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叔叔不能,至少不应该 完结+番外 (蒸汽桃)
邢策正含着一口水,“噗”地就全喷在地上了,“谁跟你说的坐,坐月子才能喝?”
姜颂抱着桶莫名很开心,抽了抽鼻子冲着顾长浥笑,“很香,你从哪儿弄来的?”
顾长浥看了看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姜颂从床上跳下来,抱着罐子追出去,“我喝我喝,我又没说不喝,干嘛不高兴呀?”
“姜先生随意,没人逼着你喝。”顾长浥穿着帽衫和休闲裤,让姜颂想起来过去他还在上学时候的样子。
“你生什么气呢?”姜颂歪着头,笑嘻嘻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笑,”顾长浥缓慢地转过头来,用冷冰冰的眼睛凝视着他,“我就会感到生气。”
这话说得姜颂心里一梗,但他还是忍不住逗逗顾长浥,“那我就不笑了?”
顾长浥盯着他没动。
姜颂的笑有些绷不住,自己给自己台阶下,“鸡汤我一会儿就喝,现在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
顾长浥挪开目光,兀自走了。
姜颂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眉头拧得很紧,“怎么越来越魔怔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短信界面打下一行字。
*
消息是准备发给周秘书的,姜颂打好了字,最后还是全删了。
他慢吞吞地回了房间,看见邢策还在电脑前面忙活,就抱着鸡汤慢慢喝。
那个味道姜颂一尝就能尝出来,肯定是顾长浥亲手做的。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鸡倒是好说,他从哪儿找的地方亲自炖汤呢?
他稍微把顾长浥回国以来说话做事的方式琢磨了琢磨,眉头皱得越紧。
邢策一抬头,急忙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不舒服了?脸色怎么这,这么差?”
姜颂摆摆手,“没有没有,你记得长浥十五那年吃过一阵子药吗?”
邢策愣了愣,“记得,你不说他,上学压,压力大,情绪不太好吗?”
姜颂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后来他去国外上大学的时候,药还是继续吃了一段时间?”
“是,记录我还在网盘上备,备份了呢。”邢策在云盘里翻了一阵,“他连着一年,每周都去看同一家私,私人的心理咨询室,吃的药都,都是安神帮助调整节律的。”
那年姜颂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床上躺着,但是心里始终挂念着地球另一头的小崽子。
顾长浥成绩好生活规律,没有任何不良习惯也没结交任何不三不四的朋友,比当年被姜父压着走正道的姜颂还要规矩。
标准得就像是比着尺子在生长。
“可能是我想多了。”姜颂看完邢策的记录,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你担心什么呢?”邢策有些不明白,“姓顾的现在不说是叱,叱咤风云也差不多了,没有任何值得你这,这个病秧子操心的了。”
“是是是,”姜颂喝完汤,暖暖和和地钻进羽绒被里,“病秧子睡会儿。”
邢策自己有房间,怕吵着他睡觉,拎着电脑出去了。
招待所的墙皮很薄,外面人来人往的,能听见忽高忽低的脚步声。
姜颂就着琐碎的人声,睡得并不踏实。
他梦见当年带顾长浥去朋友那做心理咨询,也是很冷的天气,一呼一吸都起白雾。
咨询时间家属只能在外面等着。
朋友和顾长浥在咨询室里聊了很久,天快黑了才把姜颂叫进去。
朋友拍了拍顾长浥的肩,“很不错的小伙子,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和姜颂说两句话。”
咨询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绿萝放在加湿器附近,表面凝了一层水珠。
姜颂原本是天塌下来都不吝的性格,其实很少紧张。
但他一见朋友把百叶窗掩好,立刻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他还好吗?”
