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仿佛得了赦令,应了一声,夹了下马腹,一溜烟儿的跑了。
出了树林是天还是大亮,庞统趁着天亮赶紧下令后面将士把帐篷都支起来,然后进了林子去寻些木材。只是因为这阵子全是雪,木材都是湿的,生火费了好些力气。八贤王毕竟年岁大了,帐篷支好后便赶紧进了里面休息,随身护卫赶紧把紫貂皮的毯子铺上去,下面又一层一层的垫了好些,直到展昭觉着八贤王躺上去后就会直接陷进去才算完。黑狐从他一直随身带着的小木箱子打开,取出香炉放在帐子中间。
展昭闻见味道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被八贤王笑着赶了出去。展昭出了帐子深吸一口气,总觉着失礼,不禁面上微红。
又行了有三天,队伍总算是到了边关外。这一路虽说麻烦不断,但还真是没遇到什么实在是棘手的。一路如此,展昭反倒是担心了,瞧着一路的麻烦来看,定是来自于不同的几股势力,其中可以肯定的已经有西夏和吐蕃诸部,宋与这两地一向是冲突不断。可展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由东瀛浪人组成的火麟堂又是打着什么名号出来的,只是东瀛一向与宋修好暗地也有反对的,或许这火麟堂便是这些势力派来的罢。
边关处没有战事的时候瞧来与其他州县实在是区别不大,也许是因为庞统治军严且一向是战无不胜,边关小国多少有所顾虑,所以他这里相对更太平些。
快到边关镇子的时候离谭他们已经得了消息,带着人在城门处迎接。离谭身边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脸的痞子样比庞统更甚,只是一道刀疤从他的左颧骨处开始,斜着横过鼻梁延伸到右腮骨让他瞧起来还有那么些将军样子。
庞统骑马走得近了,这两人也引马迎了上来。一开始也只是在马背上抱拳行礼,转头瞟见八贤王,赶紧装模作样的翻身下马给庞统行礼。庞统撇他们一眼,一脸的鄙夷,口型骂了句‘接着装’。众人进了城,两旁几乎让百姓全部站满。
展昭跟在后面远远看去,突然捂住了胸口。白玉堂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展昭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道:“这要是先生看见了,不知道要感慨成什么样子。”白玉堂抬手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
八贤王等人在边关休整了一天两夜,离谭派人把队伍的干粮都备充实了,因为边关天冷干燥,还偷偷给黑狐塞了好些军中自酿的烧酒。展昭闲着无聊,拉着白玉堂闲逛到了军营附近。本以为能碰上那个娃娃脸和左将军,结果那刀疤脸的将军告知这两个人去了霸州,估计要好些时候才能回来。小九也是闲不住,干脆要了令牌跑军队里去看新鲜,然后让那刀疤脸将军得找拎到校场上比划了个鼻青脸肿。
第三日一大早的,庞统派了那刀疤脸送队伍出城,一路到平安镇,自己则留下处理军中事务。小九因为太活泛被他拎起来揍了一顿,这会儿也老老实实的当起了侍卫。只是那一身的盔甲说什么也不穿,庞统一大早的把盔甲又丢进他的屋子,顺便把他外衣几件不剩的拎走。没想送八贤王等人启程时,小九一身的里衣,披着个羊毛毯子就跟来了,气得庞统差点痰厥。
平安镇地处三国交界,一开始只是一片荒凉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停留的地方,后来不知道怎么着,竟自己发展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城。因为实在是说不出他究竟是哪一国的地盘,所以这么多年来这地方一直很敏感,只要有一个国家的军队进来,其他两国必然也会派兵前来。所以那刀疤脸将队伍护送于此便不再前进,道是出了这个镇子,必然会有辽国的军队来迎接。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且平安镇有平安镇的规矩,那便是天黑便关城门,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在第二日天亮之前打开。
若是只有展昭等人,那进去出去只看他们想不想。现在使臣队伍这么多人,也只能暂时在这里休息一夜。刀疤脸命手下将士在城外三里安营休息,自己带着八贤王等人进了平安镇。
展昭奇怪瞧他,问道:“这怎么,便是护送使臣都不行?”
