你送回家的！”
小黑气吃得小嘴鼓鼓的，餍足地眯着眼点头。
蒲小乖成功用一颗福气糖果将小黑气拐到自己阵营, 眼神温和地看着小黑气吃完一整颗福气糖果，色泽浓郁的黑色团雾状身体变得浅了一些，隐隐有金色的福气丝丝缕缕地漂浮着，漂亮极了。
小黑气吃饱喝足，在蒲小乖的耐心追问和引导下，又仔细回忆自己对家的微薄印象。
蒲小乖小脸严肃，揪出一团福气变出一个笔记本，一本正经地将小黑气的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半个多小时过去，蒲小乖总算将小黑气知道的东西都写在了小本本上。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高兴地和封昶说，“好啦！我们可以回家啦！”
封昶沉默地看着浑身戾气的江城，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江城崩了很久，阴鸷的眼神摄人阴冷，直勾勾地看着封昶时，仿佛眼神也化作锋利的钩子，从封昶身上钩下血淋淋的肉来才甘心！
可封昶注视着他的目光始终很平和。
像从前他犯了错，作为五人组老大的封昶总是用这样平和又无奈的目光看着他，转头再帮他把麻烦摆平。
可是现在，那温和的眼神凝固着，这个人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再也不会于下一秒为他遮风挡雨。
江城嘴唇翕动，喉咙像被玻璃撵过似的，粗哑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封昶表情波澜不惊，“当然不是，我有任务。”
江城疑惑，“什么任务？”
“秘密。”封昶抬了抬眼，语气轻快，只是忽然就将江城推开千万里远，让他看起来成了彻彻底底的外人。
江城颓然又不服气地挑衅，“我听说苏轻也被你送进来了？昶哥，你可真是狠心。”
封昶正专心感受小蒲公英的指示，完全没顾得上搭理他。
秦歌说过，现在他和小蒲公英之间有一些微妙的感应，如果用心感受，是能感应到的。
封昶知道蒲小乖现在就在他头顶，也知道在他面对江城的时候，自己的小蒲公英正在想办法从江城那里撬出信息来。
——只是想象脑袋上顶着一颗严肃又认真的小花花，他就觉得，太可爱了！
原来就算他们不在一起，小蒲公英也会变成人类看不到的样子时时刻刻守护着他！
封昶心软地几乎要融化，甜津津地滋味在胸腔里滚烫地发着热，眉眼里氤氲着浅浅的温柔，让他整个人都在发着光，他伸手摸了摸头发，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掌心里却还是感受到一丝丝凉凉的痒。
蒲小乖被封昶的手指轻拂，掌心从蒲小乖的花骨朵上蹭过去，像是要把他整颗包裹在掌心里似的，蒲小乖收起小本本，贪玩地伸出叶子尖尖，在封昶正要收回的手掌心里戳了戳。
封昶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他完全没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但就是心有灵犀地明白了小蒲公英的暗示。
封昶起身，心情大好地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淡淡的说，“苏轻啊，和你一样，罪有应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