朋友给姜颂也倒了一杯水,“还好还好,你别着急,先坐下。”
姜颂端着那杯温水,眼睛随着朋友走。
“是这样,我给他做了一些量表,也和他聊了聊。”朋友把几张纸递给他,“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表征,现有的这些数据也不能证明他有人格障碍,别紧张。”
姜颂很敏感地抓住他话里的关键,“没有特别不好,那是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也不能算是问题。”朋友说话的声音很温和,“年轻人嘛,来做心理咨询,尤其是被动的,都会本能地抵触别人探究深层的信息。”
“你是说他说谎?”姜颂不由皱眉。
“我并没有证据。”朋友耸耸肩,“因为长浥在清醒状态下,所有量表中的指标都过于恰到好处。”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不是完美,而是平常的、大众化的。他的性格不突出,也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需求,他是我见过最沉稳的青少年。
但实际上,过于圆滑本身就是一种异常。社会人群在心理的各个方面都是正态分布的,没有人可以刚好所有指标都处在正中央。”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在伪装。”朋友轻声下结论。
姜颂站在百叶窗旁边,食指把嫩绿色的塑料薄片拨开了一点。
顾长浥靠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看一本杂志。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姜颂抿了抿嘴,放开了窗帘。
“你不要着急,姜颂。”朋友捏了捏他的肩膀,“这只能说明他的意识在自我保护,而且他非常聪明,有很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不能说明任何其他的问题。”
姜颂闭上眼,想起来顾长浥把他推在冰箱上的那一晚,最后还是选择不说。
因为在那之后顾长浥并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一切都像是一时冲动。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就好……那接下来你有什么建议呢?”
“从专业角度上,我不会将他现在的状态预判为人格障碍。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应该长期跟踪他的状态。毕竟很多的内心事件也需要时间磨合,他才可能会向咨询师展露。”朋友从众多表格里面抽出来一张,递给姜颂。
“不过我建议你做长期咨询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表现出了一部分对人际关系的认知不稳定。”朋友说。
姜颂看着那张纸上反反复复出现的自己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催眠测试中的笔录。”朋友将其中几个问题指给他看,“ 一方面,他认为他生活中最坚不可摧的联系来自于你,另外一方面,他认为唯一会毫不犹豫地和他解除关系的人也是你。”
“简单说,他认为你随时会抛弃他。”他把“抛弃”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一番话听得姜颂心里又酸又软,又看向窗外,“这小子,还能又相信我又对我没信心吗?我就这么不负责任吗?”
朋友笑了笑,“这很简单啊,怎么遇到自家小孩儿的事你就糊涂了?如果一个人最相信又最担心的关系是同一种,那就说明他对这种关系极为看重,且有很高的排他性。”
当时的姜颂不知该喜还是忧,一口把纸杯里的水喝完了。
朋友拍了一下他,“别发愁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执着于人际关系可太常见了,而且他不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吗?他不黏你还能黏谁?”
“胡说八道,”姜颂没忍住笑了出来,“只是一直带在身边养着,没离过身儿。”
“那不结了?刚才我说那些啊,那都是例行要告知家属的。”朋友笑着说,“但是私底下咱们说啊,小孩儿黏爸爸妈妈都是特别正常的,尤其你比他大不了几岁,那不就是跟大哥哥差不多?”
“大哥哥?”姜颂有些诧异地挑眉。
朋友也挺惊讶,“他不叫你哥哥吗?那他该叫你什么?”
姜颂没回答他,反而问:“顾长浥跟你说我是他哥哥吗?”
这崽子反了天了。
“没有,”朋友朝着测试记录努努嘴,“他一直管你叫‘姜颂’。”
“姜颂。”十六岁的顾长浥站在候机大厅,身后不停传来通知登机的广播。
姜颂默默地给他打了登机牌办了托运,拉着他往登机口走,“走了。”
“姜颂。”顾长浥拽住他,在原地站定,“你站住。”
“干什么啊你?”姜颂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把,依旧在笑,“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男子汉了?”
“我要问清楚。”那时候顾长浥已经比他高了,把他制在原地丝毫不费力。
“都问了多少遍啦?上学就是上学,现在有机会上更好的学校,干嘛非得留在国内呢?”姜颂说得很自然。
但他说不清楚。
他不能告诉顾长浥留在国内有危险,也不能告诉顾长浥现在姜家风雨飘摇他或许已经无力自保。
至少他要保住顾长浥。
“可是你说过,不会把我送出国。”顾长浥声音很平静,但是眼眶却是红的。
姜颂避开他的目光,“那时候是我目光短浅了,让你留在国内,不如出去看看,人的眼界还是应该放长放远。”
“可是我如果只想看见眼前,不想看得长远呢?”顾长浥并不放过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姜颂的声音强硬了起来,“顾长浥,你十六岁了,应该懂事有担当了。往小里说,你以后要成家立业,往大里说,我希望你以后能做社会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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