刀疤脸笑道:“这不是互不相让么,我往你家门口派军队,没进门你也不能让啊,不过这怎么着也有老大震着,晾他们也不敢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况且这平安镇里住的人都不干净,我带人进去,话都不用说就得打起来,不划算。”说着朝他们招了招手,道:“放心,这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没人敢妄动,否则早就被平了,也支撑不到现在,况且我们的人就在镇子外面,里面有什么动静,不消一刻,咱们大宋就能扩充版图了。”话音转而成了自语,捏着下颌絮叨:“这么着也不错,就是到时候契丹和吐蕃又要开始挑事,不行,太麻烦。”听那话到好像他们现在已经把平安镇给平了似得。
几十人进了平安镇,里面倒是热闹的让展昭有些反应不过来。来来往往的各种服饰的人都有,粗布衣裳的,绸缎衣裳的也随处可见。人有的看着粗壮,有的倒是一副文弱书生像,若是地方不在这,实在是没人把他们和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联系在一起。平安镇里也不乏来往于各国的商队,有些人干脆就在这里做起了买卖。虽说这些人都是些逃犯之类,但在这买卖方面却都是很老实,一手给钱一手接东西,不见有什么争执。
众人进来时街上还是如常,可走在最后的刀疤脸一进来,气氛立刻就不对了,来来往往的人都有一瞬的停顿,几十几百道目光聚过来,明显是在防备。刀疤脸神色平常,跟在展昭身边没话找话,瞧也不瞧旁边人一眼。倒是展昭总忍不住往街上瞟几眼,然后在慢慢收回目光。
白玉堂进了镇子便驱马赶到了最前头,带着队伍往镇子西边的徐府过去。路上有人瞧见他们,倒是能打个招呼‘右将军’、‘白五爷’的喊上一声。刀疤脸乐呵呵的点了点头,有时也能喊出个名字来。白玉堂则如在常州一般的懒得理,打招呼的人多了,便勉强的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城西地方较偏,人少了些也清净了些。白玉堂翻身下马,拍了拍门。过了半晌,门开了条缝子,从里面探出个头来。待瞧清楚来人,那人赶紧大开府门,然后高声招呼人来帮忙。
白玉堂先命人给八贤王准备了房间,里面生着炉子,整个屋子暖烘烘的让人觉着舒坦许多。
等都忙活完,天也已经全黑,白玉堂这才拎着展昭回了房间。门一开,迎面便是一股香气,展昭定睛一瞧,这一大桌子的饭菜,那烤鸡油汪汪的金黄色,看着实在是养眼。展昭咽了口口水,转头看白玉堂道:“王爷和右将军那边呢?”
白玉堂把他扯到桌子边去,伸手撕了个鸡腿下来,送到他鼻子底下给他闻,道:“一早吩咐下去了,你这猫儿放心便是,来闻闻,香不香。”
展昭猛点头,道:“香。”
白玉堂笑眯眯道:“香就对了。”然后转手回来,自己在鸡腿上咬了一大口:“吃起来也香。”
展昭眯起眸子盯他看,白玉堂失笑,伸手指了指桌子上剩下的:“要吃自己拿。”展昭继续盯着他,然后突然张口,和白玉堂脸对脸的也一口咬在了鸡腿上。
☆、第100章 走水
天已经全黑,现在是二月初,月亮还只是一个钩子。徐庆的宅子里的下人有一部分是特意从蒋平手里抢过来的,一个个绝对的头脑精明,其余的也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虽说没有丫鬟之类的可以做事情仔细些,但是好歹在这平安镇,徐宅是比其他客栈之类的安全了许多。
前半夜相对能消停一些,展昭趁机钻进被子里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白玉堂也去了外衣在他身边躺好,眼瞧着就要睡着了,一旁展昭在床榻上折腾了一阵子突然一个翻身趴在了他的肚子上。白玉堂一口气哽住,无奈的睁眼看他,问道:“猫儿,你这是干什么呢,想压死我?”
展昭伸手揪住他一缕长发在指尖卷来卷去,道:“泽琰,你说咱们既是护送宝贝给那辽皇帝,这群人要阻止,为何不直接偷宝贝,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这样咱们麻烦,他们也麻烦。”
白玉堂嫌垂着眸子看他实在是太累,便单手枕在脑后仰望棚顶,另一只手放在展昭后腰,慢慢道:“中原死人棺,西夏枯草堂和东瀛火麟堂都可以算是能代表各处的杀手组织,若是有什么人想要取你我二人或是使臣队伍中的其他人的性命,没必要这三个全请,还是同时请。”
展昭伸手戳他胸口,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确实是冲着使臣队来的?”
白玉堂沉思半晌,道:“可爷记着前阵子庞统说过,咱们这次去辽路线的消息是保密的,只有很少的几个朝中大臣和沿途的地方官员提前接了密令,可那些人明显是提前已经准备好的。”
展昭双手撑在白玉堂头两侧,低头瞧着他,道:“这么说咱们中有内鬼?”
白玉堂没接他的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半晌道:“猫儿,野心不小啊。”
展昭嘿嘿讪笑了两声,道:“谬赞,谬赞。”然后麻利的收回手,乖乖的又趴回了白玉堂肚皮上。
白玉堂这才慢慢的又看回了棚顶,伸手捏住展昭的耳垂揉来揉去,道:“确实是该防备着些,只怕这些人不只是只盯着那宝贝的。”说着捧起展昭的脸,道:“还盯着我这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