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不起来,苗小子犟不过老太太。”陈爷爷倒没担心,还在慢悠悠地吃西瓜。
直到苗嘉颜尖叫着哭起来,陈奶奶立刻放下手里石榴,站起来就要过去。
“你别去,”陈爷爷拦着她,“人家爸管儿子,有你邻居老太太啥事儿。”
苗嘉颜还在哭,陈潮来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他哭过。苗嘉颜哭起来撕心裂肺的,不像平时轻声细语的那个小孩儿。
“再给打坏了,”陈奶奶担心得不行,“那孩子瘦。”
苗嘉颜被他爸按着肩膀扣在桌沿边,他爸一剪子下去,苗嘉颜头发就没了一把。
苗嘉颜跺着脚哭,胳膊推着桌沿,又挣不过他爸。爷爷奶奶见他爸是真生气,也不敢硬拦,怕激得他更生气再打孩子,现在只是剪头发,出不了大事儿。
苗家颜趴在桌上,一手攥着自己剩下的大部分头发,哭着喊“爸”。
他爸喘着粗气,红着眼睛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苗嘉颜只知道哭,也答不上来,捂着头发一声声叫“爸”。
苗建眼眶都红了,像逼问,也像是真的不明白:“你是个小伙子,你非留着头发干什么!”
苗嘉颜哭得嗓子都哑了,苗奶奶在一边也直抹眼泪,拽着苗建的胳膊不让他剪了。
“妈!你怎么什么都不让?你想让他成什么样啊!”苗建说,“这是我儿子!”
陈潮推开铁门进来的时候,苗嘉颜还在护着头发躲他爸的剪子,又反抗不了。
铁门发出声响,都朝他看过来。
“我找苗嘉颜。”陈潮看着苗嘉颜他爸,挺平静地说了句。
“快去吧,领他玩儿去!”苗奶奶过来扯着苗嘉颜胳膊把他拽出来,往陈潮那边推,“去跟小哥哥玩儿!”
陈潮是隔壁陈家的孙子,是陈广达儿子,苗建再怎么也不好再说什么。
苗嘉颜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眼泪糊了满脸,头发也沾得哪都是。他朝陈潮跑过去,哭得还在抽气。
陈潮攥着他手腕给扯了出来,牵回了自己家,大门直接落了锁。
陈奶奶听着苗嘉颜一路哭着过来的,心疼坏了,搂着给擦脸,问:“你爸打你了?”
苗嘉颜摇头,一直抽气缓不过来。
陈奶奶摸着他胸口后背给他顺气,苗嘉颜另外一只手还攥着头发,攥不住的另半边头发只到耳朵根儿了。
他哭得实在可怜,陈奶奶心疼地搂在怀里哄。
“不哭了,咱这几天都不回去了,就在奶奶这儿住。”陈奶奶看见了他被剪了一截的头发,伸手摸了摸,“很快就长回来了。”
苗嘉颜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不哭了,只时不时地抽搭两下。抽气的时候下嘴唇跟着哆嗦着,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陈潮把陈奶奶刚才剥的那小碗石榴推过来,说:“吃石榴,别哭了。”
苗嘉颜眼皮厚厚地肿着,摇了摇头。
摇头的时候长头发都搭在肩膀上,被剪了的那一半头发搭不住,在脸边跟着晃。
苗嘉颜抬起手捏了捏头发梢,又把手放下了。
这晚苗嘉颜就在陈家睡的,陈奶奶让他跟陈潮一块儿住,小哥俩住一屋。
陈潮跟别人睡不了,他从小就自己住,但苗嘉颜都这么可怜了,陈潮也不可能给撵出去。最后陈奶奶在地上铺了个褥子,陈潮睡地上,苗嘉颜睡床。
苗嘉颜洗漱完穿着陈潮的拖鞋回来了,看见陈潮已经躺好了,蹲在旁边叫他。
“哥……”话音刚起个头就想起来了,咽回去又换了一个,“陈潮。”
陈潮看他:“怎么了?”
苗嘉颜指指床,嗓子哑了所以声音听起来比平时小:“你在你床上睡吧,我住地上就可以。”
“不用,”陈潮说,“没事儿,睡你的吧。”
苗嘉颜于是去关了灯,回来坐在床边,两只手放在腿的两侧,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会儿,陈潮听见了两声压抑的类似小动物的声音。就着窗户外面的光,陈潮看见苗嘉颜在用手背抹眼睛。
陈潮说:“别哭了。”
苗嘉颜放下手,轻声地说:“哥哥,我不想剪头发。”
第8章
陈潮就是再不喜欢腻歪,此刻苗嘉颜又乖又安静地坐在这儿,带着点无助和依赖地倾诉,都让陈潮有点心软。
他坐了起来,看着苗嘉颜,问:“你为什么不想剪头发?”
苗嘉颜把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虚攥着放在自己腿上,低声回答说:“我就是不想。”
陈潮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也不凶:“为什么?”
苗嘉颜先是没出声,过会儿慢慢地说:“我不知道……我很害怕剪头发。”
“你怕什么?”陈潮又问。
“怕变成短头发,”苗嘉颜像是不知道怎么说,视线定在陈潮脸上,风扇每一次转过来,都会把他的头发吹起来一些,“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就……就应该是这样的。”
“那长大以后呢?还这样吗?”陈潮伸手把桌子上的风扇推了个角度。
“我不知道,”苗嘉颜摇摇头,“……我没想过。”
在陈潮还以为苗嘉颜是女孩儿的时候,连话都不怎么和他说,像这样单独坐在一起说话更是不可能。然而在知道他是个小男生之后,那些别扭就没有了,现在看着苗嘉颜,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弟弟。
陈潮问他:“你要不剪一次试试?”
苗嘉颜立刻摇头,说“不要”。
陈潮再没别的话能说了,也没话能劝。
苗嘉颜过了一会儿,说:“你睡吧。”
陈潮“嗯”了声,又坐了几分钟,苗嘉颜老老实实的,也没再抹眼睛。
陈潮先睡着的,这一宿睡得很没有幸福感,在地上睡尽管铺了褥子也还是又硌又硬,好在还挺凉快。苗嘉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早上陈潮起来他还没醒。
睡觉姿势看着还挺老实,板板正正地盖着毯子,手放在身体两边。
陈潮站起来直接把地上褥子枕头卷了起来放在床脚,苗嘉颜睡得挺沉,眼皮还肿肿地合在一起。
等陈潮洗漱完出来,苗嘉颜已经坐了起来,头发乱乱地披散着,正在捋自己那半边被剪短了的头发。
他看见陈潮,打招呼叫了声“哥哥”。
陈潮没去纠正他,一个小男孩儿,他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苗建让这一家里一老一小气得没话说,早上起来就走了。
苗嘉颜也不再哭了,这样一半长一半短实在是丑,被奶奶把剩下的一半长头发也剪了,后来又被苗爷爷带着去镇上的理发店修了修,原来齐肩的头发就变成了半长不短的,碎碎地盖着耳朵。
虽然没有原来好看了,可看了几天之后看惯了也觉得挺顺眼的。
苗嘉颜从那晚过后,就开始又管陈潮叫“哥哥”,以前没有事不会专门过来找陈潮,现在偶尔会悄么声儿地溜达过来,跟陈潮待在一起。
陈潮也不撵他,反正苗嘉颜也不多话,不烦人。
陈广达不知道在外头忙什么,把陈潮扔在这儿,一整个夏天没回来过。
陈潮倒不想管他去哪儿了,但是到了八月中旬,陈潮还是跟他爸通了个电话。
陈广达估计这段时间也是忙飞了,电话里听得出来声音挺疲惫的。
陈潮先是跟他聊了几句,陈广达说:“你是不想爸了?爸过几天回去一趟,肯定回。”
陈潮说:“你回不回来无所谓,但是八月份了,爸。”
陈广达心里没一点数,竟然还说:“啊,热劲儿快过去了。”
陈潮有些无奈地说:“我得上学。”
前天陈潮他妈姜荔打电话过来还问这事儿,问陈潮什么时候回去,是小学直升本部初中还是他爸给他报别的学校了。
陈潮说不知道。
姜荔让他赶紧回她那儿,别在奶奶家继续住了。
陈广达像是到现在才想起来这回事,没忍住发出一声“我cao……”
当爸的是真把这事儿忘了,刚开始还想着,后来真忙忘了。生意赔得底儿掉,外面还欠着七位数的债,事儿多压得向来没个正型儿的人都沧桑了很多。
陈广达在电话里连声说着:“爸尽快回,尽快回!爸真给忘了!”
陈潮打电话,苗嘉颜就盘腿坐他旁边,一边帮陈奶奶剥豌豆,一边听陈潮说话。
滚圆的小豆子剥出来几颗几颗放在小铁盆里,再把豌豆皮儿的透明膜撕下来,剩下软塌塌的豌豆皮儿留着跟肉丝炒酱吃。
有颗豆子崩飞了崩到八仙桌上去,陈潮看了一眼,用没拿着电话的那只手捡了回来,随手扔进苗嘉颜腿上小铁盆里。
“你是不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啊?”陈潮问他爸,“我开学之后你回得来吗?”
不知道他爸在电话里怎么说的,陈潮说:“打了。”
“不去。”
苗嘉颜明显感觉到陈潮不高兴了。
陈潮好半天没说话,只皱着眉,再之后问:“你是因为没时间,还是就不想要我了啊?”
这个电话打完,陈潮的脸就一直臭着。苗嘉颜在他旁边不敢说话,安安静静地剥豌豆。
快到一袋豌豆都剥完,苗嘉颜才小声问:“你是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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